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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罕知道她这话的深意:唯有真实体会到了,才知道此种战术的用法,不过他也对这种“战术”表示怀疑。
杨思自然不知他在想什么,只当他仍在奇怪今晚的事情,于是过来拍拍他的肩:“遇到敌军,什么事情不可能发生啊?多想一想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没有坏处。咱们要是都像蒙古人那般,也就不会有今日的事情了。”
赛罕虽听得不快,面上也没有表现出来,一副满是佩服的样子:“杨兄果真足智多谋,佩服,佩服!”
杨思笑道:“哪里是我足智多谋?但凡是咱们的兵,都要这般操练,方能应得蒙古人!”说着转身对众人说道,“罢了,都回去罢!今晚的操练可是大成功,好生休息,明日给各位兄弟们多备些酒菜!”
“多谢统领!”
众人谢着散去了,杨思也对赛罕和赵心玉摆摆手,示意他们去休息,二人想对方才的事情好生回忆一下,以便寻出可用之处来,便没有回各自的房间,径直来到院子中的凉亭里。
经过方才的事情,想着自己险些坏了操练,赛罕心里就有些懊恼:若真真儿地出手了,暴露了自己与赵心玉的身份也未可定,这且放在一边,若伤了人儿,自己岂非要后悔一生?
想着,赛罕这心里更是后悔,又见周遭起了微风,便欲脱下自己的长袍给对方披上:“冷么?”
“我又不是豆腐做的,”赵心玉笑着婉拒了,顿了顿,叹道,“我在襄阳时,从未见过他们如此认真地操练,便有大的操练了,也不过是走走过场而已,想来也只是想得到些儿赏赐罢了。如今战争起了,却好起来了,有什么用?有这等之人,难怪江山不保!小的时候,我和我爹去见过文天祥、陆秀夫等大忠之臣,可在这朝廷……”
赛罕点点头:“所以说,若是南宋的江山固若金汤,外敌也入侵不得。虽说是皇恩天赐,可皇帝老儿也有生老病死,从未听说哪位皇帝真真的活过万岁!既都是人,百姓也是人,如何过不得好日子?”
“父汗很明白这个道理的,”赵心玉对义父很是敬仰,“去年寒冬天降瑞雪,父汗高兴就下令开仓济民,苦人家都拿到了粮食,高兴得不得了,又过了几天,父汗又命减免税收……我那个高高在上的弟弟却做不到这些,因是谢太后听政,他又由不得自己。”
赛罕道:“得民心者得天下。大汗得了民心,自然能得天下……”想了想,也坐下来,看着她,“我不想得天下,只想得到你的心,你却不给我。”
“我……”
“现在不要说,”赛罕伸手轻轻捂住她的嘴,“我要给自己留个念想,还是有机会的,不为别的,就为自己能活下去!”
第二十四章 深山中巧遇仇敌
襄阳城。
近日,图那一直在与忽必烈商议何时攻打徐子成的队伍,因外城的百姓已差不多要么被元军偷偷带入内城,要么逃到外城,又经前几日眼线来报,外城确无百姓了,徐子成等人又成了“饿军”,故此时是攻占的最好时机,就算打将起来时,外城被毁得不成样子了,也可重建,只要百姓没有伤亡,人心是不会失的。于是忽必烈便决定三日后攻城,命令将士们这几日要吃好、睡好,以存精神。
将士们在操练之时,跟随着的家人们也没有闲下来,除洗衣做饭,还要想着如何能让准备打仗的家人顺心,万不可因一时怒气惹出什么事来。
张宁宁和王莲儿嫁来也有些时日了,待将士如亲兄弟一般,为让伤员养好身体,更是不时地做些好吃的饭菜,深得将士们称赞。
“又要去哪里?”见二人背了竹篓准备出门,卜远顺口问道。
张宁宁调皮地挑了挑眉毛:“这个你就不要理会啦,一会子我们回来,你自然知道。”
“我们可不会出城,放心罢,”王莲儿道,“我们只是去后面的山上采些蘑菇、野菜的,回来炖汤。”
卜远笑了笑,表示应允,只是嘱咐着二人要好生注意。
在襄阳内城后有一座孤山,因山谷幽长,便是白日里来到这里也让人有些心颤,故此虽处乱世,这里却仍是青松翠柏,小溪潺潺,无甚人迹,若再往里面深走,“世外桃源”四个字也是称得的。在这里,经常能够挖到一些珍贵的药材、味道不错的野菜之类的东西,也就很让那些将士们的家人喜欢。
张宁宁和王莲儿来了这里,本想要一同寻些野味,又恐错过一些好的,便分散开来,各自背着竹篓在林子中转。
王莲儿想要多寻些东西回去,也合当韩忱鹳做的东西好吃,若不多寻些,岂非浪费了他的好手艺?想着,就向林子深处走去,一路用竹杖拨着周遭的木丛,希望能发现些什么。
“这里有……”
见一株参天白杨的根部附着一朵大大的野菇,王莲儿高兴不已,伸手就要去摘,不成想手指刚触到野菇的瓣,只觉得脚踝部一阵剧痛,不自禁地一声大叫,旋即低头看去,一条通体黑色的蛇缠绕住了自己的脚部,尖利的毒牙已经深深刺进肉里。
听到惨叫,张宁宁唬得连忙奔了过来,见此情景也慌了手脚,先是抽出匕首来自蛇头处猛地砍了下去,可蛇虽死了,两颗毒牙却还嵌在里面!
