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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丹根本没有理我,他将尚在震惊中的爸爸一把揪进偏厅,不容我出手便踢上了门,并且立刻质问他。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大厅里的每个人都听得到他的咆哮。
“意外?!有这样的意外?!那个人射不到你儿子,也要打死他,踢死他,咬死他,这叫意外?!如果不是那匹该死的马恰好倒在我们的前面,你儿子和我都会被射成烂柿子!?”
我一直在门外叫他开门,他都不理。
直到最后我将偏厅大门撞开。
丹瞪住我,“你父亲认为我们不晓得真相比被疯子莫名其妙扫射来得安全。”
他眼中的愤怒之强烈是我首见,但我更伤心他的用词。
你父亲。
他说“你父亲”。
我说:“丹,我会给你们解释,是的,这是针对我的,这不是个意外。”
爸与他讲:“丹,要你们留下,绝对不是要你们来面对这些的。”
丹回他一句:“去你妈的!”
多年后,我仍然清楚地记得他如此喝骂时的神态语气。
都说我是他们老大,可惜没有人能再看到丹真正发火时多有老大气势,他居然敢当着我的面将我爸爸拎小鸡般的拎进偏厅。
那种杀气,啧、啧、啧。
爸无可奈何地向丹解释家里真正的状况。
他与丹讲:“如你所见,我们家的背景并不单纯。”
看他的表情,我也知道他想说:有哪个豪门的背景会普通简单呢?但他厚道地没说出口。
事实上,他想的也没错。
我家背景之复杂出乎常人想象甚多。
简单的说,我的家族在一个世纪之前服务于美国国防部,七十年前,这种直接服务关系被终止,取而代之的是与国防部军工高科技方面的合作关系。由于这种合作,在我家与军方终止各方面所有关系后三十多年的现在,我家的重型机械工厂和精工研究所中依然拥有创造出足以震动世界军工科技与制造业界的实力与技术。
这令我们成为南美麦德林贩毒集团势在必得的对象。
这样的敌对,到我,已经持续了三代。
是的。
我们并不善良纯洁。
为求自保,不择手段。
其中恩怨纠缠,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丹问我:“这本不干你们的事,南美毒贩欲渗入美国高精工业,这应该是国防部和联邦调查局牵挂的事。”
我看住他笑起来,“魏家的重型机械厂甚至能够制造小型核潜艇,我们若不是对这个国家多多少少有些贡献,分家之后,胡佛会让我的祖辈们太太平平的繁衍生活下去?”
他一下子呆住。
我讲:“你以为我们不想躲到什么世外桃源去享清福,不理世事?但事实是我们别无选择。”
前有虎,后有狼。
魏家自从跟国防部分家,每一代每一个子孙无不游走于黑白边缘,别以为我们真有什么雄心壮志,无非是为求自保身不由己而已。
现实就是这个样子。
我们别无选择。
丹默然。
我想,他与荣他们应该终于可以明白,为何我小小年纪,成熟惊人,比他与荣他们还要能打。
都是逼出来的。
如果说他们是野生动物,那我就是丛林动物。
本质上,我们并无区别。
所以知道他们的经历,才会如此心痛。
汉字里的说法,那叫作“物伤其类”。
妈与丹他们说:“请原谅我们为人父母的自私,我们都希望你们留下来,的确主要是因为东平。他从小寂寞,因为不敢与别人太过接近。我们这样的背景,稍稍过界,便会替朋友带来安全隐忧。东平虽然行事任性胡为,但他同样也非常克制自己,直到认识你们。”
这话让我难过。
难怪丹会说“你父亲”,爸妈这样的私心一定早被他看在眼中,所以他才无法真正放开怀抱,亲近我。
让我更难过的是丹那种不晓得是该哭还是笑的眼神。
将心比心。
他一定是在想——是啊!反正他们是孤儿,不会连累家人,且又是街头混混,杀手出身,还怕什么刀光血影吗?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总之,他们又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爸与丹说:“不是这样的。若你们走,东平难免失落,但我们不会有异议。”
丹没有做声,可他的眼神却分明在指控我们:呵是,道理都说得分明,但却用人情困住他们的手脚。
那种嘲讽讥刺的晦暗令我心如刀绞。
从来没有跟他们提过家里的事,就是不希望看到丹会这样的眼神和反应,可如今一切正好相反。
难道这也是命运的一种?!
我知道私底下,丹一直骂爸爸是只老奸巨滑得道多年的狐狸。而我,在这一点上面,从来都不能否认辩驳。
丹和荣他们,谁都没走。
我却时常觉得与丹真心相对的日子更加遥遥无期。
至此,他们开始真正全面的接触到我日常生活的每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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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他们开始真正全面的接触到我日常生活的每一部分。
我的生活,怎么说呢?
虽然大家都说好莱邬电影无稽,但事实上一切跟那些编剧导演幻想的无甚两样。
我自小便接受家族商业、金融、财务、融资全方面的特殊训练,十岁开始加入国防部暗中主持的少年特工营,接受各项技击、体能的磨练,相形之下,普通的学校生活反而是最末的一环。
每天要做事很多,日程通常都排得很满。
家里老早计划好,我满十四岁后,便让我介入家族企业运行,积累实战经验,二十岁正式接老爸的棒子。
一般人的人生通常要靠自己来创造,而我的人生自我从妈的肚子里呱呱落地的那一瞬间已经注定规划好。至于丹他们,既然在彻底了解一切后,仍然决定留下来,他们也就不可避免的慢慢往魏家所有子孙的老路上走。
丹荣刀泰原本的日常课程被爸爸新加了许多商业管理的内容。
当然,那与我课程中的内容还是有很大区别。
一则,限于他们的基础,二则,我并不希望将原本应该由我来承担的家族压力强加于他们。
这件事早十多年前就已有计划,决定由我一人来承担,既然当初没考虑过得到外力支援的可能性,现在当然也没有必要非拖丹他们下水不可。
不过,假使他们本身对商业有兴趣,那又另当别论。
只要他们自己有兴趣,我当然巴不得有人可以帮我。
所以,丹他们的商业课程大都是启发开放性的,偏重家族企业历史的介绍和基本的常识和术语。谁有兴趣,便可以直接深入的学下去。可惜,个把月下来,家庭教师说,那四个小子对此有兴趣的好象一个都无,令我好不失望。
算了!
反正我要求的无非是他们能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