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我我看你。有个人试着上前进攻,没想到对方一下扑到他身上,顺时血柱直飚。竟然被生生咬断了颈脖上的大动脉,一命呜呼。包围圈又开始松动了,他们都是新兵,从来没有上过战场,哪里见过这等阵仗?不过都是些老百姓,想着说进了军队有饭吃罢了。现在他们万分后悔,当初就不该贪图那点粮食啊!对他们而言,简直是前狼后虎,怎么办怎么办?“啊!啊!” 不远处的第二个包围圈中传来声声惨叫。
新兵们的心理承受能力估计快要到极限了,开始缓慢向后退去。包围圈越来越松,敌将见状二话不说,抓过一个后退的士兵一刀斩杀。这下子包围圈又停住了,新兵们简直叫苦连天,有些胆小的已然尿了裤子,骚味阵阵。丘倡看准时机,大喝一声“杀!”,而后变被动为主动,带着刘一开始突围。只见他们一前一后,竟如砍瓜切菜般随意。士气被鼓舞,士兵们看见将军那万夫不敌之势 ,再瞧见年幼的刘一毫不退缩的样子,心中更是战意汹汹。一个小娃子尚且如此,我等岂能苟且?!
似乎只是瞬间,士兵们士气大振,较之前更加疯狂的突围。除非死得透透的,只要还能动一根手指头定会抓住敌军不放。这下子场面彻底混乱,一些胆小的新兵居然违抗军令扔下武器逃跑了。敌将就那么几人,哪能制得住一千人呢?若是老兵也不会这样了。一人逃跑,就能带动一片人跑。混乱中,刘一高声大喊:“黄将军已死!黄将军已死!” 对方的军旗上可不就是个黄字嘛,这只新兵由黄将军统领。晚上能见度低,火把的火光也不是太亮,再加上混乱一片,人影憧憧的,哪儿分得清谁是谁呢?将军们骑马,本来是分得清的。可被派去抓冯泰岩马匹的士兵们,有些也骑在上面,这下子无故多出来那么多骑马的人。黄将军到底死没死,还真不好说。一听将军死了,新兵们更是害怕,与那无头苍蝇无二,开始横冲直撞,不分东南西北的胡乱逃散。
丘倡高举剑,大喊:“向我靠拢!” 标志一出,各自为战的士兵们统一向着丘倡方向突围。马鸣声,嘶喊声,惨叫声混杂一片,任黄将军怎么叫怎么命令都没用。他也急了,这些新兵根本就是散沙一盘!顾不了许多,只得提着剑亲自朝丘倡处杀去。砍死挡在身前的一人,丘倡脑后似长了眼睛般,身体突然往左一矮,将将躲过致命一击。原是黄将军策马从他身后袭来,本想给他一剑斩杀。看对方没着道,他也不恼,骑着马围着丘倡转,与他交战一处。丘倡用身体撞开刘一,此人不是这个小娃娃可以抵挡的。刘一则在不远处为他护身,一旦有敌军杀来,不管多少,他都会拦住。此时的刘一,浑身血淋淋拿着剑站在那,前方一地尸体,犹如地狱罗刹。
杀声从远处传来,越来越大,杜启明的心也越跳越快。只要不全军覆没,哪怕只剩一百人都好,总会有翻盘的机会。就怕什么也不剩,真真叫人心凉。刘一还那么小,丘倡也还年轻,怎么也得战死沙场,而不是阴沟里翻船啊!杜启明用力夹了几下马肚,可马最快也就这样了,再怎么催总不可能飞起来吧。他现在心急如焚,却也无可奈何。冯泰岩何尝不急,这些年的隐忍真的是够了,难道还要叫他再忍下去么!好不容易有个机会,难不成要眼睁睁的看着就这样逝去?众人心里简直是五味陈杂。
火光越来越近,杜启明减慢马速,然后停了下来。是了,没错!鼻尖的血腥味告诉他,前方就是遇袭地点。隐约间可见人影跑来跑去,乱杂的喊声这里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他向冯泰岩使了个眼色,冯泰岩立即心领神会走到他身旁。二人低语几句,冯泰岩不住的摇头,可杜启明坚毅的眼神,最终让对方妥协。“末将定护皇后周全!” 冯泰岩突然跪下,大声宣誓。杜启明看着前方火光,微微一笑。
