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之一字又提醒他稍安勿躁。
胤禛琢磨一阵,七上八下的心总算是安稳一点,但依旧如同悬在半空之中,没有个落脚的地方。
这厢的胤礽在咸阳宫里不知道耗了多少日子。他心里有无数个谜团,密密麻麻的堆积在心里,他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去解开。
当然,他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去争夺。
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通往禁苑咸安宫的路突然被人扫的干干净净,沿途站了一排排的宫人,一个人影快速向前移动,那是康熙身边的首府太监李德全。
李德全尖细难听的声音是他这辈子最难忘的——复立!那一刻,他想冲出咸安宫,他按捺住激动跪在地上大声喊着万岁,他甚至在心里告诉自己要好好珍惜这次机会,重新活过!
“恭喜太子。”
胤礽经过这一波折,清醒不少,他将李德全引进内间,细问了其他阿哥的情况和复立的原因。
“太子千岁放心。皇上已经查明白了,您做的那些事都是被大阿哥胤眩媚秣首×耍缃衲恍璧茸湃抡迅嫣煜铝耍蝗⒏纾陌⒏纾灏⒏缍挤馇淄酰甙⒏绾褪⒏绶饪ね酰O碌囊丫澜ǜ陌⒏缑浅⒏缰夥獗醋印!?br />
“那胤禩呢?”
李德全知道他问的是推选太子的事情,这事儿是火他并不愿多言,又怕得罪了这日后的新皇帝,只好囫囵道:“复封贝勒。”
胤礽点点头,又问:“十三阿哥既然没有受封,可是和大阿哥一样被禁在府里?”
李德全暗道胤礽心狠,面上越发恭敬道:“回太子殿下,大阿哥被革爵圈禁在府中,十三阿哥却是和陛下一道住进畅春园去了。”见胤礽脸色不善,忙解释:“殿下有所不知,十三阿哥如今部里的事儿少了些许,平日除非陛下召见,不能踏出藏拙斋半步。”
“哦。”胤礽点点头,半响又问:“那老四呢?”
李德全好似想到了什么好玩儿的事情,笑说:“如今四阿哥真真成了闲云野鹤的人物。听闻养了不少花,眼下一个月总又那么七八次被陛下招进园子里谈佛作诗的。至于部里的事情,还和以往一样。”
李德全见胤礽不再说话,正要告辞,突听胤礽咬牙问道:“那十四阿哥呢?”
关于胤祯把当初的案子主谋栽赃给胤礽,这也成为太子位被废的导火索之一,眼下胤礽只怕时刻想着如何报复回来,心下一叹,缓缓道:“十四阿哥如今······圣眷正隆。”言罢,一副什么都不想再说的样子,行礼告辞走了。
复立后的胤礽仍然不可避免的感到危机。康熙的复立的同时却没有把他权力曾经拥有的权力一并归还给他,如今在诸位阿哥中他甚至是势单力薄的那一个。
他不得不重新盘算起未来,他沉下心等待着契机。
然而,这一次上天并没有让他耗费太多的时间,当他再次遇见仓津的时候,他便知道这叫做天意。
四十八年六月,热河。
不知何时弥漫起了大雾,夜风嚣张,身着白绸的女子裙袂被大风扯着,显得她愈发的轻盈没有重量。如同一片随遇而安的叶子,宫女太监们似乎和她早已有了默契,照面儿时笑得一脸诌媚,扬起手为她指方向,脸被灯笼映得忽明忽暗,如这漆黑不定的夜空一般动荡。
她望着康熙的营帐幽幽的停下来。她的发固执的摆动着,遮住了她的半张脸庞,隐约可以透过她的表情看出她隐晦而复杂的心情,犹如这深沉的夜幕。
冷月撒了一地,康熙难得好眠,他轻轻的翻了一个身。迷蒙间他隐约听到一个婉转熟悉的声音在叫他的名字。
他感觉到有一束怨恨的目光看着他。
“阿含娜?!”康熙睁开眼,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白衣女人。
“康熙,你骗了我。你没有善待我的儿子,你的心告诉我,你准备囚禁他!”
