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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部分(2 / 2)

第八章 教坊犹奏别离歌(六)

被他们逼问不过,才开口道:“如是君候未曾出江宁,我自然要接旨,但君候已出江宁,檄文已发,已是两立之势。  如今皇帝来向君候示好,这圣旨的封赏,若我欣然受之,便昭示君候麾下,并非铁板一块,那皇帝小儿见了,必会接着以钱财珠宝,去化分军中袍泽,以使军士离心。  先害了候爷,再来杀害我等。  须知我等出身候爷麾下的烙印,却无论如,抹不去的,只要候爷不倒,功名利禄便不会少了我们的,若候爷倒了,我们迟早不过一个死字!”

此时润州城外,吴越王钱椒挥起马鞭劈头盖脸抽了几员将领,怒道:“想造反么?孤的话也敢不听了?”说了教身边亲卫自去催鼓,放声道:“传孤的王命!全军出击!全军出击!”绰剑指向五百步外的的吕奉先。

吕奉先淡然望着五百步外的吴越王钱椒,突然放声道:“大江南北,试问谁是英雄?”那声音并不高昂,但隐隐却有金石之声,传之幽远,便连那乱哄哄被逼着前进的吴越军,也皆听得一清两楚。

吴越王钱椒狞笑着吼道:“哈哈哈,难道你那唐国的国主李煜会是英雄么?哈哈哈!胜者便是英雄!孤今日兵多将广,任你如何豪强,蚁多咬死象,杀了你这让宋人胆寒的唐国武襄候!孤便是大英雄!”

“李煜小儿,一才子耳,何足道!”吕奉先伸手。  接过王保递来的酒袋,不理那吴越兵已向逼近了七八十步,离自己也就四百步开外地光景,把酒袋抛给王保,长笑道:“尔妄称王,吴越三世向中原屈膝称臣,不晓唇亡齿寒。  联宋伐唐,唐若亡。  尔必也北去归为臣虏!横竖不过行尸走肉罢了!”

吴越王钱椒见吕奉先不退入城,心中窃喜,只盼拖住吕布,于是便高声道:“强宋主帅曹彬,统兵入蜀,势如破竹,无人能挡。  忠君爱民,是为大江南北首屈一指大英雄!智将王明,智取广州……”

吕奉先摇头道:“王明者,可教墟中卖浆,欺妇孺赚几个大钱,何能称为英雄?曹彬者,某戟下乞命之辈,一鹰犬耳。  何足挂齿?若非以言乞命,已步潘美后尘,早便投胎转世了,如何称得英雄?放眼大江南北,英雄者,唯某与义兄哉!”

此前那宋将曾和吴越王钱椒说过。  吕奉先极可能就是赵匡胤的结义兄弟。  吴越王见被吕奉先数落,吴越军中本来就低落的士气,愈加不堪,便亲自抢了鼓锤,催动战鼓,高声吼道:“众将士!莫听此獠胡言,只须吾等万众一心,灭了此獠,便教他去十八层地狱称雄!”

江宁城里武襄候府之中,柳秀叫身边的丫环去唤了明月到了后园。  便教丫环们退下。  她把那团扇徐徐拔着,浅浅喝了一口沁香花茶。  放下杯子叹了一口气,对那明月说:“你还真是,憨人有憨福,吃了睡,睡了吃,从不见你操心过什么。  我若和你一样,怕倒也宽心些。  ”

明月低着小脸,只诺诺地不敢抬头,尽管现时穿戴着的是侍妾的服饰,但她站在这柳秀身边,仍脱不了那书僮的样子。  柳秀回头看了她,苦笑道:“罢了,和你多说也是无用,只是那边厢表哥留在这里地伤兵,你时来无事,可教身边的丫环,弄些参汤去与他们,这些都是表哥地本钱。  ”

“可是,可是……”明月抬起头,却不敢正视柳秀,只是弄着衣角说:“表小姐说的,明月自然都依,可我房里,每月就那点用度,那边院子里的伤兵,七八十人,明月如何有钱弄得出七八十壶参汤?”

柳秀刚好一口茶喝在嘴里,一听之下,饶是大家闺秀出身,也不禁夺口而出喷了出来,呛着拼命咳嗽起来,明月连忙给她捶背侍候着,柳秀好半天才回过气来,苦笑道:“你真的是……真的是心地纯朴,罢了,人说画虎画皮不画骨,我便把骨也给你画将出来,以后每候,你教丫鬟弄一壶参汤过去便是,明白了么?回房去罢!”