第44章 脱险
皇后是什么身份?无非就是天子的正妻。但要真说起来,其实也许还比不过一个得宠的美人。古往今来,又有多少皇后不是因为政治联姻而上的台?可看看今朝,杜启明虽然也有政治因素,可天子对他的宠爱,明眼人都看在了眼里。皇家最少不了的就是八卦,他就不信,挨着隆州王演之心腹之地,还会没人知晓这点?杜启明决定赌一把,左右不过是拼命,豁出去了!皇后就得有皇后的架势,他吩咐冯泰岩策马护他左右,然后那几个宦官包括大长秋则骑着马走在他身后,不多的士兵将他围在中间。
一行人就这样不紧不慢堂而皇之的突然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那些新兵现在已是惊弓之鸟,管你来人是谁,冲上去一通杀。冯泰岩与士兵们顷刻拔剑与他们厮杀一处,且进退有度没有自乱阵脚。这些士兵,到底是老兵了,也经历过战争,就是不一样。他们缓缓向前推进,踏过满地残肢断臂,作呕的臭味四散。杜启明也是个人,以前电视上看着没感觉,但假的真不了。这下子真的身临其境,胃里的东西犹如鲤鱼般,纷纷争着向上跳,想要跃出他的喉门。
杜启明强迫自己直直盯着丘倡和那个黄将军,好分散注意力,本来他也是奔着他们去的。周围喊杀惨叫声不断,杜启明骑在马上目视前方,面不改色镇定自若,跟随他的士兵们还有那三个谋士,内心皆佩服不已。连冯泰岩都暗自惊讶,没成想这个皇后定力居然这么好。众人对他的看法慢慢改变,原先都以为他不过有几分智略而已,如今看起来,胆识却也是不错的。
杜启明一行人目标那么大,再迟钝的人也发现了。黄将军更是停下了与丘倡的厮杀,因为他认得前面那个人……可不是新任隆州刺史冯泰岩么!他眼睛微微眯起,毫不掩饰的打量了他一番。而后,又将视线对准被他们围在中间的那个人。冯泰岩如今护着过来“探亲”的皇后,这事他也早已耳闻,如此看来。。。哼!黄将军冷笑一声,想拿皇后身份压我?这天高皇帝远的,呵呵呵,果真还是嫩了些啊。既然认出了来人,他也不做作,直接让人发出信号停止战斗。刚才还激烈的场景突然一下静止,在场无一人发出声音,所有眼睛全部盯在了这一行人身上。本来还有些紧张和恶心,但当气氛诡异起来时,杜启明反倒是没感觉了。
他神态自若,脸上无甚表情,叫人猜不透他此刻所思所想。距离黄将军仅十步,杜启明命人停下。视线则淡淡扫了丘倡一眼,后者会意,趁机发出集合号令,所剩不多的士兵们连着那些马匹都在向杜启明靠拢。“将军。。。” 黄将军身旁一偏将刚出声提醒,他便挥手打断了对方的话。杜启明是皇后,见了他必须下跪,断没有先开口招呼的道理。此刻,他还就真的跟对方较上劲了。杜启明端着架子骑在马上,直盯着黄将军的眼睛,内心则不屑的说了声乱臣贼子。
双方就这样僵持着,直到丘倡成功的集合了不多的士兵,马匹也陆陆续续赶向他们身后。似乎想起来什么,杜启明从腰间取下块镶金玉牌,此乃皇后身份证物,世间仅此一块。因其做工精致复杂,玉质更是难得一见而闻名。此等物品,不是你想仿就能仿的。再说了,仿它干甚?有那功夫,还不如仿个兵符来的实在。
杜启明拎着玉牌在黄将军眼前晃了晃,不知是谁惊呼了句皇后,一度安静下来的众人顿时又沸腾起来。黄将军他不屑一顾可以,毕竟是士族子弟,多年政治斗争,谁的心里又真的看得起谁?但平民对他就不得不顾忌了,甚至于说是惧怕来得更恰当。天子皇后对他们而言那简直就是无上的存在,那都是远远那座巍峨宫殿里的顶尖人物、天地的宠儿。真真万人之上,掌控着国家的人啊!当初他们接到命令说是埋伏一队故意装成士兵的山匪,谁成想,谁成想怎么就招来了皇后呢!愚钝的人还傻呆呆的站着不知所以,聪明的呼啦一下丢了手里的兵器跪在地上不住磕头求饶。黄将军不愧是历经过沙场的人,对此情此景居然视而不见。
