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很少问袁飞飞为何这么晚才回家,袁飞飞也不会对他说明。就算是年关的时候,袁飞飞也只是回来了半晚。
那次回家的时候,袁飞飞从外面买了点灯笼。推开院子门,她看到刘氏的背影。刘氏生得体态娇弱,胆子又小,平时总是垂着头不敢看人,那时她微微低着脖颈,站在张平面前,胳膊肘上挽着一个竹篮子,里面盖着布,正同张平小心翼翼地说着什么。
然后张平接过了篮子。
袁飞飞从后面走过去,张平抬眼看她。袁飞飞对刘氏道:“大过年的,店里这么闲?”
刘氏攥紧手指,低声道:“店里、店里不闲,妾身来送个饭食就走。”
袁飞飞哦了一声,刘氏红了脸,告辞离开。
袁飞飞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院子里,然后转过头,看到张平正看着她。袁飞飞笑了笑,道:“送来什么了?”
张平把篮子递给她,袁飞飞接过来,看也没看,随手扔到了一边。
张平完全没有料到袁飞飞的举动,他下意识地一伸手,拉住篮子边,转了半圈又端在手上,然后诧异地看着袁飞飞。
袁飞飞道:“你还捡回来。”
张平放下篮子,想要比划什么,袁飞飞没有看,灯笼放下,不咸不淡地道了句:“找个空挂上。”然后便离开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从后面拉住袁飞飞的手腕,急急地比划道——
【你怎么了。】
袁飞飞没有回答,一脸迷茫地看着张平。
“你说什么?”
张平怔住。
那时,崎水城已经下过冬天的第一场雪,院子里青色的地面已经铺了一层淡淡的白色。袁飞飞穿着一双精巧的棉靴——那是她自己买的,这几个月里,她赚的钱比张平一年都要多。
张平不懂袁飞飞的意思,他抬起手,又比划了几句。
【她来送饺子,你为何要那般对待她。下次你若不喜,就告诉她不要来家中便好了。】
张平解释完,看着袁飞飞。后者依旧是那副无知的神情。
“你比划的什么意思?”
张平深喘一口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莫要再闹了。】
袁飞飞摇摇头,“看不懂,我走了。”
张平扳着她的肩膀,修长有力的五指紧紧扣着。袁飞飞转过头,皱眉道:“我晚上约了凌花吃酒,再不动身就迟了。”
张平看着她。
【今天过年,你不在家陪——你不在家吃饭,跑去烟花巷子跟花娘喝酒?】
袁飞飞打着哈欠,“都说了看不懂。”
张平神色一厉,扬起了手掌。
“哦?”袁飞飞惊讶地挑起眉毛,仰头看着那只宽厚的手,道:“你要打我?为什么打我?”
张平放下手臂。
这次,他像完全没了力气一样,低叹了一口气,冲袁飞飞摆了摆手。
“那我就走了。”袁飞飞离开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自那天起,袁飞飞一直持续着这种“看不懂”的状态,整整半个月。
半个月后的一个晚上,袁飞飞在一股浓烈的酒香中起身,看见张平站在她的床前。
从他们分开睡起,张平很少来到这间屋子。所以袁飞飞看到张平的一瞬,愣了一下。
入了冬,张平还是穿着那件夏天穿的大布衫,下身穿着长裤,扎了起来。他头发半披着,一双眼睛布满血丝,像是很久没有休息好了。
还不等袁飞飞开口问,张平已经抬起了手。
他的手势很慢很慢,细看着,还有些微微的颤抖……
——【丫头,你同老爷说说话吧。】
比划完这句,他弯下腰,双手拄在床边上,紧闭上了双眼。
张平神色平淡了近半辈子,那是袁飞飞这辈子见过他的,最接近哭的一次。
但袁飞飞终究没有见到他的眼泪。
她不知张平喝了多少酒,在比划了那句话之后,他就醉倒在了床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坐在床上看了他一会,然后起身,把他拉上床,脱去了衣裳。
她把脸紧紧贴在张平的胸口,就那么半覆着,也没有再睡。
