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瑾叫紫鸢将随身带着的账本那出来,一本正经道:“小女愚钝,就算得七戒师傅的注解,有些问题还是不解。还请师傅最小女解惑。”
七戒此人行事大胆,虽然入了空门,但是还是色戒不得。他本是对荣瑾起心思,又自满于自己美貌,自以为荣瑾定会倾心于他,就算不倾心于他也会对他多看几眼。可是荣瑾自始至终都不曾多有留意于他。只是,一门心思扑在这账本上,还未多言就已经拿出了账本了,这让他心中有些五味陈杂。
荣瑾拿着账本,正想发问,却见七戒面色不郁,疑惑道:“七戒师傅?”
孟时骞见七戒首次受挫,心中暗自欢喜一番,觉得为平日总为他收拾残局的自己出了一口恶气。
七戒也不明心中究竟是怎么了,只觉得自己又是欢喜又是愁苦,于是便道:“女施主,还请恕罪。小僧今日顿感不适,还请女施主原谅。”
荣瑾满面疑惑,方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变得这样了?
孟时骞自然暗笑,拉住荣瑾道:“七戒师傅,既然今日已累,不如改日你再登门拜访。”
荣瑾还欲开口,孟时骞却暗自摇头,嘱咐她莫要再多言。
送走了七戒,荣瑾满面阴郁,又不得发作,只好讪讪而归。回了院子,亲自点算了亏空,又计算了自己的嫁妆,零零总总算起来也还能应付这场寿宴。
若是将全部银子都拿出去,荣瑾心中自然不舍。这是她的保底嫁妆,以后还得靠这个来打点上下。再说了快过年了,她若是没有什么银子赏赐下人,如何能够叫人办事。
这时,房门外却传来一阵熟悉的笑声。
荣瑾抬头一看,正是庆姥姥,立刻迎上前道:“姥姥,可算将您给盼来了。”
庆姥姥笑道:“我也是今日听了人说,才过来的。你先同我说说怎么样了?”
听了庆姥姥的话,荣瑾顿时就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一样,将前因后果都说与了庆姥姥听。
庆姥姥听完,依旧是笑容满面,拉住荣瑾的手道:“二奶奶,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你可千万莫要错过了。”
荣瑾一听,不动声色问道:“姥姥有何见解?”
“二奶奶不如趁此机会和京中各大命妇结交。一来可以为日后您铺路,二来也是为了韩府上的几个小姐。娘家是您永远的后盾,不如趁此机会将几位小姐接到孟府来小住几日。”庆姥姥说着话时,目露精光,眼底不知在盘算什么。
荣瑾心觉这提议倒也不错,但还是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我以为,这一次亏空在人为上也有许多原因。账本上油许多账目都是谎报虚报的。其中采办,管事,账房,领事不知道得了多少钱财。若是将这些人手中握着的银子拿出来,也能补上一笔不小的钱。”
庆姥姥心中警铃大作,连忙和颜悦色道:“奶奶,尚未当家,不知辛苦。这家中领头奴才各个都是主子的。您若是将他们连根拔起,得罪了大奶奶,怕是不好说话。”
荣瑾见庆姥姥神情有所闪躲,语气越发和善,心中更加不信,面上称是,只待庆姥姥去了,便将红玉叫出来,吩咐她去账房那里打听一番。
果不其然,三名采办中其中有一个人是庆姥姥的表侄子,名唤孟久,进了孟府也有五六年了。这一次听着是之前的那个采办告老还乡,他才顶上来的,听说是嗜赌如命,时常被人打得面青脸肿而回。
红玉禀完了消息,荣瑾稍一思索,计上心来。
第二日,福寿园内热热闹闹团聚了一家。各房里的人都陆陆续续的来了。
二姨娘范春儿是最早来的,一身儿翠色的襦裙,上面加个青色的暗纹织海棠褙子,披上白色的披风,整个人瞧着楚楚可怜,摸样霎时动人,只是脸上多了一丝愁容,像是叫什么事情给难住了似的。
“奶奶何必来得这般早,大冷天的,您不怕冻着,也该为肚子里的。。。”话说到一半,范氏忙捂了她的嘴,生怕她再说什么,瞪了她一眼。
说话的人是范氏房里的大丫头安倩,和范春儿乃是同乡姐妹。范春儿是丫头出身,后来被瞧上了,便做了通房丫头,后来服侍得好,又有了身孕便提做了姨娘。只不过,范春儿刚当上姨娘没过多久便小产了。
安倩知道自己失言,连忙不住打了自己的嘴巴子道:“奶奶,瞧我这张嘴。您放心,这事儿只有您知道我知道,绝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范春儿自然是知道安倩的为人的,拉住她的手,心疼道:“这丫头下手没轻重的。好好的脸上都起印子了。”
安倩摇头,伸手握住范春儿的手,道:“奶奶,大房的性子院子里哪个人不知道。三年前的那桩事情饶是找不着证据,大伙儿心底里谁不知道。所以这回可得小心着点儿。”
范春儿点点头,回握住安倩的手,“我自当拼死保住这个孩子。”
安倩服侍着范春儿先进屋给孟老夫人请了安。姬氏见了范氏倒也和蔼,赐了座儿,细问近况。
范春儿有些羞赧,心中犹疑想着要不要将有孕的事情说出去,只不过心中不大笃定,更怕老太太不将她放在心上,叫孟氏去照拂她。到时她便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孟老夫人见范氏面带思虑,似是欲言又止的样子,便问道:“怎么了?瞧着你像是有话要同我说?”
