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不起。”恋瞳勉强道。
“这有什么?”柴阳俊强自振作地说, “你快去吧。”说完回身下楼。
恋瞳再不耽搁,用干毛巾帮沉睡的少央擦身,他真的出了很多汗,连枕头都湿了,也许,是梦到什么可怕的事,也可能是以前的事吧!
“勇……勇哥……不要管我……”少央喃喃呓语, “……媚……媚……我好冷……好冷……你们都……走了……我……怎么办……妈妈……”
勇哥是谁?妹?是他的妹妹?她的妈妈又怎么了?在他身上究竟发生过些什么事?
“不要啊!”他忽然弹坐起来,双臂疯狂地乱抓,“不要啊!”
“少央!”恋瞳大惊,急忙抓住他的双手, “你醒醒!快醒醒!”
少央终于睁开眼睛,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人。
“是我,恋瞳!”完了,这种眼神—;—;他还没清醒? “你不认识我了?”
“恋—;—;瞳?”少央吃力地重复, “你是恋瞳?”
“嗯!”恋瞳用力点头, “你现在在家里,很安全,刚才你在做梦,明白没有?”
“我梦了一辈子了!”少央喃喃自语,身子沉重地倒在床上,低声道, “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清醒?”
“你觉得好点没有?”似乎是醒了,恋瞳摸摸他的额,烧终于退了。
少央睁开眼,勉强道: “我刚才有没有说过什么?”
“没有!”恋瞳果断地回答, “你病得很厉害,一直在发烧,所以睡得很沉。”
“现在是什么时候?”
恋瞳抬头看了看壁钟, “晚上七点。”
“我睡了一整天?”少央单手抚额, “你一直在这里?”
“也没有多久。”恋瞳微笑着站起来, “你饿了吧,我给你弄点吃的,好不好?”
“好!我先去冲个澡。”
“小心不要着凉了,你才刚刚退烧。”恋瞳把桌上乱糟糟的毛巾和冰袋抱起来, “不过你出很多汗,稍微洗洗也好。”
少央怔怔地看着娇俏的背影消失在门边。
“你还在这里?”恋瞳抱着大堆东西下楼,抬头便见到柴阳俊,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不要紧。”柴阳俊站起来, “你要照顾病人嘛!他好些了吗?”
“已经退烧了!”恋瞳舒了口气, “我得给他弄点吃的。”
“不用忙,我煮好了晚餐,随时都可以吃。”柴阳俊微笑。
恋瞳几乎没高兴得跳起来, “真的?那太好了!”天知道她千代恋瞳最不拿手的就是煮吃的。
“尝尝看!”柴阳俊拈起一块烤得酥脆的饼干, “奶油口味,你怕不怕胖?”
“我才不怕!”恋瞳皱皱鼻子,也不伸手,张嘴一口咬住,含糊不清地说, “我是韩信点兵,多多益善!”
也许是松了口气吧,她发现自己的心情出奇得好。
“那就再来一块?”柴阳俊着迷地看着她笑得灿烂的脸颊。
恋瞳软软地靠在沙发上,也不睁眼, “喂我!”这一天一夜,可把她累坏了!
二楼栏杆旁,姬少央阴沉地看着楼下的两人,深蓝色的睡袍一角迟滞地停顿良久,又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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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多久没梦到勇哥了?
少央慢慢地把身体浸在滚热的水中,想借此驱走内心深沉的寒意。
这一次发作比以往更加激烈,也许是生病的缘故吧,昨夜他始终辗转在勇哥死去的那一天,鲜红的血液漫过雪白的地砖,怵目惊心,媚的泪水,母亲的哭喊。
他捂住脸,想要遮挡满心满眼的血。为什么会这样?
一年一次的折磨,生不如死。
“少央,你还小,不是你的错,你快走,这里交给我!”勇哥古铜色刚毅的脸映着清冷的月色,果敢而坚定。
“勇哥,你真的会回来?”那年的他怎么会那么傻?
