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兰把我们还有我们的想法说给老汉。
老汉很勉强地笑了笑,说了句“欢迎啊,难得哩”,把镰刀递给我,把头上的草帽也递给了我。
剩下的小麦还有六七茏吧,五六十米长的地身,加一块儿比三间房子大不了多少。
我弯下腰做示范。阳光把我的脖子割得很疼。我抬头问小语:“怕晒吗你,别把你这温室里的花烤成仙人掌了?”
小语也不说话,从我手里抽了镰刀,把腰弯下,抓紧麦棵,把镰刀放平,开始学我的姿势割麦。
我在她身后一步不离地看着,护着,不时地提醒她慢点儿再慢点儿。
小语割麦有气无力的,麦茬在脚下发出迟缓的叭叭声,飞起的麦锈呛得她不时咳嗽,连玉镯都有些灰扑扑的了。
一茏麦割到一少半,我口渴得厉害,也不忍让小语割了,就催她去地头喝口水。
小语嗯了一声,稍停,“哎呀”一声,慢慢地把腰撑起来,左右拧了几下,回头,一脸苦笑和汗迹。
我们快步到地头的一棵泡桐树下乘凉。一只黑背白腹的喜鹊扑拉拉从桐树上飞起。
阿兰真不错,从地那头匆忙而来把我们的纯净水送了过来,直埋怨我们俩享福享够了,就匆匆地回村了。
小语一口气喝下半瓶水,轻轻地喘。
一阵风吹来,她稍稍掂起裙幅,微闭了眼,享受地轻轻长长地啊了一声,把纯净水递给我。
噙住瓶口我喝了一口水,笑了一下,感觉像是间接吻了小语一下。然后不经意地掀起汗衫兜着风乘凉。
小语用鼻子哼了一下,说你脱了不更凉快吗。
我赶紧又放下,大谈风雅:“这风可是上帝对劳动人民的褒奖呢,但不出汗就没法儿领奖。这会儿,到处都是空调,现代人出汗的机会是越来越少了。不过,恐怕没多少人知道,出汗可以避免得那风湿性关节炎。你今天这一出汗,顶你跟桂姐作多少回美容呢。”
小语说“又贫上了”,然后感慨地说:“看来,吃麦真的不容易,每一棵小麦都要被镰刀割下来……我觉得,每一粒小麦都像一滴汗,然后在土里打个滚儿。”
我连连叫好:“好好,每一粒小麦都像一滴汗在土里打个滚儿,这绝对是诗一样的语言,回去之后你一定要写篇文章!你小脑壳儿不简单,真的应该好好写写文章,当个美女作家多好啊。”
“没心情。”小语抓起靠在树身上的镰刀:“我还觉得小麦是一种佛,人人都从他那儿得到了平安与幸福,但没有一个人膜拜它。”
“是啊,人人都以为小麦生来就是供人类吃的,其实人家是为了繁殖后代。”
“你这话我爱听。”小语说完,重又弯腰割麦。
这丫头真犟。
第五十三章 我对另一个女人抛了个坏心眼儿
我无奈地抬头看看天,云彩,一块儿一块儿,毛毛萦萦,也不知是叫卷积去还是什么云。上初中时就学过《看云识天气》这课文,这会儿年龄都能当初中的校长了还是没学会。
几茏麦我们折腾了近两个小时才完事儿,虽然小语一直在卖力地割,但大部分还是我割的,每隔几分钟我就把镰刀争过来,我可不想累着她。
阳光毒得后娘一样,抽得我皮肤都有异味儿了,倒是没觉得多累。小语就惨了,盔歪甲斜,累得都站不直了,白裙子也快成灰裙子了。不过,精神却出奇地好,真是闹不懂她。
早就饿了,赶到老汉家我就直奔厨房。阿兰已经做了猪肉炖粉条,葱段儿姜片儿可没少放,香哪。
我和小语一人一碗菜一个馒头,比在北京的几菜一汤吃得还利索。饥饿是最好的调味品,信夫!