安倩和范春儿相识多年,自然知道范春儿心思,抢先一步,跪下磕头道:“奶奶不说,我来说。老夫人恕罪;婢子斗胆今日想为我们姨娘说一句。”
孟老夫人见安倩如此郑重,连忙叫赵妈妈将她扶起来,道:“哎呦,有什么事情你且说。犯不着在我一个老太太面前磕头谢罪的,我可受不起这样的罪过。”
安倩扯出帕子,嘤嘤啼哭起来道:“老夫人明鉴,我们房里的奶奶可是委屈。这大奶奶每日里霸着大爷不说,还日日到我们偏房里来给我们奶奶气受。您瞧瞧,冬日里的我家小奶奶都冻成什么样子了,都不是因着房里没有炭火。热水就那么点,梳洗都是问题,连泡个汤婆子都不能。奶奶还将我们房里的两个粗使丫鬟给调到了后院子里侍弄花草。您知道碧水筑里面本来人就少,再被调走两个。房里的事情都得我们自己来做了。老夫人信佛,心有慈悲,我家奶奶实在可怜,还请老夫人宽待。”
二十八 妾室难为
更新时间2012…2…21 19:00:23 字数:3277
孟老夫人嘴上不说,心里却明镜似的,只是先下她还不能治了那大房。前几日,两广本家传来了消息,甄氏二子一身武艺拜在了沛国公府世子手下,正是得重用的时候。这时得罪孟氏,为了一个妾室,与其交恶,自是不值。她只好先宽慰着道:“我自然知晓你受苦。我何尝不想帮着你呢。”
范春儿见孟老夫人眉目慈善,宛若自己祖上奶奶,心口一暖,也哭道:“春儿心里苦得很。还望母亲怜悯。春儿不求得大奶奶能赔礼道歉,只求大奶奶能莫要在为难妾。”
孟老夫人眼见范春儿是个好糊弄的主儿,佯作垂了泪道:“可怜了你的。你虽是丫头出身,也明白事理,倒叫我省去许多心事。”说着,手一伸,抚着范春儿的鬓角,又道,“只是,各房里的事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房虽然霸道,你既然甚为时后的人就要多多避忌,让你们的爷少为家事操心,如此才是贤良之人。”
范春儿哭哭啼啼的,在姬氏怀里哭了好一阵,这才停下,摸了泪。
赵妈妈笑着道:“范姨娘眼睛红红的跟个兔儿似的,安倩,还不扶着范姨娘往内室去洗洗。”
范春儿和安倩转身进了内房。正巧此时,荣瑾携着孟若兰一同来请安了。两人一路上是有说有笑的,手挽手跟亲姐妹似的。一同打帐进来的还有容妈妈。三人一同进屋,荣瑾和孟若兰做了齐眉大礼,容妈妈则是磕了头。
老夫人诧异得嘴巴都合不拢,楞了好一会儿才道:“都起了吧。芳草奉茶。”
两人入座后,孟若兰立刻吩咐道:“杏儿,冬儿,去把梨花酥和芙蓉香片拿来。嫂嫂最爱吃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