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因为不是人人都像我的承祖弟弟一样念头通达啊,他们中有的人想着要名留青史,有的想要万古流芳。还有的,想着好名声,想着子女,想着积德。总之他们想的太多了,你要想所有人的想法都如你一样,这个太难了。可是也没必要这样,只要大势在你的手里,你有什么可怕的?”
如仙很是笃定,并没有因为核心层出了这样的叛徒就大惊小怪,或是喊打喊杀,在她看来,随着杨承祖官位的提高,力量的增强,身边出现叛徒,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原本的亲信,可能因为距离远了一些,心里就有了怨气,如果被人一拉拢,也可能反水。
归根到底,还是一个大义名分问题,杨廷和能够拉走宋国恩,在于他是首辅,是读书人中的翘楚,手上掌握着大义。跟首辅合作,就是和正义站在一起,名正言顺,以顺击逆,就算是死了,也能落个义士名声。
相反和杨承祖在一起,虽然日子过的好一些,但是名声上,总是摆脱不了鹰犬走狗之类的称呼,或是被人骂做酷吏,子弟的发展,也容易受到影响。
“所以啊,要么就是想个办法,把手下人凝结起来,要么就是,咱们也抬出一尊神来的,和杨廷和打擂台。其实联姻是个好办法,一联了姻,总归就不会多想了。可是你那些老弟兄的身份实在低了点,联姻就指望不上了,要不你看他们家里有没有妹妹什么的,你娶来当小老婆怎么样。”
“用不着这种手段,联姻就算了,至于凝结人手,我想过换贴,不过也不一定真的有效。总归还是要让他们多听戏,把他们的思想,彻底扭转过来,让他们以为万岁效忠为荣,这就行了。大家都想做个好人,这是没错的,如果都想做坏人,也不是个事。只要让他们觉得,自己做的事是好事,剩下的也就好办了。唯一的问题在于,怎么让他们觉得,自己做的事是好事,这就得多看戏,多给他们换脑子了。”
说到唱戏,如仙脸上露出一丝羞涩“你真的让我到宫里去唱戏啊,我这个出身……进宫是不是不大好。要不然还是换人吧,家里能唱的女人不少,有一些身家清白的,见万岁见太后都比较方便。”
杨承祖笑着,将手伸到了如仙的衣服里,将她逗弄的气喘吁吁“我不管什么方便不方便,这次进宫唱戏,我也要上场的,你难道不想和我夫妻联手,大杀四方么?这次可是为万岁出力,给张太后上眼药,这样的好机会错过了,可不容易找下一次。我说过,要给你争个诰命回来,这次,可是大好机会。”
如仙是个泼辣性子,因为出身的关系,见多识广,在家里也是属于放的开那种,就算是和九姐磨豆腐,有时也比九姐折腾的还欢。可听到这话,眼中却已经多了层水雾,拼命的摇着头
“不行,这绝对不行,进宫是大事,我这个身份,不合适。再说天无二日,家无二主,我怎么能和九姐抢。我在家里等着,你们自己进宫去演就好了。不要理会我那些风话啊,我的梦想可多了,年轻时,想着要嫁一个好相公,进了上行院之后,就想着当花魁,以后自己开几十家行院。再后来就想着嫁个有钱人,先做小妾后做大妇再有个儿子送终。跟了你之后,就想着和你在一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就是不进门。等到你对我厌烦了,我也好悄悄的离开,免得大家撕破面皮。可是说了这么多,也没什么用,我到最后不还是做了你的妾,还给天赐做了娘。当诰命,也就是一个梦,你不用当真的,我……我真的不能去。我胆小,见到太后啊,万岁啊,一害怕,就把词都忘了,坍了你的台就不好了。”
杨承祖小心的擦着她眼角边的泪水“如仙姐,你说的什么话了,你说的那些梦啊,有的我实现不了,但是力之所及范围内,我会尽力帮你实现。这出戏是咱们一起彩排熟了的,你就放心去演,就算有什么麻烦,也有我替你扛。打虎亲兄弟,上阵好夫妻,你要是不去,我也就不去了。”
如仙听到上阵好夫妻这句,人化做了一滩泥,瘫软在杨承祖怀里,无力的趴在他胸前,任他摆布。这台新排演的大戏,也就在数日之后,以庆祝慈庆宫复建,蒋圣母身体痊愈为由,在皇宫大内上演。
