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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意识的向四周望望,瞧瞧什么帘子后头,门外面有没有什么伏兵——电视剧总是这样演,又暗笑自己想入非非,因一时也不知道干什么,也只得和李德全一并站在那儿。
康熙似乎又看了一本奏章,批复之后,方抬头,瞧着胤祥不冷不热的道:“还杵在这里做什么?”
一句话没头没脑。胤祥闪过千百种回答,最后觉得还是不要玩把戏,只好老实说:“回皇阿玛,就是不知道干什么,才杵在这儿。”这句话算得上是当面顶撞了,李德全顿觉这十三阿哥今日特别没眼色,哪料到康熙脸色和缓一些,笑说:“果真还是个孩子,这么多的椅子,也不会找一个坐着?”
胤祥心想,这就是赐坐了?谢了恩,刚准备坐下,又听康熙吩咐:“李德全,去把后厅那方梨花木的小案抬过来,朕要瞧瞧十三的字儿。”
李德全应声去了,不大会儿就把桌子抬了上来,胤祥乖乖捻起笔,笔尖在砚台里辗转几次,依旧没有落下。
这也怪不得他,康熙掐头去尾的说一句“写字”,这要他写什么,难不成写一堆小时候描红本翻开第一页上的“大小人手”上去?!无奈之下,主意一定,放了笔,恭恭敬敬的站起来,问:“皇阿玛,您要十三写什么?”
康熙眼皮都没有抬,不在意的扔了句:“你念那么些书,写什么也不知道?”
胤祥也不坐下,就那样捏了笔,手腕一沉,将腹中想好的话写上。再抬头,康熙不知道何时已经站在自己面前,侧身扭头看着,慢慢念着:“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你看佛经?”
胤祥忙笑答:“不看。不过总听四哥念多了,倒也记下了一两句。”康熙听罢,脸色未变,却低哼道:“只怕没念进去!”
胤祥本想顺势说一下胤禛的好话为他未来称帝赚点印象分,谁知被康熙这么一说,不敢贸然接口只得琢磨着看他的脸色,见他虽未带着笑意,但好歹没有冷脸,忙补救道:“四哥只求平心静气。”康熙没有再说话,只是细细的端详纸上的字。
“你的字倒和老四的笔迹像了八分,比起几年前,也长进不少。李德全,把先帝留下的那支‘玉雪’小狼毫拿来赏给十三阿哥,你字写的好,回去好好练。”
“谢皇阿玛赏。”胤祥本想接过,突然想起仓津临走前得嘱咐,立即磕头道:“皇阿玛,儿臣虽有些细小进步,但还需努力。得了赏赐只怕让儿臣骄傲了,没了刻苦练习的心。何况‘玉雪’乃先帝之物,儿臣断不敢受!”
康熙顿了顿,似乎也不在意,“你起来吧。难得你有这份心。” 胤祥站起来,忍受康熙两只眼睛发出的两道道灼灼的视线,一道是火,一道是冰,冰火交加两重天的痛苦滋味,让他如坐针毡。最后实在忍无可忍,正要开口,又听康熙闲闲问道:“朕一直都没有问过,你和老四当年怎么回京的?”
胤祥一思衬,想着他多半问的是永定河那事儿。恭敬答:“回皇阿玛,儿臣找着四哥后所幸路上遇见船只,便顺道回来了。”
“就这样?”
他不敢详细了说,但更不敢随便糊弄,只得模棱两可的取巧:“那是一艘私船,船主便是教儿臣吹箫之人。”
“哦,你有一个好师傅。”康熙喃喃说:“可惜你不是一个好徒弟,错了四个音,朕差点没听出来。”
胤祥知道重点来了,掂量着问:“皇阿玛真是厉害,儿臣今晚倒是班门弄斧了。”
“你得空就进宫来,吹给朕听。朕有好些年没听过了。”康熙看着胤祥,又好似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半响,又听他问:“老四大婚前朕对你说的话,你还记得几分?”
胤祥闻言,如当头棒喝,脸色刷白。一时惶惶然不知如何是好,康熙却懒懒的没有一丝责备的吩咐:“李德全,去把那碗搁了玫瑰糖的元宵端来,伺候十三阿哥吃了,送他回府。”
这是什么情况?