张平好像很久没有洗澡了,身上汗味酒味混杂在一起,味道十分浓烈。袁飞飞闭上眼睛,顺着张平的心口,一起一伏。
第二天,张平慌张地从床上下去,袁飞飞看着他,道:“老爷,你昨晚想说什么。”
张平按住头,摇了摇,然后离开屋子。
袁飞飞跟在后面。天色有些阴沉,见不到日头。
张平快步来到院子的水缸边,猛撩了几把水。袁飞飞转过身,穿好衣裳,出门。
那晚她又在外面待到很晚。回来的时候,张平点亮屋子的油灯,正襟危坐地等着她。
袁飞飞走过去,道:“这几天,你总喜欢来我房间。”
张平铺开一张纸,拿起笔,在上面写字。
【从明日起,子夜之前,你必须回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笑道:“你怎么不比划了。”
张平皱了皱眉,方唇紧闭。
袁飞飞把手里东西放下,解开发带,长发一水地落了下来。张平轻轻转过头。
“这我可说不准了。”袁飞飞边换衣裳边道,“我只能答应你,若没有闲事,会早些回来的。”
张平见她这么说,也不好再说什么,起身离开了。
袁飞飞听见身后的关门声,不知为何,嗤笑了一声。
尽管她嘴里说的好听,但她一整月下来,“没有闲事”的时候实在是少的可怜。张平私下找过屈林苑商讨,屈林苑也不知道其中具体,只说这是姑娘家长大了,通病。
张平想过许多办法,给袁飞飞买肉,每天做她喜欢的面条,但袁飞飞很少回家吃饭。有时就算是回了,也是时辰太晚,吃不下几口便放下了。
只有一次,袁飞飞瞧着像是心情不错,陪张平好好的吃了一顿饭。
饭桌上,袁飞飞对张平道:“老爷,你的亲事如何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正专心致志地给袁飞飞夹菜,听见她的问话,他摇了摇头,意思是不如何。
袁飞飞不咸不淡道:“亲事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总这副态度。”
张平放下筷子。
【你对成亲感兴趣?】
袁飞飞:“啊。”
张平低下头,拾起筷子,又给她夹了快肉片。
袁飞飞道:“不喜欢我就帮你退了婚事。”
张平一直没有看袁飞飞,他只是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
那天过后,袁飞飞又不回家吃饭了。
终于,过去了一年多,在来年入秋的时候,张平对袁飞飞说,想把她嫁给裴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的个子窜得老快,十四岁的年纪,细长的一条,已经比凌花高了。张平同她说这个的时候,她正在屋子里算账,听完她头都没有抬,只说了一个字。
“好。”
张平等了一年多,也没有把屈林苑口中的女娃的“通病”等过去。他想用成亲让她开心些,但事后看来,他又做错了。
在这一年的时间里,张平只懂得了一件事——那就是只有袁飞飞愿意,否则他不可能让她看自己一眼。
他之前本以为,他也可以哄好袁飞飞。因为袁飞飞讨好他是那么的容易。
可他错了。
张平对袁飞飞说完这个消息后离开,袁飞飞停下手中的笔,看着纸面上记得密密麻麻的账,半响笑了出来。
她放下笔,直奔金楼。
这一年金楼生意慢慢恢复如常,金家难得消停了一会。裴芸接手金楼,明里暗里被凌花帮衬着,也算是步上正轨。
他还是住在原来的院子,原来的房间,楼里的花娘不得踏入。凌花因为地位特殊,裴芸并没有做过多的要求,但是凌花和他之间像是有种莫名的默契,就算裴芸不说,凌花也从不涉足裴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从楼下上来,在小厮的惊讶中推开房门。
裴芸正坐在桌子前看书,还没来得及转过头,一个巴掌就扇了过来。
裴芸什么都做不得,结结实实地被扇了这么一下,顿时头晕眼花,从凳子上载了下去。
门口的小厮吓得魂飞魄散,就要叫护院来,裴芸厉声道:“闭嘴——出去——!”