第九百七十章堂会(二)
慈庆宫这么大的工程,短时间内肯定是完工不了,蒋氏的身体,也没有完全康复,只是精神略微好转了一些。这出戏,就安排在她和张氏临时的居住地,仁寿宫内进行。
张太后最近的心情,可以说是差到了极处,先是自己的居住地过了火,只能暂时的搬到仁寿宫这边来住,与蒋氏离的近了,心情就变的差。再有,就是跟了她多年的张华,不明不白的被杖毙,身边的亲信太监宫女一个皆无。从曾经手握重权的太后,变成了无爪螃蟹,就连身边侍奉的宫人也不大听用,心情能好过到哪去。
虽然现在的衣食用度还是不缺,但是日子过的,总是像在坐苦牢,那些太监宫女,也是不知道从哪挑来的蠢人。她的话不是不明白,就是理解错误,闹了好几次大乌龙,想要立规矩,却连执行惩罚的人手都没有。张太后心里有数,这多半是天子有意安排,要把她这个太后,给活活气死才称心如意。
这场戏文,她是没什么兴趣去看,可是天子再三邀请,这个面子也推不开。再者,演戏的地方就选在仁寿宫,就算她不去,那些锣鼓家伙一样能传到她这里。若是这边唱大戏,自己那边闭门不出,就更没面子了。
强打着精神来到大殿,蒋氏和嘉靖以及两位公主,全都候在那。见她来了,几个小辈都过来客气的行礼,仿佛真拿她当个太后恭敬,可是一看到永淳,张太后的心里就想起了张家那位才俊张文丰以及自己的侄子张嗣宗。
在张文丰被拿后,她试图进行过营救,但是东厂那边态度强硬,她派去的人都吃了闭门羹。一气之下,她也就把永寿的事,对蒋氏那边透了消息,即使这种消息不能要人的命,只要看到蒋氏那无地自容的样子,自己也能多少出一口气。
可是看今天这一家人的亲近,自己透的消息,没能起到预料中的作用,到底是她们打了马虎眼,还是蒋氏居然支持女儿与姓杨的司通?
她心里转着念头,表面上还维持着客套,与几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被嘉靖请来听戏的除了张太后,还有那位永慷大长公主,京师里另外几位公主,也被请来,列席旁听。
茶水瓜果摆了一桌子,场面上,倒很像是一场家庭聚会,几位公主又过来向蒋氏问安,为她道惊。张太后也客套慰问了几句,蒋氏则面带微笑的回答,一切就像是大火发生之前一样,两下关系融洽,互不侵犯。
但是那些公主都是皇室中人,还是能感受到,两位太后之间,表面的客气下面,却多了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将两边的关系隔绝开,距离越来越远。
永寿将唱本递了过去“圣母,姑母,这是今天要演的戏,请你们过过目。”
永慷公主看了两眼,噗嗤一笑“诶?我还当是南戏呢,原来是京剧,本宫可是没听过这个,不知道好懂不好懂。还有,这个演戏的,怎么写着杨承祖?这个名字,可有点耳熟啊。”
张太后哼了一声“这不是耳熟,压根就是咱们那位大都督。堂堂朝廷命官,怎么跟优伶混在一起,也不怕丢了自己的身份?这个京剧,哀家倒是听人说过,还是万岁赏的名字呢。可是,这不是在百姓中唱的东西么,皇宫大内,唱这个合适?”
嘉靖笑了笑,朝张太后施了个礼,“圣母,朕觉得很合适。朕为万民之主,自当与民同乐,百姓喜欢的东西,朕就该试着去喜欢。与百姓同喜同乐,才能对百姓的感觉感同身受,不至于与百姓所想背道而驰。再者,这京剧,在安陆时,朕就是听过的,很好懂,故事也很好,圣母可以听一听,再做道理。今天这戏文,可是新编排的,很应景呢。”
蒋氏的声音不像那天那般嘶哑,但是依旧低沉,中气也不足“这个戏,哀家觉得是不错的,至于承祖,这京剧本来就是他研究的。大明朝内,以他的本领最好,为万岁演戏,自然要用最好的。再说,承祖说过,臣子取悦君王,是本分,他尽本分,不丢人。哀家与他情同母子,为了自己的娘演戏,也是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