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有多么决绝,此刻便有多少爱意。
王靖之轻笑一声,道:“痴女,安心。”
他的气息呼出,带着青盐的清香和酒水的淡香,他的身上气息如同远山,紧紧的缠绕着她。
王靖之揽起她的腰肢,足弓轻点瓦片,迈着舒缓优雅的步子,怀抱着她飞身落下,唇边漾起衿贵清雅的笑意。
杨毓眸光看着他,对祺砚道:“所有人,退出林外,不得召唤,不得入内。”
:“是。”众仆心下惊慌着,乐宣君,乐宣君疯了吗!
王靖之眉心微微蹙着:“阿毓,你冷吗?”
他怀抱着她,用略显低哑的声音蛊惑着她的身心。
:“有点。”
她的眼神慌乱,双颊羞红的躲在他怀中,像一只小猫儿一点、一点的抓挠着他的心口。
软榻有些凉意,她平躺在上面,身子微微颤抖着,一双小手不自觉的握成拳头。
:“这次,我再也没有退路了。”
她这样说。
王靖之缓缓俯下身,乌黑柔软的发丝垂在她的脸上,撩拨着她的心绪。
榻上的两人,发丝纠结、纠缠、相互不放过。这,才是真正的结发是吗?
情、爱。
多么旖旎的字眼。
相信情与爱可以冲破世俗,冲破禁锢,冲破门第。
她欢愉着,快乐着,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从前那一生是梦,只是梦。
她从未如此真实快乐的活着,活着,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情啊!
她这一生,再也不是苟延残喘的活着,她的阿弟精彩的活着,她亦然。
他眸光深邃而澄明,唇间挂着风流的浅笑。这个一贯清冷绝尘的谪仙郎君,俯视着她,满含着激动与柔情。
轻啄了她的额间,一双薄情的唇间缓缓的道:“终是舍不得你。”
他让开身子,轻轻揽着她的腰肢,二人侧卧在草庐中,看着帷幕外,飘雪簌簌。
杨毓目光颤了颤,侧目看着身侧的人,道:“郎君。”
他垂眸看着她:“嗯?”
她扬起清艳的笑容,眉梢带着一点魅惑,笑着道:“心乎爱矣,遐不谓矣。”
她的神情那么动容,让他嘴唇微微颤了颤。
:“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那年,她和他初遇在聊城,他站在梧桐树上,犹如传说中的凤栖梧桐,他说:“杨氏阿毓,为何不看我?”
今日。
:“阿毓,我爱你。”他在她耳边轻轻呢喃着,玉白的脸带着熏红,连着耳根也淡淡泛红。
草庐外的月色疏朗,寒风吹过竹林,竹叶簌簌。偶尔传来八角亭清脆的檐铃声伴着纵酒狂歌。次日一早,庾蒿留下一封小笺,不辞而别。
一同留下的,还有那一盒精心调制的“箩丝香”,和一条洁白温暖的羊毛地毯。
杨毓躺在浴桶中,温热的香汤浸没头顶,莹白的小脸绯红一片,不自觉的唇角上扬着。
这便是毫无保留的爱一个人的感觉,她的全身充满了力量。
:“女郎,快出来,你这样会憋坏了的。”祺砚絮絮的声音传入水中。
杨毓缓缓将脸露出水面,洁白修长的脖颈上一串串微微泛红的吻痕,在热水的浸泡下更加明显了。
祺砚蹙着眉道:“女郎与王司空。”她俏脸微红道:“若被外人知晓,指不定会传成什么样呢。”
杨毓抬眼看向祺砚,笑着道:“他没有。”
祺砚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轻叹一口气道:“王司空出守制还有两年时间,若是其间再出岔子,女郎该怎么办?”