望着明月的背影,柳秀不禁又长叹了一口气。  她本是极工心计的女子,要知这庄子其中一个偏院,安置了七八十伤兵,还一点不显拥挤,可见地方颇大。  当时吕奉先在后花园,何能如此巧妙,二次撞见她深夜啼哭?吕奉先事后哪里会不知?只是吕布一见柳秀啼哭,便觉头大如斗,更不肯放下身段和她这十来岁小女孩计较罢了。

柳秀少小父亲便被罢谪,家道中落,看尽人间各种丑陋嘴脸。  深知吕奉先为她退婚,闹得江宁皆笑,这时表哥若失了势,自己也必受连累。  而这刘员外与杨氏夫人,却全是善良人儿,她不得已才来操这个心。  她本是看不起这个表哥地,但自从那次为她退婚,这青梅竹马长大的表哥,却似换了个人一般的。  望着那跟前的忘忧花,却只觉淡淡一缕牵挂,似有还无,竟随那蝶振着薄翅越过墙上长青藤去了。

此时润州城外,那吴越兵离吕奉先已不过三百步,吴越王钱椒亲擂战鼓,那吴越军中士气也渐渐攀升,三四万人,吴越王钱椒把自己的亲卫都放在前头,又命贴身护卫组了督战队,敢后退者杀无赦!这么一领一逼,裹胁之下就是临时拉来凑数的壮丁,仗着人多势众也能有些胆气,别说还都是吴越能战之兵。  于是隐隐吴越军便有将吕奉与陷阵营一并歼于润州城外的架势!

岳风躬身对吕奉先道:“候爷,或是请退到阵后,由末将断后送候爷入城?”毕竟三千对三四万,岳风可不是李颜那种一个劲喝打喝杀的狂人,他首先是考虑到吕奉先地意向,是战是退,这个章程有吕奉先在场,岳风是不会去逾越胖饔帧(今天日常第二更,呵呵。  )

第八章 教坊犹奏别离歌(七)

第八章 教坊犹奏别离歌(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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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奉先淡然笑,没有开口,只是骑着青聪马在阵前,绰戟遥遥向吴越军一指。

岳风抱拳道:“领命!”一吹牛角,陷阵营展出一个雁形阵,两翼快速向左右张开,有条不紊地放下短盾长枪,摘下背上弓箭,却听吕奉先沉声道:“欘!”一欘,这是这个年代标记角度的单位,按《考工记》里所说的:半矩谓之宣,一宣有半谓之欘,一欘有半谓之柯,一柯有半谓之磬折。  矩是直角,欘就是六十七度三十分了。

陷阵营的那些杀气腾腾的虎贲之士,便把弓仰起。  这一仰,吴越王钱椒在吴越军中心头便生出寒意了。  这个年代的弓,并没有加标记角度的标尺,这一欘到底是多大的角?全凭手熟!而三千陷阵营军士,却举起了三千张几乎同样角度的长弓,如果单只是勇猛敢死,是不可能做到,要举出这一欘之角,又人人相似,至于要粗通文墨,知道一欘是多少,而且经常合练很有默契才可能做到。

而三千能粗通文墨又明显曾经合练很有默契的军队,还个个都是战场上百劫余生的老兵,如何能不教吴越王钱椒胆寒?他不觉那擂鼓的手渐有些缓了,但此时已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吴越王钱椒把心一横,怒吼道:“他们就三、四千人!踏也把他们踏死!”

岳风高声喝道:“出身赐名——”那三千虎狼之士狂吼道:“陷阵营!”三千弓弦同声作响,长箭如云掠去。  只听吴越军充作前锋那个钱椒的亲卫都刚刚列了个一字阵,准备对射,那弓还未拉开,便是惨叫之声不绝。  那个一字长蛇阵,硬生生被射缺了一段。  岳风复放声道:“初随武襄——”只听三千陷阵营军士应声吼道:“战边疆!”便又是三千弓弦同声作响,真是个弓作霹雳弦翻!

可怜那吴越王钱椒地亲卫都三千余人,只有百来人歪歪斜斜把箭射了出去。  陷阵营只有四五十人倒下,但片刻便纷纷拔刀斩了中箭处的箭杆。  翻身又持弓而起,再也起不来的,不过十数人。  而那吴越军的前锋,竟有千人左右被射死射伤,那吴越王的亲卫都一下子和霜打的笳子一般,开始有人向身后观望,生了后退的心思。  这时听得七十步外骑在青聪马上如战神一般地吕奉先喝道:“宣!”一宣就是四十五度了,然后便是那岳风吼道:“孰知不向——”那吴越王钱椒的亲卫都里,已经有人受不了,开始往回跑了,却听陷阵营众军士高吼道:“杀场死!”这次却没有停,连接射了两箭,然后把弓往地上一扔,纷纷高喝:“纵死犹闻侠骨香!”执起先前置于地上地刀枪矛盾。  于狂奔之中,四五十步内已从雁行阵变锥形阵,疯狂向吴越军杀了过去。

那吴越王的亲卫都,被射了四轮箭,已不足千人,更有二三百人开始往回跑了。  余下几百人,当前被锥形阵最前方尖端的吕奉先,那胯下青聪马已撞飞七八人,又被那画戟结果了十数人性命,再与陷阵营如野兽一般凶残的攻势一触——吴越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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