「鸿翎,真开心在这儿见到你。」说话的是她姊姊陈雅萍。不过,她那咬牙切齿的说话方式实在让人听不出来她有任何开心的感觉。
鸿翎不知该如何回应。
说她也很高兴见到雅萍?不,这么明显的谎言她说不出来。或者该对她说:
「SORRY,这个男人要的是我,不是你。」那更不可能,这句话出口,她大概得血溅五步之内。所以她只能笑,努力地维持脸上的笑容。
「很高兴你们今天能出席。」傅逸轩善尽主人的职责与他们寒暄。
陈冠泉像只哈巴狗似地直吹捧着:「真是太荣幸了,能够被邀请是我们的光荣,我们当然要来,而且是全家出动啊!」
「是啊。」陈煜煌也讨好地说,「今天应该有好消息宣布吧?我们都期待你将仲凯带向更高峰。到时候还请你多照顾了。」
面对这两个狗腿父子,傅逸轩什么也不说,只是礼貌地笑着。
「怎么你今晚是和鸿翎一块儿来?我以为你喜欢的是我们家雅萍—;—;」这就是鸿翎的母亲李妙贞:水远不知道什么时候该闭嘴。
「妈!」陈雅萍绷着脸,制止母亲的大嘴巴。
傅逸轩丝毫不觉尴尬,仍是一脸的温文有礼。「陈小姐条件很好,我相信一定有比我更适合陈小姐的人。我只怕是高攀不上。」
李妙贞或许不聪明,但她也不是傻瓜,傅逸轩话中明显的拒绝任谁都听得出来。
「什么意思?你早就和鸿翎在一块儿了是不是?那么那一天的餐会是存心让我们难堪的了?」说着,李妙贞不自觉地提高了音量。
「够了!」陈冠泉压低嗓音,粗声喝止自己不识大体的妻子。他一向知道自己的妻子没脑子,却怎么也没想到她竟会笨到在人家的地盘上撒泼。
「不够,你被耍了还不知道吗?」李妙贞斥责自己的丈夫。因为愤怒,额上那一对纹得粗黑的眉毛吊得老高,回过头一脸不悦地看向傅逸轩,「你是嫌我们家雅萍哪一点不好?你竟然—;—;」
「妈!」陈雅萍提高音量打断母亲的话,脚用力一跺,转身离开这个是非圈。
「雅萍!」陈冠泉见女儿走出大门,一脸不自在地朝傅逸轩点点头,用力拉着失态的妻子快步朝陈雅萍走去。
「真是抱歉,家母情绪有些失控。」陈煜煌赔了不是,跟着离开。
一家四口从头到尾没正眼看过鸿翎一眼。
傅逸轩握了握掌中的手,低头看着鸿翎,小心地研究她的表情。对于她姊姊明显的敌意及家人的忽视,她如何看待?
鸿翎也看向他,清澈的大眼中没有一丝懊恼与难过。
「SORRY。」傅逸轩说。
鸿翎不解地问:「为什么道歉?」
「我完全忘了你的家人。」他皱眉。「我想,我该找个时间去向他们解释。」
鸿翎摇摇头。「不用,他们不会听的,他们只相信他们想相信的。何况我根本不在乎他们的想法,你用不着对他们解释些什么。」
他以拇指抚着她的指背。他不认为她真的如外表所表现的这般不在乎。
对于他的举动,鸿翎觉得心头有一丝甜甜的感觉。她知道他在支持她、安慰她,虽然不需要,但她仍是很开心的。
回程的车上,鸿翎和傅逸轩两个人几乎都没有开口说话。
半晌,开车的傅逸轩摇摇头,出声打破沉寂的气氛,「有什么想问的就开口问,别憋着。」
「我—;—;」原奉想否认的,念头一转,她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有话想问你?」
「你已经偷看我好几次了。」
「什么偷看,我看得光明正大。」她不以为然地辩解。
「好吧,我修正,你已经光明正大地看了我好几次了。那么,你有什么事想问?」
「你—;—;失望吗?」鸿翎小心地盯着他的表情。
「失望?」他皱眉。「为什么?」
「今天你祖父完全没有提到大权转移的事。」
他笑了,「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失望?」
「大家都猜测今天你祖父之所以慎重其事地举办庆生会,为的就是藉这个机会宣布这件事。毕竟你祖父他……年纪大了。难道你没这么想过?」
傅逸轩笑着摇摇头。「不,他这次如此慎重地过寿,确实另有他意,不过,为的不是经营权的事。」
所有的人都知道,他祖父有一妻两妾。但大家不知道的是,他的最爱不是妻,也不是妾,而是他的秘书曹月华。
曹月华当他祖父的秘书有四十年之久,他很清楚祖父对曹月华的感情。曹月华三十岁就守寡,祖父曾有意让她进傅家门的,但曹月华不愿做妾。而祖父的声望与地位又不容他休掉糟糠之妻,于是两人就这么暧昧不明地过了几十年。
这次的寿宴,祖父让曹月华坐在他身旁,一妻两妾及儿孙都离得远远的。祖父应是想以行动为曹月华「正名」吧?