“怎么办,怎么办……”王莲儿又急又痛,额上见了豆大的汗珠。
张宁宁扯出背篓里用来裹草药的白布,紧紧扎在对方的小腿处,生怕扎不牢,便紧了又紧,确定拉不动了,才一把搀起对方。
“这老林子,到哪里去啊?”王莲儿哭了出来,“夫君怕是见不到我了,可怎么得……”
“休要说丧气话!”张宁宁斥道,“你我姐妹一场,如何能让你死了!便是死,也要让你去见了你的夫君再死!”
说着,张宁宁搀着她,一脚深一脚浅地向林子外走去。这里本就是老林子,地湿得很,又加上再搀着一个受伤的人,行动更是不便。
二人艰难地走着,行了一段,王莲儿更是觉得气喘不匀,全身麻麻的似是不能动弹,看来此蛇的毒不轻。张宁宁也是急得不行,心急火燎地左顾右盼,若能来个山里人,就算不是神医,在这山里久了,也能知道些解蛇毒的药材,可解一时。
“算了罢,我不走了……”王莲儿无力地摆摆手,“想来就是这个命了,刚过了几天舒心的日子,又,又这般了,我当真不是享福的命……”
张宁宁急道:“不是和你说了不要说丧气话么!还未见到……有人!有人,有人了!”
张宁宁激动得一连说了好几个“有人”。的确,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后,一间有些破烂的草屋显现了出来,屋子虽破烂,却可从敞开的门中看见里面有人影在晃动,想来是有人住的。
“许是猎户,去了有什么用……”
“快走罢!”
不容王莲儿再说什么,许是心急,张宁宁竟一下子背起她来,艰难地向小屋挪去。
深山老林之中若见了十分破烂的屋子倒也还说得过去:许是许久之前猎户留下的,如今已出去讨生活去了。但这般破烂的屋中还有人,就委实有些奇怪。可王莲儿身中剧毒,一时间也无他法,便是遇事喜欢多想一想的张宁宁也只得出此下策了:若能得大罗神仙保佑,兴许这屋中的人能医得蛇毒的。想着,便又将王莲儿往自己的背上推了一推,加力地挪向小屋。
“这位大叔,有劳了……啊!”
才到了小屋,张宁宁心急如焚地见了方才那个人影的主人,却不料刚开口,那人回过头来时,二人看到的却是一张溃烂了半边的奇丑无比的脸,似鬼煞一般!张宁宁顿时被唬得退后好几丈,就连此时根本不能走路的王莲儿,也被唬得精神起来,跌落到地上。
丑人似乎并不在意二人的反应,而是将目光落在脸色业已惨白的王莲儿身上,定了定,沙哑着声音:“中毒了么?”
“大叔,你能救她么?”张宁宁急道,“大叔若常年住在这山里,应该能解蛇毒……对了,这些都给你!”说着自荷包中倒出所有的碎银,捧到丑人面前,“大叔,这些银两都给你,求你一定要救救她!她才成了亲,若就这么死了,她的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