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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1 / 2)

>随即身后竹帘缓缓卷起,竹帘后面露出一张波澜不惊的面容,景煜的面容。

我顿如被惊雷劈中了天灵盖,木木呆呆的,那种吃惊大约只能用午夜惊魂来形容。

而面前的人,表情依然平静无波,从容自然的模样,好像来到的不过是它们家后院。

我缓缓地吸了口气,扭头转向青嫘:“为什么我们的船会上来其他人?”

没有等到青嫘的回答,男人那如青檀般的声音再次悠悠传来:“我想,应该说,是夫人上了我的船。”

☆、苏岚

未听到青嫘的回答,男人那宛如青檀般的声音再次悠悠传来:“我想,应该说,是夫人上了我的船。”

气氛有片刻的静寂,我极缓极缓地转过头来,仿若才刚见到他一般,露一个出悭吝的微笑:“哦,原来是景大夫,幸会幸会。随便踏上一条船都可以遇见您,这楚国的国土可真够大的。”

他捏着耳杯的手微微一顿,语气淡淡:“亦或只是有缘。”

……就是他手中的杯子突然开口说话也不比他说“有缘”二字更让人惊悚,我默默地安抚身上突起的鸡皮疙瘩,摆出一个和他一摸一样的造型,语气更淡:“无疑只是巧合。”

他唇角微微一动,像隐去一个笑容:“更巧的是此船本就要去云梦泽,吾要拜访的那位故人还与夫人颇有渊源。”

我忍下满心的惊讶装作不甚感兴趣的样子。

“苏岚。”他轻飘飘地丢下这两个字便不再开口说话了。

我先是茫然,继而鄙夷,而后忽然想起什么,倏地抬眼看他。

苏岚?被我君父驱逐出国的苏国公子苏岚?已经十多年杳无音讯几乎被我遗忘的同母兄长苏岚?

说不出是震惊还是难以置信,我直直地看向他,自觉此时自己脸上的表情一定非常奇幻。

“你是说,我的兄长,他在楚国?”兄长二字出口,竟带了微微的涩滞和颤音。

“诚如夫人所说,楚国的国土何其大也,自然是逃亡隐匿的最佳之地。”

他不疾不徐地放下茶杯,在这么一片水域上这么饮水,我觉得这本身就是一种很欠揍的行为。

“你如何认识我兄长?”我问。

他道:“当年他和公子暇、公子士一起来到楚国,我有幸接待。后来公子士得罪了楚人,被下药致死,公子暇离开楚国,公子岚便隐居起来,现在就在云梦泽。”

春日的河岸温暖宁谧,那遥远的血腥被他青檀样的嗓音徐徐道来,竟给人以别样的惊心动魄感。

我稳了稳心神,迟疑:“你去探望我兄长,是因朋友之谊?”

他微微一笑,恍如秋日的风拂过河边的鹅卵石,清透沁凉:“苏君年纪已大,却还未立太子,如果由楚国出面让你父亲立公子岚为嗣,总比将来让其他公子即位对楚国好。”顿了顿,“现在正是合适的时机。”

我明白了,明白之后心底忽然升起一股羞赧感:朋友之谊?我怎会生出这般不切实际的想法?

当然只是出于政治的考量。

若苏岚即位为君,势必对楚国感恩戴德,那苏国将成为楚国永远忠心的属国,不必担心反复。

现在,就连宋国也已臣服,中原地带的大多数国家,陈、鲁、郑、宋等都成了楚国的盟国,楚国已是实实在在的中原霸主,此时再插手别国的事务,确实是最好的时机。

但此事对我就没有好处吗?

苏岚毕竟是我的同母兄长,他若回国,不但母亲老有所依,就连我的曼儿也会有更好的依靠。的的确确是一件两全齐美的事。

想到此处,我把脸上的表情硬生生地拗成一个略显真诚的笑容:“先前大夫问我是否也去云梦泽,可是有需要我做的事?”

