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变,是你感觉有误差。”我心虚地辩解。
“你还不认错!好啊!”小语一边说一边回她屋里拿出手机就拨:“林岩,你马上过来!马上把我带走!……随便哪里都行!快!”
小语打完电话,朝我无声地冷笑了一下:“这个家,交给你了,我,两天不回来!再见!”
我一把拽住小语:“什么什么?让他把你带走?很有随他怎么样的意思啊?”
“这是我的自由!”小语狠狠地甩开我的手,要走。
我再度拽住她,身子都气抖了,我忽然想起那件在我心里压了多少天的一句话来,我盯着小语,低声但固执地说:“好吧,走之前回答我一个问题,你,当初,为什么让我住在你家里?是不是象林岩说的那样,我只是你利用的,来驱赶他的卒子?”
小语一愣,点头:“是,一开始是!”说完,猛地抽回手,跑向门口。
“那现在呢?”我心里一软。
“你说呢?”小语在门口冷冷地回敬我,然后,下楼。
我咬着牙,无力地坐在沙发上。
稍停,我又很快地跑到阳台,楼下,小语,就站在楼下的花坛边,还在打着手机,然后,放下,一动不动地站在了那儿。渐浓的夜色里,单薄得让我的心不间歇地疼,正想大声喊她——
林岩的车已急急驶来,小语跑过去,拉开车门,车,一个急转便驶出了小区……
我猛地一拍栏杆,恨意丛生!花盆里的那两棵绿豆依然相偎相依,但哪里还有一点童话的味道,真想端起花盆追着车尾砸过去!
我坐在沙发上,脑子里想的全是林岩和小语在一起的内容,拥抱的,亲吻的,甚至还有上床的。越想我越难受。我凭什么难受呀?小语又不是我的情人!可是,我就是难受!我想让她离开林岩回来,哪怕我给她认错,甚至坦白给蔷薇针灸的事。
于是,我给小语打手机——
通了,但马上就被摁断了!
我再打,又通了,但,被再次毫不犹豫地摁断!
我的恨再次涌上心头,咬咬牙,我一边按重拨键一边默默说:小语,这是我最后一次,至少是今天的最后一次给你打电话,千万要接啊乖——
可是,还是被再次摁断了!
我绝望了,我冷笑了,我给小语发了一条信息:不要再摁了,不再打你的手机,不再打扰你们。
我决定:明天坐火车去深圳参加笔会。
我现在就想离开这儿,我还从没一个人在这儿住过,我想发泄!以任何一种形式!
我希望能接到任何一个电话,哪怕是个打错的电话。但我,决不再给任何人打电话!
屋里黑下来了。我一直坐着,不开灯。
突然,一声清脆的叫声传来,吓得我猛一激灵——该死的蟋蟀!我冲进洗手间,按亮了灯,把它撵进了浴盆下面的缝隙里。
忽然想洗个热水澡。放松一下,放松一下吧。
放了满满一浴盆的热水,脱了个一丝不挂,一条腿刚进去,手机竟然响了,我恶狠狠地骂着,跨着一条湿腿跑向客厅,这会儿小语要是闯进来才好呢。
我抓起手机,粗鲁地:“喂!谁!”
“……是我……你能不能马上来一趟……”是蔷薇,她在哭!
“怎么了啊乖妞妞?”我有意极其肉麻地叫着,你小语不让人疼,有人让疼!
“我有事要给你说……我想死!”蔷薇把“死”字拉得很长,有上吊的绳子那么长。
我还真上心了:“别哭别哭,我马上就到,说,上哪儿?”
“……女人街星吧路,湖边……‘醉吧醉吧’酒吧……出租车司机会把你领到地方……”蔷薇说完就挂了电话了。
乖乖,能是啥事儿?不会是我给她针灸让胡长建知道了打她了吧?
我的心给什么拎得高高的,那条湿腿没顾上擦,蹬上裤子就下了楼了,直粘腿。
一下出租车,我就看到了“醉吧醉吧”四个大字,血红血红的,竖排着。
吧内灯光昏暗柔和,背景是一幅巨幅的海水照片。在北京这样的都市,有酒有曲有水有树,算得上天堂了。现在才8点多一点儿,酒吧里的男女还不多,稀稀地泡在音乐声中。
蔷薇显然在那儿坐了很久,一手随意搁在桌面上,又恨又傻的表情让陌生人都觉得心疼。只是,我原以为她面前会有几个空杯子喝个半醉,没想到还清醒得半夜的贼一样。
我在她对面坐了。
“你能跑这么远来看我,说明心中还有我。”
左右看了看,没人注意我,我笑笑:“理由?”
蔷薇:“租车也得六七十吧,够你嫖一回了,还不用跑这么远……咯咯呼……”蔷薇忽然放肆地笑起来。
蔷薇喊服务生过来,问我喝点什么。
我看看菜单,相中了鸡尾酒系列中的“灰姑娘”,至少这名字让我感觉很童话。
蔷薇却坚持给我要了一杯“一醉方休”,她略带酒意地冲我一笑:“我前几天常喝这个,挺好,龙舌兰作基酒,红石榴汁调配,君度酒提香,辣辣的……”蔷薇的声音有些嘶哑,魅力却平凭。
我摇头:“我不能再喝带酒精的东西了,喝傻了。”
蔷薇的目光碎碎地落在我脸上:“傻了好,只有傻了才会有人叫你傻瓜。”
我反问:“你怎么不喝?”
蔷薇:“我开着车呢,你要是想陪葬我就喝。”
我说:“算了吧,那是梁山伯我祝英台干的雅事儿,我可学不来。”
服务生端上了我们要的东西。
“一醉方休”是一种红色的鸡尾酒,杯子细高条,用手一握,有把握细腕的感觉,只是没有人体温度。
蔷薇的杯子用宽座锥形的杯子盛着,七成满,棕黄色的液体,难道调成灰色的不是更好吗?液体里插一根吸管,吸管上还打把小花伞,象一个小公主单足起舞。精致得象道具。
蔷薇啜了一口,我也端杯子来了一小口,是够辣的,咽下去,我的头又开始晕了。
这绝对是人工制造浪漫的地方,几盏蜡烛灯台就让我精神恍惚的,再看看空中圆月,看看湖对面的谁家的灯火,只觉夜色如海妖,乐声如蓝魔,多纯洁的心放这儿也得给他蚀残蚀废蚀出埋在心底的邪来……
“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想死吗?”蔷薇直直地看着我。
我又吸了一口:“我不是来刨原因的,我只是不想让你死。”
蔷薇:“如果我去死,之前,我会杀死姓胡的。”
“你恨他恨到这份儿上了?”
蔷薇不再说话,眼泪直流下来。我递纸巾过去:“我看你还是留着他好。”
“为什么?”
“你要是一下子杀死他,以后可怎么慢慢报仇啊?”
“你……”蔷薇伸手捏住我的嘴,来回轻轻晃了晃,“好吧,我就慢慢报复他……”
我好笑地笑:这个女人真好劝慰。但,我宁愿那拧我嘴的手来自小语,我在心底大大地叹了一声,想到是她在林岩现在正在一起的疯狂之种种……
“怎么不说话?看你表情,你也恨他吗?”
我醒过神儿来,应付她:“是,你恨的就是我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