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有人要拜访你,莎拉。”詹妮将头探进办公室里屋,漂亮的脸蛋泛着红晕,“他没有预约,也不肯说出名字,”她褐色的眼睛睁的又大又圆,“我已经向他解释过,代理行马上就要下班了,并帮他预约了与你明天的约会,可他还是坚持马上见到你。”
莎拉略微皱了皱眉将最后一叠文件放入铁柜,锁上柜子,并对职员流露出非常态的激动情绪。她一向严格仔细地挑选雇员,特别重视将员工的服务态度视为一种必备的素质。因为在过去的四年里,她的商务代理行一直在伦敦北郊,甚至在整个伦敦,都因其精湛的专业技能,更因其高效的服务而广受称誉。
詹妮就是以她那令人愉快的性格和镇定从容而胜任此职务的。而此时,她的举止却像个莽撞少年。
莎拉叹息的看了看表,下班的时间已过了20分钟,唉!她还有个约会。然而,即便斯科特商务代理行从不缺少客户,但无视可能的商机也决不是她的风格。
“请他进来,我可以给他十分钟时间。”她命令道,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浅绿色套装,优雅地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椅子里,打开皮面的工作日志。
“我也进来坐好吗?记录一下他要求的细节?” 詹妮问道。看到她气喘吁吁、万分激动的样子,莎拉惊奇地扬起了一道秀眉。
说完,她发出一阵咯咯的笑声。莎拉那蓝宝石般的眼睛顿时变得严厉起来。她极力克制着自己,说道:“没必要,你回家吧。我来锁门。”莎拉不禁再次感到奇怪,她这个一向冷静自持的助手今天是怎么了。直到她看到一位她所见过最英俊的男子傲慢地走进房间时,她才找到了答案。
尽管这位陌生人身着优雅的黑色西服,但他身上仍掩饰不住那股蓬勃、野性的生命力,很难让哪个女人漠然对待。莎拉猜度他大概有三四十岁左右。看得出,他似乎和了解自己的魅力所在。怪不得詹妮尽管称职到家,遇到这样具有男性魅力的人,也无从招架。
莎拉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坐到对面的椅子上。她习惯性地面带礼貌的微笑,不想去深究自己这次感到非常拘谨的缘由。当他沙哑、富有磁性的嗓音透露了他的西班牙出身时,莎拉并不感到惊讶。因为他与莎拉平日里打交道的英国商人们截然不同,极富异国气质。
使莎拉吃惊的是他那指责的口吻,以及他称呼她时所用的是她弃置多年不用的旧名。她觉得那个名字与她的形象不符。
“莎乐美·;布何·;斯科特小姐。”
他那双黑眼眸的深处闪着光,没有丝毫的犹豫。莎拉不情愿地点头称是,淡金色的头发映衬着因窘迫而微红的面颊。
他的嘴角紧绷着,一副厌烦的样子。使莎拉困惑的是她已经多年不使用这个旧名了。轻浮的“莎乐美”一名的呢称是“莎莉”,这个名字在她还是少女时就已经不用了,因为它听起来轻飘飘的,不够响亮。而“莎莉”同时也是“莎拉”的呢称,这个名字她很喜欢,听起来很有分量,更具权威性。至于“布何”这个中间的名字,她干脆去掉了,有什么必要要它呢?
然而,他却对莎拉出世时所用的名字了如指掌!这着实令人困惑。不过,单单就业务往来而言,他了解她的一些情况也无关大碍。莎拉将思绪拉回来,再次向空着的椅子做了个手势。但他顽固的姿势纹丝不动,她又飞速地看了一下腕上的表,叹了口气,随即又换了平静的口吻问:“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他犀利的黑眸逼视着她。宽宽的肩膀上,他的头高傲地昂着。那洞悉一切、毫不妥协的目光中分明带着某种威胁,令莎拉突然希望詹妮还没离开办公室。
这简直太荒谬了!他仍然不肯开口。或许,他因为英文远不够表达他的意图而在努力地搜肠刮肚?时间一分一秒地在流逝,莎拉眼看就要迟到了。尼格最恨约会不守时,她也一样。
努力克制着想再次看表的冲动,莎拉露出冷静、鼓励的微笑。终于,他开口了,略有些嘶哑的、黑天鹅绒般的嗓音伴随着跳动的字节,似乎他正努力克制着某种无名的、强烈的情绪。
“告诉我怎样才能找到皮埃尔·;布何·;斯科特先生?!”他突出的下巴棱角分明,青色的阴影隐约可见,性感的嘴唇挑衅般地向上翘着。他俯视着她,傲慢的鹰勾鼻正对着她。他的手放在窄窄的后臀上,敞开的裁剪精美的外套,露出显示他优雅线条的贴身马甲。
莎拉的第一个反应是,他在浪费她的宝贵时间。紧接着,她又极力克制住自己的烦恼,站起身,合上日志,拿起背包。
“对不起,我爱莫能助,先生……”当一张名片飘到桌子上时,她忽然听下来,敛住了淡淡的笑容。莎拉不假思索地拾起名片,迅速扫了一眼。她对这个名字并不感兴趣:弗朗西斯·;加西亚·;卡萨斯。于是,她说:“我的确不知道我父亲在哪儿,卡萨斯先生。”
对于父亲在哪儿,她真的一点概念都没有。他会在哪儿呢?或许正在搞艺术创作?这消息还是她从报刊杂志上知道的,不能确定。每当皮埃尔四处乱跑时,小报总会为他留一席之地。
“你不知道我的名字吗?”听起来他根本不相信她。“茜卡呢?”
“难道我应当知道吗?”
他皱着眉,眼睛因复杂的表情更衬出蓝宝石色。他仍站在门前,挡着她的去路。莎拉猜想得要多大力气才能挪动高大的他。当他修长的腿迈向她时,她不禁战栗起来。他看上去像个斗牛士。但她又立刻告诫自己不要犯傻,因为在她整个二十八岁的生涯中,她从没见过斗牛士,而且就她所知他们大半会身受重伤而被用手推车运下场。
接着她听见自己倒抽了一口凉气。一是因为让自己陷在这种幼稚愚蠢的争斗中根本不符合她的性格。二是因为他正在向她逼近。这是她成年后第一次感到自己无法控制局面。
“那么,你最好把找出答案让我满意当成你的业务来做吧!我和我妹妹的名字对你而言可是意义重大。”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这是她的声音吗?那虚弱纤细的低语?“正在逼近”这个词不足以形容目前的状况。他已是近在咫尺,伸手可触。迷惑如潮水一般席卷了她,淹没了她。她竭力安慰着自己,这全都怪他说话跟猜谜似的。为什么他的姓名就该对她有意义呢?还有他妹妹的名字—;—;茜卡?
她的鼻尖刚好和他马甲最上面的扣子齐平。莎拉迅速后退一步,却一下撞在后面的桌子上,让她明白自己身后无援。她端正肩膀,严肃地说:“如果有什么事情,请直说吧,卡萨斯先生。我的约会已经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