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始盯住丹每个动作之间的衔接。
四位圣…拉琪尔斯彼此间的练习一直持续到十点半,我被大宋推了一把才回过神来,发现大家都已准备离开。我的心思仿佛被剖成了两半,一部分回跟着大队走,回更衣室冲澡换衣服,另一部分却仍旧驻留在丹刚才翻跃腾跳的身影之上,推敲着他每个动作之间的关联。
朦胧间,好象有什么人围着我,跟我说了什么,我又答应了什么,然后一堆人便跑出了CLIE大厦,依稀是跑到了曲廊,周蕙的小妹在台上表演,阿楚在台下趁着曲目轮换的空挡,拼命跺脚、鼓掌、吹口哨、以表示自己的追星之态,周家小弟例牌的与自己的同学玩闹成一堆,稍后又凑到我们这一堆来,很好奇的问了些关于CLIE的问题,阿楚与他一搭一唱,一会讲得投机无比,一会又不知为了什么争执起来,很吵。小邱不晓得是什么时候冒的出来,被旁人推坐在我身边,好象真是我朋友一般的跟众人说笑着。欧阳大记者的同事看到了几个,他本人倒是踪影全无。
就这样浑浑噩噩的,直到我回想到当日目睹丹自医院三楼跳下的时,自己在那瞬间曾有过的感官和念头,脑海中原本独立的一个个影子“豁”的一下贯通了起来,仿佛活了似的,幻化出丹的身形……连续的侧身旋跳反踢、包含空中瞬间静止的左右交替跳踢,全方位的连环单腿侧踢、扑地翻滚扫荡腿加水平直挺加空翻再加半悬空静止状态闪电拳击套路的组拳……所有动作间的连贯方式如动画般在我眼前重复演练下来,我象醍醐灌顶般的“呀”了一声,然后发现周围一下子静了静,每个人都朝我瞪过来。
小邱当先发难,“你明白什么?”
咦?咦?我喊出声了吗?
我眨了眨眼睛,道:“我明白圣…拉琪尔斯持久体力的秘诀了。”
二十多张面孔面面相视,作声不得。
稍后,还是阿楚哀叫似的抗议:“陈哥,你……你一直在想这个?那我们前面说的话你根本就没听?!”
我失笑。
怎么会没听,否则我会跟他们到曲廊来?!
不就是训练时,我的当众认错令那些2年资的CLIE行动人员对我的感官大为改观,看完圣…拉琪尔斯们的练习后,此刻在场的这十多位来跟我打打招呼攀攀交情,正好有阿楚这个贪玩的小家伙当发起人,连同大宋一起统统挟了出来,到曲廊来耍乐,这小子仗着跟小邱有过几次照面,还“替我”把她都叫了出来。
还有我会答应到曲廊来,其实是想会一会周迅周筠兄妹,以确定周蕙的状况。不过眼下看他们兄妹这般嘻哈如常的样子,大概根本就不晓得过去这几十个小时里发生了什么。
三心两意当然不是什么好习惯,但一心两用用在这个时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阿楚归根结底还是个大孩子,玩心重,别说是大宋,就是那些CLIE的老兵不会似他这样关注这种小问题。
看看,其他的CLIE成员脸色都正经起来了。
有人当场问我:“陈,你想到什么?”
