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去吃什么?”
“找找,这里只有河,你又不吃鱼。”
“……别说鱼,一说我又要吐了,都吐了三天了。”
……
“早知道我把打火机带出来了,什么都看不见,真的找得到吃的么?”
“那回去吧。”
……
“冷不冷?”
“有点。”
“过来。”
“嚓”,身后突然亮起一片光芒,苏锦凉半偎在顾临予怀里扭过脸,卫灼然举着个火折子站在面前,脸被烘得特别温暖,他笑得有两分无奈:“反正也睡不着了,索性陪你这个混世魔王找了吃的吧。”
苏锦凉嘴咧得大大地,把另只手向他一摊。
山长水冷,隐约见着萧索的枝丫茂盛地生长,向着高天龇牙咧嘴,狰狞可怖。对面山上映了三个大大的黑影,像横跨天地的巨人,旁边两个行得沉稳,似天降的神,中间那个摇来摆去的,是个不矜持的妖怪。
三人牵着手走,当是神刚刚收服了妖怪。
走着走着,妖怪的影子忽猛地矮了一截。
“小心!”两边及时拽紧了她的臂。
世风日下,神竟与妖为伍,同流合污。
苏锦凉笑嘻嘻地站直了身子:“我就是想着吃的有点激动……我看着点走,不会滑了。”
右边的人握紧她的手,左边的人伏□来笑:“一会你看见吃的更激动,整个人都要扑上去。”
一直没有将食物扑倒的机会,他们在夜里盲目地走了好'TXT小说下载:www。87book。com'久。不知是不是要入冬,连只兔子也没有,苏锦凉异常沮丧,咬牙切齿地拧着卫灼然的手:“要不是打不过你,好想将你的手剁下来吃了。”
“……你果真饿疯了,饥不择食到如此田地。”顾临予隐笑。
卫灼然闻了这意指不明的话,挑眉看他一眼,又俯身向苏锦凉笑道:“我近来吃多了鱼,你吃我的肉也会吐。”
苏锦凉一阵反胃,就势又要吐。
“……找到了。”
苏锦凉跳着回过头,看见顾临予立在一棵枯树下面色沉凝。也不知那是什么树,枝条生脆,桠上挂着许多垂蕊。
“这是什么?”夜里响起清润之音。
苏锦凉奇了,扭过头看卫灼然:“原来还有你不知道的?”
“卫公子锦衣玉食,当然不知道这是什么……”顾临予拈起一根放至鼻前嗅,有几分失神,他凝了好'TXT小说下载:www。87book。com'久,直至苏锦凉饿得都要跺脚,才取了些转身向旁空地走 ,“……近来未下雨,可以烤着吃。”
像是一个鸡蛋被打碎在了火里,红融融的火心如同刚流渗出来的蛋黄。
苏锦凉学着顾临予的样子拾一根至鼻前轻轻嗅了,清清淡淡的味道,她将信将疑地移至火上一烘,“砰”,瞬间就爆开了一圈。
“好香啊。”苏锦凉嚼得生脆响,怂恿卫灼然也烤一根试试看,“以前在我们那里,有种叫红薯粉的东西,和这个挺像的,不过没它香。”
卫灼然亦是将信将疑地尝了尝。长眉一挑,有些意外。
后来让着吃变成抢着吃,两个人烤着吃着笑成一团。有些条蕊太短,苏锦凉拈着经不住那火烫,倏地松了手捏住耳朵哈气,一开始卫灼然还会飞快地替她拈出来,后来被烧多了,也就不干这火中取栗的活,索性重烧一根,任那条蕊在火中慢慢膨胀直至弯曲再至黑灰的余烬。
一直,顾临予都似局外人,或站在那树前拾取新的,徒留给那欢腾一个寥淡的背影,或是在那火前沉默地替她烘。
他很是沉默,方才一起来时都还挂着浅淡的笑意,此刻只一直盯着那红跳的火苗,也不怕那会耀花了眼。
他索性直接将一大束都塞进了火里。
“嘭。”那大把藤蕊瞬间全部爆开,跳起许多纷舞的星子。
苏锦凉笑着回过头,瞬间就呆掉了。
她看见举在自己面前的,是世上最浪漫的花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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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传江研的江花很是好看,四月天,烂漫地开满河边柳下。
苏锦凉一行人到的时候很不凑巧,已入了深秋,石板路铺着青霜,屋檐有飞水的味道,再美的江花都谢了。
卫灼然听说是要来江研时就笑了,说真是凑巧,青阳炎在此有处大宅子,一行人住下刚刚好。
这兄弟做得……好像除了女人之外,什么都能同享了,其实女人嘛……跟他说说,青阳炎兴许真的能同意。
宇文沂煊在路边见着当街擀面的老人,惊奇地拉着于夏之停下来看,卫灼然笑笑,说那他们先过去落了住处。
行至院子门口,有小列兵士排着队跑过去,顾临予隐隐皱了下眉头。
苏锦凉奇了:“不是说江研是个安静小镇么,怎么还有军队在这煞风景,敢情是来义务除暴安良的?”