杜启明也不急不恼,重新将玉牌佩戴好,命冯泰岩速速整顿好队伍,还有马匹也得规整好。再吩咐旁边的几个宦官谋士,命他们就近捡些树枝做出简易担架,那是给伤员用的。其余人等,则分散开将尸首就地掩埋,不分敌我。最后只剩杜启明和大长秋两人与黄将军他们面对面。还真是脖子硬啊,杜启明心中冷笑,都死到临头了。“给天子去封信,此事需详细写明,嗯?” “诺。” 大长秋得令,翻身下马从随身行礼中拿出笔墨和绢,找了块平整的大石头就开写了。明明那石头上满是血渍,可他就像眼睛瞎了居然视而不见。瞬间,绢染红花。众人直看到这一幕,才真正反应过来。原来只零零散散跪了些人,这下子除了黄将军和两个偏将外,其余人皆下跪求饶。
黄将军见大势已去,迅速做出反应,率先拔剑口中大声说道:“我等皆犯了死罪,谋杀皇族将会被诛九族!事已至此,若不跟随我奋力一搏,我是逃不了了,难道你们还能活命么?!” 此言一出,场面隐隐骚动起来。黄将军环视一周,再接再厉:“不过早晚一死。且荒郊野外,大丈夫又有何惧!你们家人又何罪之有?!” 话音刚落,偏将趁热打铁口中高呼“愿誓死一战” !杜启明突然觉得,这个黄将军是傻瓜么?他好笑的看着对方,险些没笑出声来。显然,他的表情成功的刺激到对方。黄将军瞬间暴怒,大喝:“你笑什么!”
杜启明懒得与他争那口舌,只凉凉开口道:“太尉为国为民殚精竭虑,时常连膳食都顾不上用。隆州若不是太尉辛劳,如何有今天这等繁华?你不为他分忧也就罢了,居然妄想撺掇江山,还蓄意煽动他人为自己垫背。” 话说一半,杜启明视线扫射四周,见骚动渐渐小了些,才继续到:“此人意图不轨,天子早有所察。但念在太尉乃国之重臣,他又受其栽培,便有意放他一马。可笑居然自作孽!所谓法不责众,就此放下武器散去者,不予追究。不过,你们姓甚名谁家中何人,想必早已记录在册了吧。”
“当真不追究?” 有个新兵大着胆子问,忽觉自己逾矩又将后边的话生生吞了回去。有一就有二,立刻另一个新兵抖着声音问:“草,草民家中还有一老母,下又有妻儿。此话,此话当真?” 随即附和声质疑声此起彼伏。黄将军见形势不妙,马上出声:“如今你们跟我同乘一船。不趁此时人多势众尚可一搏,待一转身,便会被杀的片甲不留!自古兵不厌诈,皇后可是空口无凭啊!” 杜启明反驳:“你们虽属秦将军麾下,但到底还是我大周的兵大周的民。我乃大周皇后,上天所选又承蒙天子厚爱。德行虽不及圣人,却也断不会失信于民。否则,将遭天谴。倒是黄将军你,不过一反贼尔。先失信于君,后失德于民。你不自爱也就罢了,如今更是枉费了太尉的一片苦心!” 好一个正话反说!冯泰岩及其下属纷纷捂嘴偷笑。
杜启明顿了顿,直接下达命令:“来人!还不将此贼拿下!” 冯泰岩接令,当即带上几个亲卫冲过去与那几人杀起来。他们可不傻,皇后只说了拿下姓黄的,连带的另外两个偏将嘛,呵呵。拿下有很多种意思,就看你怎么理解了,有些话是不能明说的。杜启明还怕冯泰岩他们误解,在看到他们成功的将黄将军踢翻在地五花大绑,另两个偏将血溅当场时,吊着的心总算落回肚子,大大松了口。到底还是皇后官大,又加上一开始杜启明就没说过要杀那些新兵,此时,居然全都静默的站在一旁,兵器散了一地。随即杜启明说到做到,发令让那些新兵各自散去了,敢有半路堵截者,按军法处置。