“不,不是那样的。”康熙痛苦的皱着眉:“他甘愿做老四的剑,一把没有剑鞘的剑。朕唯有做一柄剑鞘给他才能护他周全,朕需要他积存力量······”
康熙辗转着自梦呓中忽然醒来,喘着粗气斜靠着。他微微定了定神,朗声道:“来人,宣皇十三子。”
小太监领命尚未走,突见帐外急匆匆进来一名信使。来人虽满面风尘,但极有经验的深呼吸一口气,力图保持气息不会因为奔跑后而断续,他说:“启奏陛下,翁牛特部额驸博尔济吉特氏仓津已经动身回京,并送来急报——十三公主玉林,没了。”
康熙顿时悲从中来,眼睛酸涩的眨了眨,望着自己的双手,半响才幽幽叹道:“命皇十三子胤祥不必再随行围猎,即刻启程回京。”又叮嘱:“让他不得回府,直接去畅春园。命他将额驸仓津一并安置在园子内,不得入住公主府。”
“喳。”
消息在京里传开已经是七月中旬了。
胤禛知道玉林的去世对胤祥来说是个打击。他甚至记得当日那个女孩告诉自己,有了她的远嫁胤祥在宫里就多一分立足之地别人对他也就多一分忌惮之心;是她告诉自己,在这深宫之中唯有咬牙生下根长出芽,坚韧的成一棵大树才能保护别人。
胤禛跪在蒲垫之上,双眼望着佛龛中的佛身,双掌合十,神态严肃而庄重,仿佛在进行某种不可告人的仪式,他的声音虽轻却充满力量:“玉林,你放心。只要四哥在,一定让十三成为大清万人景仰的骄傲。”
福全熟悉的脚步声顿在自己背后,低声请示:“主子,乔春来了。”
胤禛立刻站了起来,问:“她不是在园子里么?这个时候出来不是给十三添乱子!”
乔春好似就守在门外,不知道是否听到了胤禛的话,只见她骤然推门而入,跪在地上哭道:“王爷,十三爷昨个儿下半夜就开始发高烧,一直说胡话。奴婢去宣太医,却被即将启程去热河的十四爷全挡了回来。说是陛下痛失公主身体微恙,要将京里从三品以上太医全都带走······眼下只有几个太医院使在园子里,谁都不敢开药······求王爷救救他。”
“十四!”胤禛几乎将牙齿咬碎,来回踱了几步,又道:“那额驸仓津呢?”
乔春泪水涟涟,思维还算清晰,哭道:“十四爷说,温恪公主没了,陛下必有话问他,早就让他跟着先行的队伍出发去热河了。”
“他知不知道胤祥的事?”
乔春摇头道:“奴婢不知道。”
“十四这是等着抓我抗旨进园子的错处呢。”胤禛冷笑一声,吩咐道:“乔春,你先将我府上的三位太医带过去。”
乔春等了等,见胤禛没有其他的吩咐便抬起头,鼓起勇气道:“王爷,主子昨夜······叫着您的名字,您······”
胤禛的顾忌不过是更加长远的打算,可偏偏乔春这一句话顿时让他尝到利刃搅碎心肠的痛苦,似乎连同魂魄都一起化成滚烫的白雾,瞬间弥散到藏拙斋。
眼前里浮起胤祥的笑脸,世上再没有别人,没有阿玛,没有额娘,也没有自己的妻妾儿女。
他可以体会到胤祥在宫里孤立无援的心情——他们是一样的在咫尺天涯不可见中煎熬。
这滋味让胤禛好似肝肠寸断。
他喉头发苦,他不明白自己凭什么得到胤祥的珍视,不明白为什么老天偏偏把他安排在这样一个需要踩着刀尖忍耐着活的位置,不明白为什么又如同怜悯一般塞给他一段幸福,又让他看着它在眼前变得四分五裂。
他深吸一口气,道:“福全你派一队人骑快马护送乔春追上十四爷的队伍,拿着我的令牌务必让十四爷将大方脉的张太医和李太医留下。至于皇上那边,本王亲自禀奏。”
“王爷三思。藏拙斋若无旨意便擅自闯入,只怕······”福全看着胤禛冷冷的目光,咽了咽唾沫,躬身道:“奴才即刻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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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第二十二章 (2) 。。。
夜风强劲的吹,吹得胤禛床榻四周的纱惊呼吁作响,如海上鼓动的帆飘摇着,又如风中兀自飘零的花动荡且不安。
胤祥穿着白色的开襟绸睡衣,发辫微乱,他仿佛只有十三岁,怀里抱着枕头,站在纱帐之外,望着正在熟睡的胤禛以及躺在他身边腹部高高隆起的女人。
他隐没在黑暗中,只一张脸清晰可见,如夜般的面容,隐约看见的只有他无措害怕的神色。他似乎是在不由自主的抽泣着,满脸委屈的泪水,胤禛睁开了眼睛。
“十三,你怎么哭了?”
“四哥。”胤祥爬上了床,哭得好似更伤心了,指着躺在床上的女人抽噎道:“你说只和我一起睡觉,你骗我!”
胤禛轻抚怀中胤祥湿漉漉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