胤祥瞧着李德全身后跟进来的小太监手里托盘上的瓷碗,又看看康熙的侧脸,一阵没有来由的恐慌,心头飘然而过的全是各种电视上暗杀或者赐死的场景······
“十三殿下,还不快谢恩?”李德全亲自端来瓷碗,笑道:“这可是万岁一盏茶前就吩咐小厨房备下,专程搁了您最喜欢的玫瑰糖。您快趁热尝尝。”
胤祥瞧着那碗元宵,只觉像一把钢索,厉鬼般的朝他扑面而来!
第八章 (2)下(倒V)
“谢皇上赏赐。”无奈之下接了碗儿,指尖一寸寸的抠着碗沿上刻得半开的芙蓉花,脑袋里一团乱麻。
“你额娘也最是喜欢吃元宵,自己也很会做。朕以前常称赞她手巧。如今这个厨子,做的倒有几分相似,你尝尝吧。”康熙的话像是安慰,但更像暗示。胤祥无法确定这里面的意思,总之是打定主意不能吃了,心头一横,理由还没想好之前,已把碗重新搁回李德全托着的盘子里。
康熙扭头看着他,胤祥跪下磕了头,痛声道:“皇阿玛,儿臣有罪!请阿玛屏退左右,儿臣有话要说。”
康熙挥挥手,太监宫女鱼贯而出,李德全放了元宵在那张梨花案上,蹑手蹑脚的带上门候在外头。
“说吧。”
就众人离开的那么一会儿,胤祥心中急急编出一套说辞,也不管有没有用,拖得眼下再说。因惶恐道:“额娘入陵前,儿臣发现她······她的嘴唇是紫的,只怕是······中毒而亡的。”
胤祥低着头,不敢明目张胆的抬起来打量,只好略略一抬眼皮子,却瞧康熙也没有什么表情甚至连惊讶都没有。心中立刻产生了不好的联想还没来得及细细推敲,听得康熙低低问:“怎么现在才报?”
“因为······因为儿臣不敢呐!”胤祥猛的抬起头,低低呜咽道:“皇阿玛,您能理解儿子的害怕么?自肖·····自小便被哥哥们欺负,若不是四哥护着······阿玛,额娘陡然去世,我······我······”胤祥猛的扑到康熙脚边,无声泪下:“皇阿玛,儿知道您不但是阿玛,还是大清国的皇帝,您心系天下苍生······儿子明白圣人不仁,可儿臣多么想只生在平凡人家,承欢膝下。因为,阿玛有很多的臣民子女,但儿臣只有您一个阿玛,心里千万的尊重和仰慕都只能给您······阿玛,您可以说儿臣胸无大志,但是儿臣只愿做一个闲散阿哥,只愿陪着阿玛,真的什么都不想······”
康熙不为所动,冷冷瞧着,半响见胤祥兀自抽噎,冷然问:“你说的这些和你额娘有什么关系?”
胤祥一怔,半响,苦笑着看着康熙长叹:“儿臣若是上报,阿玛若要为儿臣做主,下令彻查,宫里闹得人仰马翻······但又能怎么样?阿玛,额娘在冷冰冰的启祥宫里等了您八年,去世了······何必再扰她呢?”
“哦?”康熙冷哼:“这么说,你是怪朕了?”
“不。”胤祥面容有些凄然:“额娘曾和儿臣说过,她这一生从来不悔······阿玛,您当初要是彻查,只怕宫里嚼舌根的话一定会闹得满城风雨。当年中秋宴,十哥也因为这事儿大闹一长·····儿臣害怕啊!阿玛,若是上报了额娘的死因,十三置于风口浪尖之上,天家颜面抛开不谈,单单只是素来亲近的太子和四哥必会受到牵连,额娘若有知也不会安心······阿玛,十三已经失去了额娘,怎么能够忍心再眼睁睁的因为那些不着边际的谣言失去您的的信任!”胤祥语气骤然变得如同寒风里备受摧残的花,抖索着抵抗着,“阿玛,儿臣究竟做错什么······既然生养了我,为何又这样待我?!”若是前面的话有做戏的成分,那最后这句却是纯粹有感而发。私生子这一身份,倒底纠缠了他两世!
康熙就那样静静的看着他,看着他面前跪着的十三,声音和缓不少,问:“难为你顾全这么多。这事儿还有谁知道?”
胤祥不敢隐瞒,如实回答:“四哥。”
“嗯。”康熙想了一会儿,又问:“他要是泄出去怎么办?”胤祥心里一阵发颤,忙道:“他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