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珊瑚恨恨道:“娘,咱们在滑县还不知道?和尚最坏了!要是敢来行刺夫君,我一枪一个,全都刺死。”
这次出门,如仙要负责打理京师生意,苗氏心里放不下儿子铜锤,都没随行。铁珊瑚没了母女联床这个优势,又没了如仙出谋划策,总觉得有点势单力孤,脾气也就差了一些。
杨承祖在她头上摸了一把,宠溺的申斥了一句“娘在呢,别胡说,好好吃你的饭。他们不是没来么,大概是自己知错了,这帮江湖人,就是找个由头聚会吃饭,不一定真敢来的。”
他虽然嘴上安慰,不过心里有数,自己和江湖上的仇结的有点大。三关镇那一次,就差不多得罪了整个东南武林,再加上那些士绅们的力量,越往南走,怕是路途越艰难,这种刺杀,只怕越来越多。
像少林这种大派,事实上不大可能为江湖仇杀来动自己,为恶虎庄报仇就更扯淡一些,真正能支使动他们的,还得是大户豪门。像是张太后就笃信佛教,张氏一族与少林关系不差。张家兄弟大概又是活的不耐烦,在背后开始搞小动作。
四下扫视了一眼,不见冷飞霜的踪迹,直到大队开拔时,冷飞霜才出现在他面前。“昨天晚上这帮人在县城集会,那些首领想要立威,就说来试探一下,要摸咱们几个斥候。结果二十几个带头的高手过来探风,一个也没有回去。那帮江湖人的腿都有点软,又没了带头的,已经准备散伙。看来我这个护卫有没有也没什么差别,你身边有的是高人,这么多高手说留就留下了。”
杨承祖笑了笑“原来你昨天晚上是为我去摸情报了,是不是怕他们暗算,我吃了亏?”
“我是担心你没活到三年就死了,我的报酬找谁拿?一晚没睡,还要帮你解决几个漏网的,现在我要回去补觉了,别捣乱,也别让你夫人捣乱。”冷飞霜没好气的说了一声,自己溜回马车那里补眠。杨承祖则笑了一声,嘴里嘀咕了一句“傲娇!”
队伍在路上时,杨承祖拍马来到队伍前面做先锋的许泰身边,小声说了一句“多谢许状元。”
“缇帅,何出此言。临阵撕杀,是我们武人的本分,小人当的是护卫,这些不过是应尽之责。小人倒是想的是那练兵的事,如果都是募的民壮,也是不大好,其实小人在军里,还是有些旧部……”
第六百八十一章妙人
队伍又行两日,终于可以乘船,等到走了水路,就是漕帮的势力范围。几艘大船上,从头到尾都插满了漕帮的令旗,见到这东西,稍微有点眼色的,也不敢上来找死。
初次乘船的郭九姐,显的颇有些兴奋,换了身男装,在甲板上跑来跑去,自以为易容术有所进展。好在这条坐船上都是杨家的女眷,倒是不怕让谁看见,不过她没事就去撩戏班子的人,或是欺负哪个丫鬟,搞的尖叫连连。
最后还得是杨承祖一把将她抱起来,大步流星的走回舱里,她丝毫没有难为情的意思,反倒是得意的说着
“在京师啊,有那么多人管着咱,也没什么好玩的。这次到南京,我可要好好玩个过瘾。还有那个商号,等到了南京,你就只管开,银子不够,就从魏国公府里拿,那是咱的至亲,有通财之义,有什么麻烦,魏国公都会为咱解决。”
杨承祖就这么拥着她站到窗边,打开窗户,陪她一起看两岸肃杀情景。他也知道,京师里各方势力制衡,他想要展开拳脚也并不容易。
这一回到了东南,固然有着这样那样的危机,但同时也是一个巨大的机会,海阔天空,任己翱翔,若是运气够好,杨记商行这次就能获得一个在东南生根发芽的机会,用不了几年,就能一飞冲天,鹏程万里。
自从在驿站那一次袭击失败之后,这些江湖人似乎也长了记性,后面的行程里并没有再遭遇那些不怕死的人来送命上门。东南之旅,终于像极了一次奉旨旅行,这次跟来的女眷彼此之间谈不到和睦,但是上面有个大妇压着,大家也不敢闹的过分。
