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真真像极了某种不可能的密室杀人事件。
百官三五成群私下商量着,不懂、宁王、朱厚照都没有说话。
他们三人都在看着托齐的尸体,盯着他躺在地上的别扭姿势。
毒镖明明在他的背后,但他死前却死死捂了自己的左手无名指。他为什么要捂着自己的手指?难道他手上的这个小伤口,会比背上的致命一击更为重要吗?
三人记下这一疑点,心中各有思绪。
夜色凄迷。
众人都聚在一起,被笼在昏惑灯线里,齐齐看着太子的遗体,诚如默哀。
哈撒已将悲伤尽数敛去。
他两眼通红,用仇恨、怨怼地死死盯着朱厚照,缓缓抱起托齐尚有余温的遗体:“这件事,本皇子希望明黄你能给我瓦剌一个交代!”
朱厚照肯定道:“这是自然。不过六皇子,你这又是想做什么?”
哈撒冷冷道:“太子死在你们的宴会上,本皇子自然肩负将太子的尸体带回国内的责任!”
朱厚照看了他许久,一字字清晰道:“有人曾说尸体是人留在这世上唯一的证据,会说话的。如今凶手尚未找到,哈撒皇子却心急着将太子尸体带走……这中间,难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哈撒面色大变。
他环顾周遭,见周围守卫已密不透风,脸色登时大变:“放肆!你杀了我朝太子,现在难不成还想将我瓦剌使团囚禁在你们皇宫不成?!”
此话一出,瓦剌使团面上的悲伤渐换成了愤怒。
“六皇子说笑了。”朱厚照说着笑了笑,从容朝他们走了几步。“朕只是想要早日找到真相,快点给你们一个交代罢了。瓦剌使者,你们难道不想吗?”
“你!”
见哈撒已怒地说不出话来了,瓦剌使团中为首之人方道:“我们敬你是大明皇帝,所以有些话本不想说的太绝。但我朝太子深得民心,如今死在了你们的土地上,大明若不给我使团一个交代,不给我瓦剌一个交代,届时我朝上下必将不顾一切一心攻打大明。就算明皇你联合鞑靼,我朝纵使放弃国都,亦要破釜沉舟。所谓哀兵必胜,就算胜不了,也定能叫大明付出巨大损失惨胜。明皇,你要想好后果,还想与我们开战吗?”
“当然不想,与之相反,朕比任何人都希望和平。”朱厚照目光扫过瓦剌使团,一一与他们对视,“但诚如朕所说,你们觉得我大明在场所有人皆有杀人动机。在朕看来,你们瓦剌也同样不能排除。”
使者紧握了哈撒的手臂,阻止他所有冲动。
他冷冷凝视朱厚照,目光深邃而逼迫:“不错,大明最有可能。但我们瓦剌使团,也的确不能排除这个可能!”
“但是明皇,太子是我瓦剌的太子,遗体理应由我使团来保管。明皇若想查看太子遗体……可以,但必须有我使团中人在场。”
朱厚照缓缓颔首。
“三天。”
“三天之内,大明若不能给我瓦剌一个满意的交代,就别怪我们不再留情面了!”
朱厚照抬首。他的目光如斯深沉,一如夜色:“当然。”
“三天之内,若是我朝不能给你们一个满意的交代,朕会亲自领兵来迎接你们!”
此夜注定难眠。
瓦剌使团已在侍卫护送下归去了,群臣也都已各回各家了。临走前,六皇子哈撒命人将太子遗物琴台一同带走,被朱厚照以证物为名拒绝。纵然朱厚照明言找到凶手就将遗物归还,但被驳了面子的哈撒终于忍耐不住泄愤般举剑斩断琴台,怒吼道:“三日之后若你大明交不出杀人凶手,本皇子就要明皇你和这琴台一样!”