小厮缩着头关好门。
袁飞飞看着裴芸从地上站起来,左脸上红肿起来。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对袁飞飞道:“好久没被你打了。”
袁飞飞:“感觉如何。”
裴芸挑挑眉,“还撑得住。”
袁飞飞:“你知道我为何要打你。”
裴芸笑了,道:“当然知道,这都猜不到,我白同你认识半辈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别想了,不可能。”
裴芸:“可不可能先不说,你吃饭了么。”
袁飞飞看着他不说话,裴芸来到桌边,指了指桌上的点心盘,道:“你饿了的时候习惯抱着手臂站着。”
袁飞飞走过去,拿起一块点心放到嘴里。她看了一眼裴芸放在手边的书,冷笑道:“都做妓院老板了,你还看什么书。”
裴芸双手放在腿上,微仰着头看着袁飞飞吃东西。
“儿时我总想,只要心志坚定,便可按自己的道路走。现在长大了,我才知道还有一个词叫‘世事无常’。不过,我心底珍藏的东西,谁也不能夺走,命运也不行。”
袁飞飞半块点心窝在了嗓子口,一股酸意涌了上来。这甜甜的糯米糕,越咽越难过。
裴芸站起身,抱住袁飞飞。将她的头按在了自己肩膀上。
“哭吧,我不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那一日,袁飞飞最后跟裴芸说,你愿意等就等吧。
说完她便离开了。
再往后的日子,更加的平淡如水。袁飞飞跟裴芸借了不少银子。裴芸没有犹豫地借给她,问她要这么多钱有什么用。袁飞飞没有细说,只告诉他早晚有一天,连本带利一起还他。
那时,离袁飞飞十五岁生辰,还有半年不到。
最先发现不对劲的,是凌花。有一次,袁飞飞找她闲聊,凌花突然问她,是不是要走了。
袁飞飞一愣,笑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凌花道:“女人瞧女人,总是准的。”
袁飞飞放下手里的玩件,对凌花道:“你自己知道就行了。”
凌花:“你要去哪。”
袁飞飞:“不清楚。”
凌花掐了她一下,道:“还回来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不清楚。”
凌花气得跳脚,揪着袁飞飞的耳朵骂她没良心。袁飞飞道:“我走了你该高兴才对。”凌花神情一僵,冷哼一声,道:“走不走都一样。”
袁飞飞把她的手从自己身上拿开,道:“凌花,我爹以前是个神棍,他算我命的时候,曾对我说我是阴火命,狼子野心,记仇不记恩,我从前对他的说法没有在意过,现在想来,他说的不无道理。”
凌花少见袁飞飞这么正经的表情,她坐到袁飞飞面前,道:“究竟怎么了。”
袁飞飞道:“他待我好,一份恩德本来我一辈子也还不完,但如今我却发现我心底的仇已经快要盖过那份恩情。我得在开始恨他之前,离开这里。”
凌花双目含情,轻声道:“是那个男人么。”
袁飞飞看向她。
凌花:“那时我就该看出来了。”她趴在袁飞飞的胳膊上,轻声调笑道:“那男人初看没什么,但瞧久了,别有一番味道。你眼光不差。”
袁飞飞冷笑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凌花:“你做的决定,我不会干涉,我只要求你,走前来看看我。”
袁飞飞道:“现在还走不了。”她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沿,低声自语道:“走前,我还有几件事情要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至于袁飞飞口中的事情是什么,凌花没有问。她知道就算她问了,袁飞飞也不会说。
时光荏苒,繁事缠身。
有些事难以改变,有些人又不愿安于现状。
袁飞飞只有一次,亲自去找刘氏,她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坐一坐而已。半个时辰后,张平偶然遇见,他连忙拉着袁飞飞回了家。
袁飞飞问他。
“你以为我要对她做什么。”
张平没回答。
袁飞飞道:“张平,下个月我就满十五岁了,我要你为我准备一样东西。”
张平看着她,袁飞飞冲他轻笑道:“嫁妆我自己有,你给我准备红盖头就好。”
张平红着眼点了点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不知道要去哪里准备,又怕弄差了让袁飞飞不高兴。带着银子,写好字,一连找了七八家店铺问询。
