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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请你不要再为难他。”
低不可闻的一句话,却字字千钧般地落在我心头上。
万般情绪刹时齐齐涌上,我反而说不出话来。
不要再为难他?!
不,不,不。
今生今世,绝不放过那个狗娘养的阿拉伯贱种!
是他。
就是他。
头一个在丹心中烙下永不可泯灭伤痕的混蛋变态佬!
我要他永无出头之日,即便是做乞丐,从明天起,他也会是个一分钱都乞讨不到的乞丐。他余生的每一分钟都必须为他曾对丹做过的一切付足代价。
我不是丹。
既然认出了这老淫虫,没夹生拆去他周身206块骨就已算是对得起天地良心,何须再心生怜悯,给他钱财?!
我没有丹这样的度量。
我气量狭窄,心肠歹毒,又最爱计较。
我喜欢强词夺理、仗势欺人。
我蛮横、护短,且最擅长痛打落水狗。
我睚眦必报。
我几乎想掩起耳朵,只当没有听到丹那声轻而低的央求。
他从没有用这种依赖恳求的语气对我说过什么,更毋庸说是向我要求过什么,如今头一次开口,不是为了自己,不是为了阿荣、道格和泰,反倒是为了这种本就该烂在臭水沟里淫虫恶棍?!
可丹轻轻的声音依然无孔不入地自动钻进我的耳朵。
“当时……我很小并不懂,现在才知道,若不是他正好买走我,他们就要替我动手术,没有他,我早就肢体残缺,不男不女,不人不鬼……他其实待我不错,除了……他待我挺好,我是他买下的奴仆,但他从来也没要我干过什么活,还亲自教我各种享受之道,识字看书……其实,如果我不逃跑,有时……曾经我这样想,如果我不逃跑,也不会有后来那些事……”
丹轻声央求我:“如果真是为了我,大哥。请你别再为难他。”
“至少,”他说:“他让我吃好穿好,从不曾让我上街乞讨。”
我很想硬着口角坚决不应丹一声,但却敌不过胸腔里被他寥寥数语勾起的心如刀割。
我捱了很久,可是还是强不过丹的意志。
他静静地坐在车内,那个架势简直就是,若等不到车外的我给他一个肯定的答复,就这样摒到天明也无所谓。
无可奈何之余,我只得百般不情愿地给他一个“Right”,声音沙哑干涩,完全不象是我的声音。
这件事并没有就此结束。
丹在街上被那老淫虫抓了一把后,脸色就一直很难看。
他虽然倔强地辨称自己并无任何不妥,又阻止我去把阿荣叫起来到他房间陪他睡,但我还是偷偷打了电话叫家庭医生过来出急诊。
果然,当晚乃至其后的五天,丹都彻夜难眠。
医生开给他镇静剂,被他力拒。
我知道,经过荣他们戒毒的事,丹就对一切会上瘾的东西怀有很深的戒心,别说是安眠药,他连啤酒和咖啡都喝得很少。
第六天,他终于睡着了。
这一睡足有两天,还外带高烧和胡言乱语。
不用说,我被妈责怪到臭头。
昏睡中,丹有时会拳大脚踢地滚动挣扎,点滴架子不知被他挥砸掉多少个,当他虚汗直流痛苦呓语时,说得全是大家听不懂的语言。后来才知道那是泰国话和阿拉伯通用语夹起来嚷的。
这两天的高烧昏睡中,丹似作了无数个噩梦。
阿荣他们说,当年他一人走单线中了6枪21刀昏迷时,都没见过他这样痛苦的表情。为此,妈妈心痛得落泪,衣不解带地与医生一同看护他
我懊恼欲死。
早知如此,真不该答应丹放过那该死的阿拉伯佬。
这家伙!
我只是让爸爸找人整他到破产求助无门而已,怎会变了乞丐?!
律师们调查后,来报告。
这人惹上自己命中的煞神——我之后,半年后终于失去了所有的机会、朋友和名誉,他的敌人乘机落井下石,他自己又挥霍无度,终日半条入路都没,倒有360条出路,于是很快坐食山崩,最后被房东赶到街上。
我问律师:“在美国混不下去,他干么不滚回阿拉伯半岛?”
律师道:“少爷,他怎么不想回去?可他已经连内裤都已抵去买酒了,哪还有机票钱?!”
哦?!
他干么不有点志气,干脆游过大西洋,穿越地中海,再横渡红海,回自己的老家去?!
我吩咐家里的律师,“找个人押他上飞机,把他载到撒哈拉丢下去,反正走到哪里也都是乞丐,让他回自己老家去讨饭!”
律师们轰然的应合着我。
哼!
永远不准他再出现在丹的面前!
不止是他,还有其他那些同样正在用自己的余生为曾对丹做过的一切偿付代价的人。
他们只属于丹过去已被封印了的梦魇,决不允许他们还有任何的机会再次出现在丹的现在和将来。
丹终于清醒过来。
不晓得这是不是他的另一种幸福。
我们担心得要死,他却只以为自己好睡一场,不但不晓得自己发烧呓语,甚至不知道自己有否噩梦。
不管怎样,这都是一种分界。
醒来后的丹不再是过去丹……呃……不对,他当然还是过去那个丹,但他也是我最贴心亲昵的兄弟——真正的兄弟。
当然,还有阿荣、道格、泰。
多年后,当“魏东平”这三个字变得赫赫有名,变得充满威严与权力之后,世人眼中,魏东平是个能呼风唤雨陆地神仙,但在丹他们眼中,我想,他们会说——魏家这样的背景,我早熟出众、能力卓绝是应该的,我愁,也纯属自然。
套一套世人的口吻来说,他们愿意终生追随我左右,忠心不贰,可以是因为任何一个原因,但绝对不会是为了我的能力。
至少丹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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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仍然日日似只母鸡似的带着他们到处胡混,四处作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