宴会唯有清冷,只剩下朱厚照、不懂、宁王,还有一众守卫。
朱厚照和不懂还在查看托齐死前的地方。朱厚照翻的是断成两截的琴台,不懂翻的则是地面。
地上铺着一层薄地毯,整整齐齐,没有丁点血迹,完全不像案发现场。
宁王抱胸睨着他们:“案件已交由刑部,你们两上串下跳的,这是在查案?”
朱厚照还在反复翻看琴台,闻之并不搭话。
不懂抬首撇嘴:“宁王你看起来真是淡定得过分啊,难道你已经知道是谁杀了托齐?”
宁王勾了勾嘴角淡道,“托齐方至我大明,与我大明任何人都没有私怨。那么他为什么会死?为什么会死在大明?他死在大明最有好处的是哪一方?他死后最得利的又是谁?呵,虽然本王不知道他用什么方法杀了托齐,但也能肯定凶手必然是他。”
“……”不懂无语,“虽然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但大敌当前呐,宁王你这种时候能不能不要显摆你的聪明了?”
宁王冷笑,嗤之以鼻。
此时朱厚照也已找到他想找的东西了。
哈撒走前,曾威胁他将这琴台劈成两半,这很符合他一直被朱厚照反驳后,终于按耐不住的冲动莽撞性格。但是综合他先前表现,朱厚照更觉得他像是要掩饰什么。
一根极细、极小、若非仔细看,根本无法看出的银针!
朱厚照笑了起来。
不懂见他笑的奇怪,忍不住道:“你们一个个笑的都好奇怪啊!就不能别笑了,说点什么话吗?”
朱厚照起身背手踱了几步:“老师,你不觉得奇怪吗?一个背部受到致命伤而王的人,为什么会捂着他手上的小伤口?一般人难道不是应该下意识想去摸伤口么?……皇叔还记不记得,我当初在去湖南的路上,背上受伤之时又是什么反应?”
宁王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你掐紧了我的腰。”
“……”朱厚照轻咳了一声,“但是托齐捏紧了自己的手,他为什么要死死捏着自己的手?”
宁王继续淡道:“也许是因为没有人让他掐腰。”
朱厚照:“……”这节奏不对啊,媳妇今晚说话为啥辣么刻薄?难道是因为吃饱了然后困了却木有觉碎不开心吗。
朱厚照顿觉自己真相了!他起身,愉快走到宁王身边:“皇叔,时间不早了,我们就寝吧!”
宁王闪了闪:“不查案了?”
朱厚照纯良一笑:“不急,有老师在呢~我相信老师一定很快就查出真相的。”
不懂鸭梨山大。他缓缓抬首,然后用比方才还要奇怪的眼神扫射两人。
那灵光一闪的瞬间,他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但又想不出到底发现了什么。这对于一个充满好奇心并且不笨的不懂来说,简直快难过死了。
但是他也已经有了预感,很快就能知道真相了。
但正是越接近真相,也就越让他捉急!
尼玛装个蛋神秘,就不能早点说啊?你神神气气神神气气的不懂老师心里好痒啊你造不造?火起来窝就怒摔桌不干了啊喂!
他豁然起身伸了个懒腰,赶在朱厚照前面大步流星,转瞬就消失地无影无踪。
朱厚照忍俊不禁。他走到宁王身边,拉住他的手:“皇叔,我们也去歇息罢。”
宁王傲娇甩手:“别用你那只碰过尸体证物的手来碰我。”
“……”
朱厚照虽然知道了凶手与杀人手法,但他并不动声色,而是在翌日早朝时询问哈撒想要做什么。
哈撒道:“三个条件。”
“第一?”
“第一,三日内交出杀害太子的凶手,由我瓦剌判决。”
朱厚照颔首:“理应如此。第二呢?”
“第二,我们要求大明赔偿九万万两银子,牛马羊各万匹,没得商量!”
“第三?”
“第三,我们瓦剌上下对你极度不满,我们要你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