他看得很清楚,却怎么也想不明白。
曹月华不愿做妾,当个地下夫人又比较风光了吗?既然不愿做妾,又怎么会应允这次寿宴的安排?
「那么,你一开始就知道这次的寿宴与经营权无关?」
他摇摇头。「不,我也是到了会场才知道的。」
该说是看到了会场的安排才知道的。
鸿翎斜眼看他,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她没发现的。想着,她的嘴角微微扬了起来。「虽然你祖父没有公布,不过我想,大势底定了吧?」
他们到场时,傅逸轩的父亲已经到了一会儿。傅逸轩上前请安时,傅凯斯却冷淡以
对,甚至不待傅逸轩将话说完,便一脸不耐烦地转头对他的女伴说话。
当他发现今晚的宴会与经营权的移交并无关联时,未待宴会告一段落,便忿忿地拂袖而去,甚至未曾向傅董事长请安。
傅家祖孙三代是今晚众人注目的焦点,他们的一言一行都被他人讨论著。傅凯斯今晚的举动,只是将自己推离管理大权的宝座更远。
傅凯斯太不聪明了,甚至用「蠢」来形容也不为过。
傅逸轩扯扯嘴角,没有回应。
大势底定?不,他不会妄加判断,除非他已坐上那个位置,否则他不会掉以轻心的。不过,今晚让她一块儿出席是正确的。「我祖父对你的印象不错。」
看了他一眼,鸿翎没说什么。对她印象不错?她可完全感受不出来,那位老先生从头到脚绷得像座雕像,哪看得出他的喜怒哀乐?他的秘书倒挺和善的。不过,那位老先生与曹秘书之间,只怕不光是老板与员工的关系那么简单吧?
「我祖父对于人的喜恶是很直接的。」他说明,「如果他不喜欢一个人,连正眼也不会瞧一下。今晚与你谈了几句,那表示他已接受你是孙媳妇的可能。」
鸿翎的眼珠子转了转,「与其说他对我的印象不错,不如说曹秘书对我的印象不错吧?」她相信那位老先生的意见多少是受曹秘书左右的。
傅逸轩微眯起眼睛,笑而不答。她看出了什么吗?很好,他喜欢聪明的女人。
车子在她的公寓前停了下来,鸿翎坐在位置上,等着傅逸轩绕到这一边为自己开门。
下车后她抚抚裙身,朝他点头说了声再见,便往大门走去。走没两步,手却被紧握住,整个人被扯向后。
「什—;—;」才要张嘴问,却见他的脸俯向自己,他的嘴覆了下来。
鸿翎眼睛大睁,想要推开他,但他的吻却让她忘了自己该做些什么。
他用令人讶异的温柔徐缓诱人地抚弄她的唇。他的舌探向她微启的唇齿时,她开始颤抖,热气在身躯流窜。原本想将他推开的双手却紧抓着他胸前的衣裳,仿佛溺水的人抓紧浮木一般。
她听到一声低吟,而后明白那是她自己的声音。
这份认知让她拉回自己的力量和理智。扯开自己的唇,舆他拉开两吋;的距离,她瞪大了眼,防卫地盯着他。她的呼吸梗塞,强烈的感觉几乎令她晕厥。
傅逸轩也是气息急促,吐了口气,抬起手,以拇指抚着她因刚才的吻而湿润红肿的唇。「上去吧。」
鸿翎仍是盯着他看,愣了两秒才发觉自己的手仍置于他的胸口,连忙抽了回来。往后退了一步,她没有迟疑地转身步入公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