店里伙计都说嫁衣和盖头这些都是姑娘家自己准备的,尤其是盖头,只是一方布而已,哪有什么卖的。
张平买了最好的料子,回家给袁飞飞裁盖头。
他住在偏屋里,油灯昏暗,照在红色的布料上,艳得像血一样。
张平拿了剪子,又拿了小刀,来来回回裁了数块,总觉得不方正,最后一个人坐在板凳上,弄到天色既白,周围的红盖头铺了满满一地。
张平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尖上染了些红色印记。
他扔了最后一块布,决定再去买。袁飞飞拦住了他。
“这个就行了。”袁飞飞从地上随手捡了一块布,揣进怀里,道:“我去找人缝一缝。”
她从门口出去的时候,张平还坐在板凳上,他逆着屋外的阳光,探出手,在后面紧紧揽住袁飞飞的腰。
袁飞飞转过头,“怎么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一夜未眠,身形憔悴,他似是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听见袁飞飞的话,连忙松开手。
袁飞飞弯下腰,看着张平的眼睛,轻声道:“老爷,要么不成亲了行么。”
张平果断摇头。
袁飞飞站起身,离开了。
张平对成亲礼节知之甚少,多次问袁飞飞用不用请一个司仪来,袁飞飞说不用,她都清楚。
【丫头,你是正经的好姑娘,一定要他规规矩矩的来迎娶你。】张平交代。
袁飞飞点头称是。
张平是完全相信她的,他静静地等着那一天的来临。
在袁飞飞生辰前一晚,张平张罗了一桌精致的饭菜为袁飞飞庆祝。袁飞飞也难得地听话在家老实待了一天。
夜色降临,张平穿着得体,把饭菜摆好,又舔了不少糕点。袁飞飞看着桌面,道:“难得啊,你也会买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哂然一笑,把酒倒满。
袁飞飞接过,冲着张平端起来,道:“张平,这是第一杯。”
说完,她一饮而尽。
张平没懂,不过也顺着她喝了下去。他酒量不好,喝得十分费力。
袁飞飞拿过酒壶,又斟满,对着张平道:“这是第二杯。”
张平第一杯酒喝得太快,有些冲头,他咳嗽几声,对袁飞飞比划道——
【还是先吃菜吧。】
袁飞飞拦住他拿筷子的手,一双细长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张平,道:“张平,这是第二杯。”
眼波流转,心意波澜,张平也不知那双眼睛究竟是冰冷还是火热。
他放下筷子,再次端起酒杯,跟着袁飞飞喝了下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是第三杯。”袁飞飞的酒量不知比张平高出多少,张平平时是绝不会这样同袁飞飞豪饮的,但今日对他来说极为特殊,他一颗心也几乎被各种不可预知的未来揉碎了。所谓借酒消愁,不外乎如此。
张平三杯酒下肚,人已经有些恍惚了。
但他还是记得给袁飞飞夹菜。
袁飞飞就着他的筷子,张口吃下。她的小嘴一张一合,眼神却一直看着张平,在橘黄的灯光下,分外的挑逗。
张平看得愣神了,袁飞飞已经站起了身。张平下意识地要去拉她,袁飞飞冲他幽深一笑,轻声道:“你急什么,等着。”
张平乖乖地松开手。
袁飞飞到火房里烧了一壶水,然后泡了茶端回来。
张平呆呆地接过茶盏,袁飞飞凑到他脸边,道:“老爷,喝杯茶。”
张平低下头,把茶水喝光。
“——嗯?”张平张了张嘴,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看手中茶盏,然后忽然抬起头,盯着袁飞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啊……啊啊。”
袁飞飞冲他轻轻一笑,道:“怎么,喝醉了,都忘了自己不会说话了。”
张平连忙闭上嘴。
他站起身,想要去屋外,袁飞飞抓住他的手腕,顺手往前一带。张平头晕眼花,被她推到了床上。
袁飞飞撑着手臂,半欺到张平身上。
“老爷,路边的猫猫狗狗都比你有戒心。”她抬起一根手指,轻轻摸在张平的有些发烫的嘴唇上。
“你说,还有什么比给你下药更简单的……”
“啊……”张平知道自己被袁飞飞下了药,他试着抬手问她为了什么,但是浑身泛软,一丝力气也提不起。
袁飞飞在床前站起身,她抬起手臂,一件一件地脱去外衣。
张平呼吸急促了,他几乎嘶吼出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神色十分平常,也许喝了酒,她的脸色还带着些温柔的潮红。