旋即,红着脸看着她身上的痕迹,不知所措的道:“奴听人家说,男女之间有了肌肤之亲,就会有孩子的。”
杨毓撩起温水,水珠顺着莹白的手臂滑落,当真是********,笑着道:“发乎于情,止乎于礼,虽肌肤相亲,你家女郎却还是清白之躯。”
她微微顿了顿,接着道:“我已经不在意是否能嫁给他。”
祺砚听明白了,目光有些深远:“女郎,奴愿你与王司空,长久厮守,永不相离。”
:“好祺砚。”
她低低的笑了笑,缓缓的道:“我这一世,再也不愿错过。”
:“这一世?”祺砚笑着问。
杨毓眸光一转,笑着道:“这一世,下一世,生生世世皆要随心所欲,无坚不摧。”
她的脖颈洁白修长,这样的柔美的线条,便是鬼斧神工也雕刻不出,顺着脖颈往下,小巧的锁骨,棱角中带着诱人的阴影,她的神情那么勇敢,连眼角的泪光闪烁也让人觉得坚毅。
整整四天,他们朝起便驾着牛车出行,也不拘方向,便是随心的走遍了竹山境内。
他写字,她烹茶。他舞剑,她奏琴。案头,始终焚着他亲手制的香。爱意,便在那一眉一眼间流转的光华。
☆、第三百五十一章 聚散有期
聚与合总有期限,初五,竹山城外。
车马停在身后三丈处,她站在高岗上,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车马,她双眸泛红着,低低的呢喃着:“若真能生如蜉蝣,我只愿为他舒展楚羽,朝生暮死,也好过思念无期。”
深深的车辙被漫天大雪覆盖,让人看不清他去往的方向,她的耳边却依旧回荡着,他的轻声细语,他的微微叹息。
他的发丝如同上等的绸缎,光滑柔亮带着他独有的香气。鼻尖似乎还萦绕着这股味道,她轻轻的嗅了嗅,却只有风雪的凉意,原来,这味道在她心里。
:“女郎,雪大,回去吧。”
杨毓心口闷闷的,缓缓的点点头。
青帷帐小车回转城内,与他的车南辕北辙,越来越远。
风雪,肆无忌惮的将这一卷暖梦吹散。
王靖之轻轻咳了一声,自温情的梦中醒来,眼前那双善睐明眸再一次消失。
初二递上汤药:“郎君强撑着多日未喝药,回金陵被葛仙公知晓,定会骂奴。”
王靖之轻笑一声,将苦涩的汤药一饮而尽:“别多嘴,他怎么会知晓。”
:“郎君病这样重,葛仙公号脉便知你断了药,哪里需要奴多嘴去说。”初二似乎察觉到什么,转眸看向王靖之:“郎君近来似乎甚少犯病。”
他眸光透过华贵的马车看向窗外,唇角崩的紧紧的,似一条线一般,隔了半晌,道:“我后悔了。”
初二目光复杂的看着他,却想不透他后悔的是什么。
这边琢磨着,身侧传来冰凿玉打般清亮的声音:“叫车夫加快。”
:“呃。。。是!”
过了年,琴仙亭公主府毫无预兆的再次静谧了下来。
赤甲军的冬假歇完了,因天气尚寒,铁矿和兵工署暂时还不能复工。
杨毓每日早起便到军营中或到宣学,随军训练,偶尔也会亲自教导孩子乐理奏琴等事物,生活忙碌了,也就少了胡思乱想。
只是在深夜幽静之时,难免对月长叹。
三月开头儿,王靖之进了金陵城。
以苻洪和苻虎为首的胡人联盟迅速的壮大着,沉寂了一年的大晋终于开始蚕食胡人的势力范围。
首当其冲的,便是铁焰军,以韩旧郡为大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攻下上庸、新野,还没等胡人反应过来,杨秀带着三万兵将迅速支援,加上铁焰五万兵将,这支队伍迅速融合盘踞江北沿岸。
三月中旬,王谬之带着五万大军驻扎剑门关。
短短十几日,一个一个消息接连砸向杨毓,三十里外的剑门关朝起训练,垂暮归去,明显在备战状态中。
她徐徐的在院中踱步,沉思良久。
她从不是急智之人,这种大事,更是不能马虎半分,她缓缓的走进八角亭中。
若是大战在即,王靖之定会告知她才对啊。
但这屡屡挑衅又算什么呢?
:“女郎,乔将军来了。”
杨毓看看天色,月色正熏。
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快请。”
:“是。”
不消片刻,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乐宣君。”二人分别抱拳行礼,跪坐下来。
乔巫略微沉吟一瞬,开口道:“乐宣君,你快给王司空去信吧!”
:“怎么了?”杨毓微微蹙眉。
乔巫抬眼看了杨毓一眼,面色尴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