九姐则觉醒了双刀属性,轮到自己的日子里,就胡天胡地,各种姿势用出来承受丈夫的雨露。轮空时就去翻那些同样空闲的妾室的牌子,日子过的比杨承祖都逍遥。她倒没什么争宠心思,最多是与杨承祖争夺小妾,闹的他哭笑不得。相比起一般大户人家内宅明争暗斗,甚至于闹出人命,或是丈夫不在家,就把小妾卖掉这种事,眼下这种局面就得称完美。
不过年关将近,没人愿意在船上过年,所以船行的飞快,终于赶在春节前两日,船队顺利到了南京。
船一到了码头,那些护卫就吆喝着上岸泊船,开始将拉来的大小箱笼从船上卸下来,准备装车运进城去。杨承祖的坐舰在后面,并没靠岸,一家人在甲板上,看着南京码头风景。
这大明陪都论起繁华来,比起京师犹有胜之,虽然快到了年,码头上往来船只穿梭不停,依旧一派热闹景象。许多浪里钻的小舟,则在大船之间往来穿梭,有穿着短褐的小贩,高举着篮子推销着果品,还有头戴方巾背后插扇的牙行,站船头兜揽生意。
猛然只听着一阵连珠炮响起,震天动地,金鼓之声大做。王铁头,宋国恩等人,与杨承祖荣辱与共,这时也站在杨承祖一家身前。一听炮响,全都把手放到了刀柄上,预防不测。毕竟不管怎么说,他们头上都贴了杨系的标签,所有人都会认定他们是杨家的部下,荣损与共,自己也没的选。
霍虬皱着眉头,猜测着这放炮的是什么路数,或者与自己这边有没有什么关系。会不会和那些江湖刺客有关。九姐已经不耐烦的说:
“哪有什么路数,哪个江湖门派敢放炮,发一支官军就灭了他。你们没看到那旗罗伞盖么?那是给咱接船的。带了这么多箱笼,如果不是有官军给咱当力夫,可怎么个运法?”
王铁头等人这时也才发现,码头上,隐约可以看到无数旌旗以及大红伞盖,的确是只有官府才有这气派。柳氏见了这情景,有些怯阵“这……这多半就是魏国公府的亲戚吧?我这模样会不会给承祖丢脸?是不是要回去,再打扮打扮?”
九姐一把抓住柳氏的胳膊,笑着说道:“娘,没关系的,这个徐鹏举徐表兄,跟我家是骨肉至亲,对他没必要讲那么多规矩。我还是前几年见过他,那时候他是来京师办事,在我家喝酒,被我爹灌的一塌糊涂,足足睡了一天一夜才醒。他的辈分小,跟我是一辈的,在您面前就是小辈,敢笑话您,就家法伺候!”
几条水师的战船则顺着江面过来,几名带队军官先是吆喝着,让所有的船只左右避让,为杨家的船队让道,保证他们先停泊进去。又跪在船上,逐个报履历,递手本,俨然一副下级见上级的样子。
等到顺着跳板上了岸,见对面已经有大队人马列阵等候,为首一人三十里许,头戴乌纱,身穿大红麒麟补服,生的面如满月,相貌堂堂。身旁两侧,皆是明盔亮甲的武将,身后旌旗招展,绣带飘扬,不知有多少军兵前来排阵势,撑场面。
一见杨承祖一行人上岸,撩袍端带快步而来,满面带笑“表妹、妹婿,愚兄迎接来迟,你们可千万不要见怪。这一位……这一位就是老夫人吧,待小侄大礼参拜。”
勋贵之间彼此联姻,互相之间,都能攀扯上亲戚。在这种亲属关系里,自身的官位倒不那么重要。郭九姐的娘,是定国公府的老姑奶奶,定魏二国公,同出一脉,因此辈分是要混算的。徐鹏举论辈分,与九姐是一辈的人,在柳氏面前,还真是个小辈。
不管他的官职多高,这个礼数总是要讲,撩起麒麟补服下摆就要磕头,可柳氏并不是蠢妇,不会真让一个国公给自己真的磕头,连忙让杨承祖搀扶住。两下简单见了礼,就有军卒上前搬运行李,将箱笼装上车去。
徐鹏举很是热情的招呼着女眷上马车,自己则热情的与杨承祖并马而行“妹夫,听说你是在京师惹了些物议,不过没关系,到南京来,比你在京师舒坦。这里有十里秦淮,大好风景,南京的教坊司,比起京师的可有味道。南京山美水美人美,在这里住下去,包你乐不思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