我记得他自我介绍时说是姓任的。
我跟这些新同事道:“明天……今天夜里让我再想想清楚,明天训练时,就让我们来试试看。”
第二天,我将自己苦苦琢磨了一夜的精要拿出来与所有一同参与训练的新同事们分享。
丹持久体力的秘诀,说得玄妙些,是国术中的“四两拨千斤”,简单讲来,也就是种类似体操中的平衡技巧。当然,这中间蕴涵不少力学道理,也就是俗话中的“借力打力”。
比如威力十分惊人的连续的侧身旋踢,道理上就如旋转中的圆规,离心力加大侧踢的威力,加速度则使处于螺旋中心的人体自然上拨,减轻重力负担,再加上惯性作用,于是即便只用足尖也能支撑住所有体重,保持运动平衡。换招或换腿时,本身带有上拔劲势的足尖起跳自然要比不带加速度或惯性作用的足底起跳来得轻快敏捷力道强劲。
丹的许多招式都带着这类体操中常见的力学技巧,这使他往往能在最小的体力损耗下发挥出最大的格斗威力。
对此,凡是有过特种部队经历的人大都能一点就通。
因为特种部队里的战术研究部门也常常以物理学的角度去分析各种格斗技术,以期找到更具威力的攻击防守方式。教练也常常指导队员应在恰当的距离和时机,以抛物线或螺旋方式击拳,以增加拳劲。
问题就在于,道理人人都能懂,但真正能做到,并且时机和技巧都能运用自如的,却少之又少。似丹那样,连招式之间的衔接和搭配都能自如地借重这类技巧的,更是真正的绝无仅有、凤毛麟角。因为这对格斗者本身的各种先天肢体柔韧性、反射神经、格斗基本功、基础体能、技巧……方面的天分和实力都提出极为苛刻的要求,否则一个使用不当,反而容易伤到自己。
我与众人尝试了无数次,人人练得浑身似从水中捞出来一般,个人的格斗技巧确实颇有收益,但……不是我自己替自己泄气,那种程度跟圣…拉琪尔斯比起来,真还差上几个级数。
隔天,我被告知一周得加上五节解剖学课程。
专责培训管理的部门组长告诉我这是CLIE行动总司令的特别要求。他认为精专解剖学,熟知人体结构会有助我学习技击的控制之道。
的确,控制的根本即在于选择。只有知道什么地方能打,什么地方不能打,才能懂得如何选择。从前我在海外受训时,其实就学过人体解剖,而且成绩还不错。没想到,如今却要在这里重修。
收到这个通知时,我真有点啼笑皆非。
再两天,我收到小邱的一封信。
信封上只有她以左手字写的我的名字与CLIE宿舍号,而且没经投递,直接就交到3楼接待处。乍见这封突兀的信件,我还以为发生什么严重的事,顾不得旁边还有别人,当场便拆了开来。
一看之下,不禁哑然失笑。
原来,她得我关照在24小时磨合训练中不要电话联系,所以干脆才用这样原始的通讯方法通知我,已经接触到周蕙。
大宋后来说:“陈,你知道自己当时的表情有多吓人?脸色一下子沉下来,杀气腾腾的。我们还以为发生什么大事,连心都吊起,要到你后来忽然又笑出来才松口气。”
我自己何尝不是被这个小邱吓一大跳。
搞什么嘛!好端端,去用左手字,又不署名。
真是……女人!
因为我看信前后骤变的表情,很多人好奇这封信的内容。加上信又是小邱写来的,后来阿楚便一口咬定是情书,动不动就跟大宋八卦地嘀咕不休,“我的天!都信息时代了,就算不能打电话,也该知道有种叫电子邮件的东西!谁还会去写信,真喜欢这种复古式的浪漫,何不干脆学古人那样鸿雁往返?!而且写了信又不寄,巴巴自己送过来,还搞什么密码……真想不到,邱姐那样的飒爽警花居然也会有这样女性的一面,啧啧!”
小邱在信中告诉我几件事。
首先,周蕙看上去的确没有什么事。
她在事后休息了两天,才恢复上班。
刚从香港公干回来的之韫很关注她的状况,曾安排广正医院的专家替她会诊,结果发现她至少失去24小时的记忆,根本不晓得自己曾经被掳,只记得自己当天下班取车的事。但她在东京和谈中受损的右耳听力和右手三个手指的知觉却都莫名其妙的恢复过来。
其次,小邱自32分区重案组那边得到的台下消息——周蕙休假的两天里,至少有一天其实是被丹软禁在公寓里的。而且,若非之韫获知后,大发雷霆,周蕙大概还在被丹禁足中。
为了求证这个消息的真实性,她借查案之便,分别与丹和周蕙接触过,觉得两个人之间有点怪异。
“怪异”这两个字还被她加上重点标记,叫我“如果可能,最好去见见这两个人”,她“实在看不懂是什么怎么回事……之韫和其他的圣…拉琪尔斯肯定知情,不过态度却截然相反,前者显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