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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部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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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目光殷殷,苦口婆心,完全摒弃了之前被严重冒犯的不快,企图扭转他过激的想法。

他倾身靠近,黑漆漆的目光看着我,指尖缓缓抚过我的脸颊,话语缠绵如情人呢喃:“我是如此喜欢夫人,寂寞忧伤的你,被墨照顾温柔微笑的你,听到墨的讲述开怀大笑的你,听到墨的身世安慰墨“比一般人强”的你……”我硬生生地挺着任人轻薄,不敢有丝毫妄动,更不敢打断他,“这样你,多么美丽,这样的陪伴,让墨如何舍弃?”他的目中透过一丝凝重,“不,墨做不到。至于墨的母亲,她不会难过,她的心中只有公子职,现在已经得偿所愿,更不会记挂我。”

他的目光移向远方,似陷入深深的回忆:“很小的时候,我就感到,母亲对我非常冷淡,当我哭着告诉她别人叫我小瘸子的时候,她只是皱眉扶住我,说,男孩子,别人说一句怎么了?便不再理我。她一心都在给父亲找各式各样的女人或男人,要么就是把自己关在小屋子里谁也不见,似乎早已忘记她还有个需要照顾的儿子。”

屈墨微微扬起脸,缓缓牵起一个稀薄自嘲的笑,像月初时清冷暗淡的月光:“后来,还是乳母无意中说了一句:‘墨儿还真有几分公子职当年的风姿呢’,母亲这才正眼打量我,是的,我长得不像父亲,又得乳母私下指点,所以乳母才会那么说。之后,母亲倒是对我关注起来,从衣食到课业,从仪表到言行,完全按公子职的模子打造。”他脸上的笑意更浓,让人不忍卒视,“可是她越这样,父亲越是不喜欢我,你看,我讨好得了这个,却讨好不了那个,无论怎么做都不行,现在对夫人你,也成这样了。”

他蒙住脸,缓缓地吸了口气,恢复平静:“可怎么办呢,就是这样,我还是舍不得。”

四周静寂无声,唯远远的桨声一声声划过人凄惶支离的心情,我眼睛酸涩:“可是屈墨,你想过没有,我也是一位母亲,我的曼儿也正是需要母亲陪伴的年纪。你既有亲身体会,就应该理解,我不能让我的曼儿小小年纪失去的父亲后,又失去母亲。”我的眼中缓缓漫上一层泪泽,说道,“因为你之前的诸多照料,我很感激,所以才从始至终不曾隐瞒,我愿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回报你的好意,可是再进一步,我真的无能为力。”

他脸上稀薄的笑意以可视的速度缓缓敛起,变成一片空白,河水泛起的光影映上他的面容,如覆了一层冰膜。

我道:“你还年轻,不久就会有自己的婚礼,自己的妻子,以后还会生下自己的孩子,你会有一个温暖的家,再也不必担心无人陪伴,何苦想不开,非要与人玉石俱焚?”

他的神色凝固如磐石,说出的每个字都毫不犹豫地击碎了人的希望:“不!我只要你!生不能相守,死也要同聚。”

“……”这般偏执,这般疯狂,我忽然知道他像谁了,像他为爱病态的母亲。

舫船徐徐前行,河面上一派萧瑟,他握住我的手,与我十指交缠,我担心他会突然生出抛人入河的举动,所以也不敢拒绝,任他握着。

他转而把我拥入怀中,细细地吻我的脸,我不习惯被人口水涂脸,所以隔一会便擦一擦,其间还彬彬有礼地向他询问,可否让我拿那杯喝过的水洗个脸,因为口水风干在脸上的感觉很不好,说不定脂粉也被舔得一块一块的,像秋日脱毛的猫。他听后很久没有说话,只是捏我的手捏得很紧,没有让我洗脸,但也没有再亲我。

时间过得很慢,可是因为知道行程的终点有个人生的终点在等着,所以我希望时间过得更慢。

更希望,在这个时间里,该来的人一刻也不要磨蹭,尽快赶来。

那片竹林渐渐呈现在眼前,船只走向了通往竹楼的水道,没有绿叶花木的掩映,此时的竹楼无由地让人想起秃尾巴鸡。

离船上岸,屈墨吩咐船夫把船开走,无需再来。

这算是斩断后路的节奏?

我斜眼看他,他拉起我在花木间的石径缓缓行走,间或告诉我,他又栽种哪种我会喜欢的花木,而我也配合地点头,耐心地询问:花木何时开花,花形怎样,色泽如何,有无香味,花期多长等等……屈墨不说话了。

转了一会儿,屈墨指向竹楼,像在述说一个梦:“等它燃烧起来的时候,我们会像凤凰一样沐浴在火红的火焰中,灵魂飞上天空,然后等每年花木盛开的时候,落花会像雨一样落在竹楼废墟上……”他目光殷切地看向我,“这样美的意境,夫人喜欢吗?”

