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93年8月底,我奇迹般神速地拿到了签证,运气好的我都不能相信。总是听人说,赴美签证千难万难,我好象稀里糊涂就办了下来,甚至使馆的大门都没有进过。
走与不走的决定马上就要定了下来,那段时间我非常非常的彷惶。对生我养我的故国的流连,对围城取舍的痛苦抉择,对激荡我心深处的波涛的压抑,对异乡的陌生世界的恐惧,对可能到来的机遇的向往,对……
我常常一个人在家独自酗酒,酒瓶子堆的老高老高。以至於行前,老爸带人来给我搬家,很不满地说,阿唐什么时候变成了酒鬼?!
93年9月,黑子和玉敏送我去机场,此前我已和小虎道过了别。
终於决定要走了,再拖下去签证就要过期了。风萧萧兮易水寒,这就是阿唐当时的心理写照。
路上,三人特意下来吃了一顿午饭,彼此都有些伤感。是啊,风风雨雨一年多,不容易啊!
过了安全检查门,我回过身来,望着外面送行的黑子和玉敏,笑了一下,挥挥手,别了,我的朋友,别了,我的中国!
转过身来,向着那未知的大洋彼岸,我迈出了第一步
第五十四章 失落美国
第五十四章失落美国
93年9月,美国加州旧金山国际机场海关。
〃WhatisyourtripforintheUnitedStates?〃
〃Iamherefordoingbusiness。〃
〃Whatkindofbusiness?〃
〃IamgoingtointroducesomeChinesesoftwaretosomeChinesenewspaperinCalifornia。〃
〃HowlongyouwillbestayintheUnitedStates?〃
〃Aboutonemonth。Hereismyreturningticket。〃
〃Excellent!Onlyyourself?〃
〃What?〃
“You;oneperson?”INS官员指着我说。
“Yes;yes!”
“Ok;youareallset!HaveagoodtimeintheUnitedStates!”
多亏事前阿唐太来信告诉了我大概入关要问的问题,我才对答入流。只是最后的问题超过了准备范围。
阿唐太在机场大厅里等我,我过去拥抱了一下。她挣了开去,如同过去一样,人前人后,她都不习惯于有所表示。
坐上了阿唐太的车,一辆84年的5门红色Nissan,出了机场,阿唐太沿着高速公路飞驰。
这是101,这是380,这是1号,山的那一边就是旧金山,我的公司就在那里……,阿唐太边驾车边介绍。
眼前密密的车流,高速公路繁复的标识,山坡上鳞次栉比的住宅,……,这些我在新马都见识过了,没有引起我的兴奋。让我感到诧异和不能相信的是在我身边驾车的阿唐太,她的变化太大了,除了相貌体态没有改变之外,整个人的精神面貌完全改变!一种发自身边这个阿唐太内心深处的自信和成熟,让我很难把印象中那个稚嫩的小巧的阿唐太联系在一起。
我认识准阿唐太时,她才19岁,一个小姑娘般的大二生,以至于她第一次来宿舍找阿唐时,同屋的人以为她是阿唐的老师上高中的孩子!三年后,她变成了阿唐太,还是依旧天真浪漫。这些年来,金戈铁马,驰骋沙场,我的生活波澜壮阔,她一直是平平静静地上学,然后毕业在所里做研究。我已经习惯了她对我的依赖和信任,从来都是我来为她规划前程,指点迷津。
登陆美国的第一天,我坐在阿唐太飞驰的车里,莫名其妙地涌起一个念头,那个高高在上的阿唐形象开始摇摇欲坠。
一周后,我独自一人矗立在旧金山SutreHeightsPark的临海峭壁边,面对着烟波浩淼的太平洋。阿唐太在上班,我自己出来转转,神差鬼使的就走到了这里。
强劲的海风迎面扑来,带来了浓烈的大洋的气息,也带来了丝丝绺绺的彼岸故乡的情思。这里应该是离中国最近地方了。
这些天,阿唐太一直在教我开车。我在北京的时候,和玉敏学着开了几天车,感觉还可以。不过,这旧金山的车实在太难开,上上下下的,常常惊得人一身一身的冷汗。
然后就是银行开户,她为我单独地开了一个户头。最后是超市购物,油站加油。一路上,她极其干练的忙东忙西,指点我这个那个,我就象是一个傻子一样跟在她后面,遵旨做这个SIGN那个。呵呵,大丈夫阿唐的尊严荡然无存。
阿唐太的公司是一家纯粹中国人的公司,在旧金山是一个分部,只有几个人,大家的工作和生活都在同一个屋檐下,就象一个大家庭一样。
我不知道是否我是过於敏感,总觉得自己是一个局外人置身在一个格格不入的氛围中。
这些天来,下班后阿唐太兴致勃勃地带我玩了一些地方,不知道为什么,和上次新马之行相比,完全是两样心情。那次新马行,我对一切的一切充满了好奇,非常投入的想了解所有未知的事物,为什么这一次美国之旅却是如此的隔膜和倦怠呢?
今天的阿唐当然知道答案,一个是匆匆过客的猎奇心态,一个是淘金者的对未来生活的茫然和恐惧。
远处的波涛之上,几点白色的海鸥在展翅飞翔,在天与海之间,自由穿梭,尽享生命的挑战与快乐。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到心情很沉重,就象一头被锁住了的猛虎,突然地被投进动物园的一个铁笼之中,在方寸之地里,无助地望着外面那似乎不属于自己的世界。尽管每天都有鲜美的佳肴侍候,可我更希望自己能在属於自己的丛林里去猎食搏击。
眺望着浩瀚的大洋,思念着彼岸的中国,心里涌起了一句:恨不踏浪故园归!
旧金山秋天的早晨,冰冷刺骨,呼啸的海风吹打着我的脸颊,好像是什么东西吹进了我的眼中,止不住的泪水磅礴而下……
我不知道在异国他乡由於文化冲击而崩溃的最快记录是多少,阿唐是到达美国一周后出现了“精神异常”的初步徵兆。
93年11月1日,在登陆美国一个半月后,我在一家台湾人的公司,找到了一个电脑装配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