危机成功解除,剩下的就是清点人数了。看那一地惨状,杜启明叹了口气暗自摇头。这里头大概也只有黄将军最精神,骂骂咧咧口出狂言。可笑的是,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说了。本来杜启明对王演之是抱着怀疑态度的,这下子,王演之倒是真的被洗清了,反倒牵扯出了秦戈这个人。也就是说,这次伏兵根本就是秦戈自作主张,事前根本没有同王演之通过气。杜启明简直乐得不行,等把黄将军押送至陵城的时候,看那老儿不气的三天吃不下饭不可!这秦戈有些意思,没什么大本事反而阴差阳错助了他们一把。
“殿下,信已写好,请您过目。” 那信其实早就写好了,不过得挑着时机给。大长秋见刚才还面色凝重的皇后,突然间眉头舒展,这才赶紧递了过去。杜启明只匆匆看了遍做个样子。他又不是这个世界的,这字里行间与我们世界古代的文言文类似,有些还看不太懂呢,大意弄明白就行了。不过为保险起见,杜启明便唤冯泰岩过来再细看有何错漏之处。半个月后,由杜启明派出的五十个人揣着信押送着黄将军,几乎昼夜不停终于有惊无险的抵达陵城。
这天早朝,大殿上不同往日吵闹,甚至安静的可怕。周盛安很少在人前表露情绪,就连当年三皇子被害,罪魁登门他都面不改色。可今天,他却并未压抑怒气。嘭!周盛安当着众人面掀翻了面前的案几,吓得众人更是恨不能缩进地里去,头低得都快掉下去了。连平时最有恃无恐的王演之都沉默不语,安静的站在最前排,两眼看着虚空。心下则细细思量着,这封信莫不与他有关?王演之还真是一猜一个准儿,不一会儿,宦官双手捧着那信毕恭毕敬的端到了他的面前。
王演之抬头看向周盛安,后者目含怒火直直将他焚烧。再蠢的人都明白怎么回事了,王演之赶紧双手接过细细看去。末了,他简直有些无语问苍天的无力感。看天子那表情简直想要将他剥皮生吞似的。可皇后遇袭一事,确实与他无关啊。再说了,现下他全部精力都在西征上,哪儿有时间管皇后?除掉那人,时机也还未到。这,这可如何解释?王演之出列,百口莫辩之下,索性双膝跪地磕头,后匍匐在地口中大呼臣有罪。
按照平常,周盛安都会即刻让对方起身。可今日不同往昔,愣是装作没看见,不论他怎么喊就是不让他平身,摆明了要让他今天出丑。信在周盛安的示意下传阅全殿,诡异安静的朝堂哄的叽叽喳喳起来,众人对王演之更是指指点点。这简直就是个绝妙的机会,天子党人马上出来指责。太尉党一如既往的开口辩解,两方人马辩论大赛正式开始。
周盛安表情阴沉,双眼如利剑毫不留情的刺向在场每个人。他们的表情、神态、语言等等,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在场的每一个人,是奸是恶,是善是忠全都了然于胸。他相信,此事与王演之无半点关系。可是,看他此刻趴在地上如狗一般摇尾乞怜,呵呵,简直可笑。天下至尊至贵的太尉,一手掌控朝政的巨人,还不是得跪在他面前求饶么?王演之啊,王演之啊,你气数也快尽了!周盛安收起四溢的煞气,瞬间又回到了那个面无表情的天子。“王太尉,此事你有何可说的?不妨说来。” 周盛安终于大发慈悲的给了王演之一个台阶下。
王演之闻言,马上明白了其中暗示。面上诚惶诚恐,心下却恨不能将秦戈那厮大卸八块!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武夫!此刻却是说什么都晚了。王演之深吸一口气,非常不情愿的简直有些咬牙切齿的,说出了他最不想说的话。迎着周盛安那看似无波的目光,他依旧跪在地上启奏道:“老臣有罪,老臣有罪!那黄姓将军确实乃秦将军属下。臣早就听秦将军说过此人有些心术不正,不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