他瞥了我一眼,表情淡淡:“无,只是不好赶人下船,顺便载一程罢了。”

“……”

实在无法与这厮共处一室,我走出了船舱,到外面呼吸新鲜空气。

茫茫的水域在眼前舒展,烟波浩渺水天一色,鱼儿逐水而游,水鸟逐波而翔,点点岛屿星罗棋布,气势浩然宏大,扬波其中,真的如入了烟云之梦。

难怪会叫云梦泽。

我无言震撼,心中的窒闷一扫而空。

船头的青嫘闻声回过头来,神情略显恍惚:“船已经进了云梦泽。”

我点头,云梦泽。

传说,在遥远的洪水时期,长江中游弥漫出了一片辽阔汪洋的水域,东起江汉,西至漳水,北接溳水下游,南抵湘水、资水、汨罗水,纵横千里,占楚国面积的三分之一。这就是云梦泽。

我微微仰头,展开衣袖,做出一个诗人陶然吟诵的姿势,惜乎还未完成,便被一道慢悠悠的声音生生打断:“当心栽到水里。”

我僵住,瞥眼看去,船舱中的人不知何时已经移到了舱外,衣袂飘飘,悠闲自若,通体一派令人恼火的风仪。

我默了片刻,微笑道:“呵呵,自然,我走过的路不如景大夫坐过的船多,见过的粮不如景大夫吃过的鱼多,所以也着实不知,除了神经病,还有什么人能够做到或是以为,从船中央隔着四五个人的距离可以越到河里去。当然,景大夫的好意我还是心领的。”

……世界安静了,小船在一片畅快的划桨声中继续前行。

一座青山渐行渐近,穿过一片弥漫交错的红树林,依稀可见坐落于山腰的茅草屋。轻舟在一块硕大的石条码头旁停下,船夫道:“喏,贵人自去,吾就在这里等。”

景煜点头,颇有风度地做出一个女子先行的手势,三人依次踏石上岸,顺着踩出的小道上了山。

没想到远看平淡无奇的小山,走过去竟是别有洞天,翠绿的山谷在眼前豁然展开,一道清澈的山溪从谷中流过,谷风习习,松香弥漫,令人心旷神怡。

青嫘小声道:“地方好是好,可把房子建在半山腰,也太累人了点,干吗不直接建在水边呢?”

三个人中,似乎只有我累得气喘吁吁,闻言,我心有戚戚焉地点头。

景煜道:“茅屋建在山腰,这是北方名士的隐居习惯,图的是气候干爽,登高望远。如果是南国名士,自然会临水而居了。”

我默然沉思,竟觉大有道理,设身处地,若是我,恐怕也会倾向于高爽的山腰。可一瞥到身旁的青嫘只因他简单的一句话就含羞低头的模样,我要点头应和的心全化为无声的白眼。

矮矮的篱笆映进视野,远远便见篱笆后一道奋力劈柴的身影。兄长离国时我才四岁,他也不过十六岁,近二十年的分离,我甚至都想不起他确切的模样,只依稀记得那时的他是个清秀少年。流浪生活困顿苦楚,可亲眼看到他做这些下人才做的事,心底还是不由自主地涌上一股酸楚。

篱笆后的人抬起头来,面容瘦削、须发泛霜,清秀什么的已是浮云,脸上的纹路让我恍然生出眼前的人竟是屈荡偷工减料版的错觉。

我瞬间感到来自岁月的恶意。

那人惊讶片刻,丢了斧头,略整衣衫,向景煜施礼:“景大夫。”

景煜回礼。

纵然形貌改变,可他依然是那个彬彬有礼的贵公子。

我眼中了蓄了些泪,艰涩道:“兄长。”

那人如遭雷击,呆呆地看着我。

我竭力弯起一抹笑:“我是桑桑啊,你的妹妹桑桑。”

那人呆滞过后,猛然睁大眼睛,像受惊的兔子一般朝屋内喊道:“公子,公子!”

然后在景煜似笑非笑的目光中,在那人热切的召唤下,屋门口迅速现出一个人来,一个缩水版的君父来,我逼近眼眶的湿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景煜与他相互见礼,景煜为我和他相互介绍。

亲兄妹还要别人介绍说来是件令人尴尬的事,然而更令人尴尬的是你明知道他是你亲兄长还不得不由着别人介绍。

在公子岚由震惊到好奇的打量中,我试图再挤出一丝亲人相见的泪意,可惜没有成功。

景煜和公子岚相互吟诗互道雅意,景煜和公子岚走进堂中,正当我犹豫着是不是也要吟一首抒抒胸臆时,公子岚叹道:“想不到景大夫能带岚的妹妹来探岚,更想不到小妹也在楚国,岚今生还能和亲人相见。”

我闻言唏嘘,再次想应景地想酝酿出一点泪意,惜乎泪意这个东西,它总是那么不上道。

景煜道:“等公子即了苏君之位,自不必担心和亲人相见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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