很快,袁飞飞脱光了衣裳,散开了长发。
其实,她的面容并不是上佳,但是那双细眉和薄唇轻巧地拼凑在一起,带着她独有的鬼刁之气,让她有一股说不出的意味。
张平咬紧牙关别过头。
袁飞飞不知从哪摸出一块布,在张平的身上轻轻晃了晃。
张平余光扫见,黑瞳紧缩。
——那是他亲手裁剪的红盖头。
袁飞飞手轻飘飘地一转,盖头好像翻飞的蝴蝶一样,轻盈地一起一落,最后服帖地落在袁飞飞的头上。
袁飞飞趴在张平的身上,单手托着下巴,隔着红盖头看着他。
张平低哑着空嗓,近乎绝望地摇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什么也没有说,托起张平的手臂,两手一掐,把盖头拉了下去。
“就这样吧。”袁飞飞轻轻地说了一声,然后俯下身,一点一点地解开张平的衣裳。
张平难得地穿了件得体的衣裳,从头到脚,完完整整,袁飞飞也不急,仔仔细细地脱下张平的衣裳。
张平的身子僵硬,鼻尖上渗出汗珠,袁飞飞抹开他的胸膛,正好瞧见了,便俯身下去,用舌尖轻轻一舔。
“唔——”张平低吼了一声,目光几乎癫狂。袁飞飞顺着他的鼻尖,一点点地轻啄。在张平突起的喉结上,她侧过脸,舔舐了一遍。
就像街边的饥饿的野狗,碰见了一块香肉,急切而痴迷,半点都不舍得放下。
张平的喉结上下一动,袁飞飞凑过去,鼻子紧贴在他的脖子上。她的口中有淡淡的汗咸味,鼻翼中有浓浓的烈酒香。
还有她舔过的那处,也沾染了她自己熟悉的味道。
袁飞飞贴在张平的身上,手开始解张平的腰带。
张平那处早已经耸立,袁飞飞在解腰带时,有意无意地刮碰了几下。张平无法抑制地抖动了几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没有熄灭油灯,她想看得清清楚楚。
那双强壮的手臂,厚实的胸膛,精窄的腰身,在油灯的照耀下泛着浓郁的亮棕。袁飞飞看得痴了。
“本就是我的……”她低低细语。“早就该是了……”
他像野鬼,更像是守护神。
她把神明压在了身下,这让袁飞飞从心底颤栗。
袁飞飞觉得自己两腿间粘稠一片。她支起上身,后退了些,肚子刚好顶在张平的直枪上。那触感让她近乎化了。
张平终于叫了出声,他紧紧地闭着眼睛,面色痛苦,额头青筋暴露。双手费劲力气,也握不住拳头。
他的声音干哑,就像坏了的破锣一样。但就是这样的声音,让袁飞飞得到了救赎。
她推动身体,一前一后,用肚皮轻轻地磨搓着张平,在张平喘不过气的时候,她俯下身,用脸贴在了上面。
她只觉得很热,很硬。那上面有微微的褶皱,有筋脉,有律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几乎是一个世界。
张平满脸湿淋淋,袁飞飞知道他不会哭,那都是汗水。
她终于抬起头,直直地看着张平。
张平也看着她。
张平在摇头,他这辈子还没有像现在这样希望能够说话。
他想告诉她,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他想告诉她,处子之身对于一个女孩来说,多么重要。
他想告诉她,为了他这样的人,不值得。
不值得。
“也曾起誓唯君忠……”袁飞飞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张平无声的话,她淡笑着看着张平。“也曾昧心忘恩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凌花曾经同袁飞飞说,女人奉献的一刻,会有种变态的刺激感。
袁飞飞觉得她说的很对。
恩不是恩,仇不是仇,乐不是乐,痛不是痛。
那一分刺激,淹没了所有。
回眸细数,空旷院落,只余一口老井,两个痴人。
静心一探,寂静深处,唯剩一户人家,半束桃花。
而你我之情,犹如醉中逐月,雾里看花。
一路茫然无措,跌跌撞撞,磕磕碰碰,最终只剩初心一问,淡写岁月长歌。
——————第二卷雾里看花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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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等张平能从床上挣扎起身的时候,袁飞飞已经不在了。
他懊恼、痛苦、怒气滔天。