我怔了一瞬,配合地点头,告诉他,如果竹楼烧的时候不会把周围的树木也一块烧了的话。然后诚恳地纠正道,被火烧烧不死的是凤凰,如果烧死了,那是烤鸡。

屈墨又不说话了。

等待死亡的感觉很难熬,等待死亡的时间里窥伺希望的感觉更难熬。终于到把能说的话都说尽,两人相对无言,他便拉着我上楼,把我安置在一个房间里,自己去了另一个房间。

午后光线澹澹,透过窗子的风带着料峭的寒意,我忽然发现这间屋子正是青嫘整倒屈墨的屋子,一时间分外想念我的小侍女。

屈墨不时便到,见到他的那一刻,我着实惊了一惊。这么短的时间内,他竟然从头换到脚,爵弁玄衣裳缁 ,这般郑重的礼服,是要去参加祭祀?

当然,要参加也只能参加自己的死亡祭祀。

他牵过我的手,引我去另一件屋子,暖气迎面扑来,灯光莹莹晃动。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他不仅换了衣服,还生了火,点了灯?

我甚觉惋惜,这样有效率的青年,他竟想不开。

眼见离床越来越近,我心中的不妙感也越来越重,果然,刚靠近床榻,他便倾身过来,在我唇上细细亲吻,同时用手缓缓抚摸我腰间的博带。

我战战兢兢:他换这么一身隆重的礼服,就是要行糟蹋之事,然后再举火自焚?

我汗毛都竖起来了,按住他的手,强笑道:“天冷,多穿点暖和。”

他凝了一瞬,抽掉我的腰带,并把一件玄色深衣披在我的身上。

我:“……”

我红着脸穿上礼服,心中纳闷,他这么做,是想让我对死亡仪式也保持严肃?

待看到他伸手从窗外早已干枯的藤蔓上摘下一只葫芦,我眨了眨眼,莫名。

待看到他一丝不苟地把葫芦劈开,去掉葫芦籽,并分别倒上酒的时候,好像一道闪电划过脑海,我蓦然悟了。

这礼服,这举动……这是分明是昏礼的前兆啊!

我颇为震惊地看着眼前男人的一举一动。

屈墨直起身,唇边缓缓展开一抹笑,牵我跪坐到席边,执起酒道:“今日之后,夫人就是我的妻子了,请。”

我心中波澜起伏,看着他,认真道:“屈墨,你要想好,把所有和我有婚约的人都算上,你只能算第五。你是愿意做一个女人面前的小五,马上赴死呢,还是愿意做另一个女人面前的老大,好好活着?”

他微笑不变,眼神却深沉如海:“都到了这个时候,夫人还想退缩?”

举起酒一饮而尽。

我捧着那瓢酒如捧着千钧重担。

他伸手托住我的手,眉目隽黑:“夫人是想醒着和墨共赴烈火,还是想醉着和墨共浴烈火?”

我思索片刻,有礼地询问:“能否我醒着而你醉着?”

“……”他握着我的手缓缓收紧,微笑:“墨与夫人生死与共,夫人要醒,墨怎忍独醉?”

而后,他直起身,不疾不徐地开始在屋内各处倾洒上酒水。

我心中一抖,直到此时我才深切地意识到,他是真的要把我送往死神的怀抱。

我竭力抑制住自己内心想要夺门而出的冲动,双手绞得发疼,白着脸看着他的所做所为。

他洒完酒,拿起一支人俑灯烛,拥住我,在我耳边道:“不要怕,墨会一直陪着你。”

扬手便要把灯烛抛出去。

我死命拦住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把酒洒地上多浪费,还不如让我们一醉方休,对,一醉方休。”

他认真地看着我,灯光下,那双眼像洒了细碎的星光,莹然发亮:“好,就依夫人。”

一杯杯酒灌下去,我脑中飞快地转着念头,把他灌倒,或者两个人一起灌倒,无论哪一个,都可以拖住他,争取时间。

只是我没有想到,最下倒下去的是我。

灼热的烟气冲进肺腑,妖冶的火焰在四周蔓延,半醉半醒中我被熊熊大火呛回一线理智,看着灼灼的火光中他平静得近乎漠然的面孔,我终于忍不住,失控地尖叫:“屈墨,你这个疯子!”

☆、相救

第四十四章

四周焰火如海,竹木房屋在燃烧中发出令人恐惧的“咯吱咯吱”声,我拼命地挣扎着要往外逃,却被他紧紧抱住,耳语一般地在颈旁低喃:“不要怕,很快就好,很快就好。”

我像发了狂的小兽一样拍打着他,呜咽抗拒,巨大的死亡阴影面前,求生的本能挣破了一切温雅优美的表象,露出狰狞的纹路。

“不要怕,很快就好,很快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他如堕入一场不愿醒来的梦境,魔怔一般喃喃自语,此情此景,真比那漫天的火焰还要让人心惊,让人绝望。

挣扎越来越弱,浓烈的烟雾中,我的意识也随着那越来越无力的呛咳声走向混沌。

仿佛看到了我的曼儿,花瓣一样的小脸,向我绽开温温甜甜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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