卫灼然笑,伸出手时发现没拿扇子,有些不自然,屈指在她脑门上敲了两敲:“知道我们在渔村时,海上面常见的那岛是哪么?”
苏锦凉摇头。
“李子尧的仙岛。”
“他的地盘?”苏锦凉也有些诧异,“好巧。”
顾临予闻了,有些讶异地挑眉看她。
“巧么?”卫灼然笑,笑里愈添了两分诡秘得意,“那你知道这里是哪么?”
“哪?”
江研初添了一场新雨,木门上还有些水,贴着的那张门神符卷了一角,黑木也沾些许红。卫灼然举起色泽暗沉的铜环叩了叩,坠了两滴清亮的至地上的低凹里。
“江研是李子尧长大的地方,是初遇他心爱女子的地方,也是……那佳人仙逝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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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江研后的几天一直在下雨,或大或小。有雨,人便不爱出门,天天缩在厅房里作打牌吃饭的消遣。
院子很别致,三面围合,有一方天井,房璧门窗均是江南的烟雨白色,屋瓦墨得很清净。院里放着好些盆栽,多是兰草,寡淡清新。还有一株高树,植在西北边的一角,是株白榆。
夜里来风,屋内他们掷色子斗牌,苏锦凉一个人往院中走,围着长长的院围绕个圈,在凉桌上趴坐下了,有些漫不经心地听那余水的滴答声,空气中是兰草的芳香。
手旁就是那株白榆,顾临予夜里常坐在树下吹埙,背对着吵嚷的屋室,向着天上的明月。
苏锦凉能感觉到他有心事,可除却独自在树下的这刻,白天大家一起时还是挂着笑容,看上去就与平日里并无两样。
苏锦凉仰头看那盏月亮,前些天还是细细的一剪,今日看着就快要圆了,阴晴圆缺,捉摸不定。
“一个人坐着?”卫灼然不知什么时候来的,照旧穿得一身清雅,他俯身摆下一托小案,上边精致的小碟小碗盛着翠玉豆糕、蝴蝶暇卷、一盅官燕,一杯狮峰龙井,还有一壶白玉细颈瓶。”
苏锦凉笑嘻嘻地拈起一个蝴蝶卷就扔进嘴里,吃完了还意犹未尽地在嘴上粘巴了几下:“好不容易我也学着清净一下,你又拿吃的来祸害我。”
卫灼然笑着把折扇放下,摆开两只杯子,提起那玲珑玉壶。
苏锦凉见他摆着的不是先前常拿的那把冰骨玉扇,便好奇地取过来,“刷”地展了,左右反复看了看:“你这又换扇子了……我怎么没发现这把有什么稀奇特别的地方,难道又是我眼拙不识宝?”
“就是普通扇子一把,不过不凉了,你大可以随意玩。”他斟满了两杯,放下玉壶,笑着看她。
苏锦凉楞了小楞,又装作啥也不懂地举扇在耳边摇了起来:“这把好啊,又轻又上手的,改明儿我扮个男装也去街上学你勾搭勾搭小姑娘。”
“本来还想这镇小,没挑上好的先随便拣把,既然你说好那就不换了。”卫灼然笑得和煦地静视着她。
苏锦凉故意不视那目光,只仔细端详着这柄扇子,漆黑的扇骨,白带浅黄的扇面,轻轻展开,简单大方,只是那面上什么也没有,有些空落。
“你可以在上边自己题几个字啊,再盖个章啊,名人效应的一来就不是普通扇子啦……”苏锦凉笑嘻嘻地把扇子还归原处,又拈起小块豆糕,细软的粉末一捏就扑落下好多,她托着手吃得满脸狼狈,但乐在其中。
“顾兄。”卫灼然忽举目轻唤。
苏锦凉回首望过去,见顾临予刚踏月而归,肩上还蒙着小片细雨。
“回来啦,一起来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