“当然,你等着我。”
他一直以为勇哥会回来,直到他等到害怕,回去一探究竟之际,眼前出现的,鲜红的血液铺天盖地。
“不。”他跪了下来。
“我答应留你一条命!”那人狰狞地笑, “不过这两个人,我带走了。”
“少央!”媚柔长的黑发缠绕在抵额的枪口上,却无惧无畏。
“儿子,你快走,别理我!”母亲大喊, “快走吧! ”
“你给我闭嘴!”那人枪口一扬, “砰”的一声,血,更多更多的血,像海淹没了他。
“不—;—;不—;—;”他喊,发了疯似的。
“乖乖听我的,否则—;—;”那人扣动扳机, “这个女人的命,我也要了!”
“不要,千万不要!”他惊喊。妈妈死了,媚是不能死的。
“那就听话点,乖孙子!”那人轻蔑地拍拍他的脸,扬长而去。
媚临走前,连看也没有看他一眼,
她没有看他,为什么他那么深刻地记得她的眼睛?少央痛苦地低吟。说不出的虚弱蔓延开来,他几乎要支持不住。
啊,是了,他还在生病!
水已经冷了,他却连动也不想动,如果可以死掉的话,该有多好?
如果可以—;—;
“姬少央!”
清亮的嗓音,是她?她来做什么?
“你在里面吗?”
如果可以死掉,他能摆脱多少东西?
“会不会出事?”女孩娇嫩的嗓音带着七分惊慌, “他才刚刚清醒,要是—;—;”
清醒?不!他这一辈子,从来没有清醒过!他是一个活在噩梦中的人。
“你别怕,我进去看看!”
干净的声音,是刚才与她在楼下分食的那个男孩子。
“你快去。”她好像快哭出来了。
有那个必要吗?少央站起来,任凭水珠淋淋漓漓地落,也不擦干,随手扯了件浴衣裹在身上,拉开门。
门外的两人同时呆住。
“你—;—;”没有晕倒?恋瞳想问,觉得挺傻的,又咽了。
“你人在里面干吗不说话?”柴阳俊不解, “把我们都吓坏了!”
“你们?”少央冷笑, “你和谁?”
“我—;—;”
“你们在哕嗦些什么?”恋瞳打断, “姬少央!快去把水擦干,再生病别拖累我!”
少央冰寒的目光落在柴阳俊脸上, “这里是我家,不欢迎外客,请离开!”
“喂!你干什么?”恋瞳抗议, “阳俊是我的客人!”
少央看也不看她,径直朝柴阳俊下逐客令: “滚出去,马上!”
“你—;—;”柴阳俊想说些什么,又觉得不便与主人争论,转身走了两步,朝恋瞳道, “恋瞳,那我先走了,明天见!”
“呃,对、对不起。”谁叫她现在住在这个野蛮人家里呢? “明天见!”
“喂,你是怎么回事?他是我的客人耶,你竟然—;—;”直到柴阳俊离开,恋瞳才忿忿地说, “你就那么见不得我有朋友啊?”
少央回到房里,倚在宽大的沙发里,疲惫地闭上眼睛。
“你讲不讲道理?再怎么样,也应该给我留点面子吧。喂,你怎么了?”恋瞳念了半天,发现他脸色声差。
“我好得很。”少央不耐烦地说, “你出去!”
好得很?鬼才相信!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我头痛死了,你少在一边哕嗦!”少央扶着一阵阵抽痛的额角, “滚出去!”
四周安静下来,她真的走了?
也好,姬少央本来就该独自一人。
温热的触感笼罩着重如千斤的头,柔和的热流不可思议地舒缓了痛楚,他倏地张眼。
恋瞳用一块干毛巾擦拭着他兀在滴水的发, “你才刚刚退烧,当然会头痛了,别怕,过两天就会好的。”
“废话!”少央强抑着心头的悸动,恶声恶气地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