阿兰看得是眉开眼笑,老汉却是心事重重的,劝我们多吃时,笑勉强挂在脸上,像他们家墙上贴着的已经耷拉下一个角儿的2001年的年历。
12点多一点儿,都快吃完了,接到蔷薇一个电话,问我在哪儿,要让我请她吃饭。我说我在外面采访呢,胡老板这么有钱你还来熬我的骨油。她说他忙去了,她一个人去怀柔针灸的,这会儿没人问了。这小妞儿,难得能想起我来,要是我这会儿在怀柔还真得请她吃饭呢。
小语淡淡地问谁打的,我说是胡老板的女保姆,也是他侄女,该叫我叔叔的。
饭后,小语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拿着阿兰给她备的红裙子就进了洗澡间了。
坐在树阴下,听着洗澡间传来的哗哗的水声,抠摸着洋槐树粗糙得像鳄鱼皮一样的树皮,心里就酸酸甜甜,不可抑止。
“哎哟……”
忽然,洗手间里传出小语忍不住的叫疼声。
我腾地站起,几步跨到洗手间门外,惊慌地问:“咋啦咋啦?”
阿兰也闻声从堂屋出来。
“腿抽筋了……哎哟……等等……”片刻,门开了,小语穿着红裙子,一团火一样,弯着腰,两手抱着右腿,来回地搓着。
“别慌别慌,我来处理……”我上前就抱住小语的右腿,猝不及防,小语的身子就趴在了我的肩上。
她用力拍我背,大声叫着:“干么干么呀……哎哟……”
“别怕别怕,捏一下屈池穴就不抽了……”说时,我的两手已经探到了裙下,在小语膝盖下三寸外侧的部位先是摸索而后右手拇指用力捏了起来。
小语还想抬腿走动,但右腿被我的双手把得动弹不得,也只有“哎呀哎呀你怎么可以这样”以言反抗了。
小语的身子真香呢,小腿真温滑。要是我老婆,双手注定还会顺势向上轻薄几把。
“好了好了,不疼了,快松开嘛……”小语用拳砸我肩。
要不是阿兰也站在一边咯咯地笑,我还得再捏一会儿。
上帝,我这可是助人消灾,决非好色,也就不请你老人家恕罪了。
屋里很阴凉,吊扇都不用开。小语倒在铺着竹席的双人床上,半抬着眼说:“哥,我累,从没有过的累,想睡会儿。”
我一手捶着后腰一手去拉旅行包:“我也累。好久没干过农活儿了。可我也得给你针灸完了再说。”
小语噢了一声,“我都给忘了。”
我取出针具,把一个竹凳子用脚踢推到床头,坐下,取出药棉,给小语的左手腕消毒,小语伸出左手,我一看,心疼得上去就擒住她腕子了,故作轻松地开着玩笑:“这么多血泡啊……六个,再加一个排成北斗七星了……疼不疼啊?”那个“乖”字差一点儿就要唤出来。
“疼。”小语望着我,眼底的那丝委屈让我顾不得小语同意与否,就用嘴唇去薄薄地亲她手心里那个最大的血泡了。
小语的手一抖,脖子半抬了一下,玉镯子一滑,凉凉地碰到我脸,像一双凉凉的小手在委婉地推我。
我站起身,又去捉她的右手,果然,手掌上,也是赫然的血泡数个。
“快针吧,哥,目光又不是激光,抚不平的。”小语将身子侧起,把右臂当枕压在颈下。
每当针灸,我都可以嗅到小语的体香——仿佛每一针下去都点到了一朵梅蕊上,香气就会流淌出来一样,这一次尤其。
针灸完了,让小语睡了,我将套间门一关也想找个地方躺一会儿。真累——割麦累身,捏腿累心,从里到外没好地方了。可是,大白天,我是决不能、小语也不会让我睡到那张双人床上的。
本想在沙发上躺下,又到了我给小语买的那条脱下待洗的白裙子,就找阿兰要洗衣粉。
阿兰一边给我拿洗衣粉一边羡慕地说:“看你们俩也不像两口子,你对她真好。哎,她是你相好吧?”
我回头一乐:“要是相好倒好了。哎,怎么没见你们家孩子啊?”
阿兰脸色阴了一下,叹气:“俺那口子非得学人家深圳的城里人,说不到三十不要小孩儿。”
“行,有志气,他出去打工有多少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