从前他也曾同袁飞飞生过气,但是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想要把她抓到自己面前,一巴掌扇醒。
他踉跄地从屋子里出去,药效还没有完全消散,他双腿打着颤,扶着门框,眉头紧皱。桌子上是昨日剩下的饭菜和糕点,还有半壶酒,一杯茶。
张平在看见桌子的时候愣住片刻,那一瞬间好似静止了,仿佛一切都同桌上的零散物品一样,半分改变也没有。
他回头看,床上的被褥乱七八糟,有汗印,也有血迹。他忍不住闭上眼睛转了回来。
院落里面空无一人。
没人好。
张平咬紧牙关,手握着门框,紧紧的。
她做出了这种事,说真的,如果若无其事地出现在张平面前,他不知道要以一种什么态度来面对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种事……
张平痛苦地弯下了腰。
今年,他刚好三十有一。
前半生他拖着残疾之躯,苟延残喘,从未想过会有结识姻缘的机会。其实,他并不是没有想过,未来发妻是什么样子。只是慢慢的,现实磨平了一切。
后来,袁飞飞来到家里。
在他以为自己要独自了却残生的时候,家里来了一只山猫一样的孩子。他救她不仅是为了行善,他心底的一份私心,是也想让家中添些声响。
养袁飞飞的日子,不见得是最欢喜的,但却是最接近活着的。
再后来,他莫名起了心思。
就算没有裴芸那天说的话,他也清楚,自己的行径有多么龌龊。
有多少夜晚,他在那个小了他一半年龄的人身旁,起了淫心。
张平一辈子没有碰过女人,三十几岁仍是赤子想法,那种对袁飞飞生出的禁忌感觉让他觉得兴奋又可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平日埋藏的很好,他很怕若是袁飞飞知道了,会用惧怕的眼光看着他。
而现在,袁飞飞竟然会……
张平的手指几乎将门框捏得变形。不论如何,他要告诉她,这是错的。这一次,没有任何理由和讨好可以蒙混过去。
一切还来得及。
那时,张平就是那样想的。
他心里有滔天的怒火,却没有等到供他发泄的人。
前三天,袁飞飞没有回来。张平想,毕竟是这么大的事情,她该是知道他真的生气了。以前他生气的时候,袁飞飞有时懒得哄,便在外面躲个几天等自己消气。
张平告诉自己,不管怎样,这次不能再放纵她了。这三天里,他一天活都没有做,把家里所有的积蓄都拿了出来,清点好。
他想盘下对门的一间空院。这样或许能让他们两个都平静下来。而且,住在对门,离的也不算远。
五天过去了,张平把七七八八的事情做完,开始闲坐在台阶上发呆。
等到七天过去的时候,张平偶然间觉得,自己似乎并没有那么生气了。然后紧接着,他摇了摇头,告诉自己这样不行,若是服了软,袁飞飞以后会更无法无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半个月过去,张平认输了。
他出去寻她,在推开院子门的一瞬间,他在心底无力地叹了一口气。
她依旧高高在上,不需认错,也不必认错。她没有多少让他生气的方法,却有无数让他消气的法子。
那次,张平去了袁飞飞平日喜欢去的地方,可是却没有寻到她。
他问询多人,都没有看到袁飞飞。
回来的时候,张平在街口看见一棵桃树。花期已过,桃花白变烂黄,粉变灰棕。零零散散地挂在枝头。
刘氏正巧从屋里出来,她看到张平,欢喜地迎了上来。
张平从桃树上移开目光,转过头来看着她。刘氏穿着简单的粗布衣裳,头发高高盘起,双手因为卖油的缘故,显得十分细腻。她小心地低着头,不敢看张平,也不敢多说话。
却也舍不得走。
看着这样的刘氏,张平心里最先想到的是——她与袁飞飞截然不同。
她温柔乖巧,而袁飞飞尖锐而暴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静默悄然散开,刘氏鼓起勇气抬起头,看见的是张平黑漆漆的双眼。
女人的直觉总是准的,刘氏握紧双手,颤颤地问他:
“不行么,是不行么。”
张平歉意地点了点头,然后走进巷子。
刘氏在他身后大声说:“妾身会等的……妾身会等的——”
她一辈子也没有用这么大的声音说过话,可张平并没有回头。
对刘氏,他心存感激。
毕竟,那是一个真心关怀他的人。在这世上,对他一心一意好的人,不多。
若是没有袁飞飞,或许……
张平低声自嘲,若是没有袁飞飞,他哪里会同刘氏相识。怕是把那马婆子赶走后,再无下文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现在想来,即便是与刘氏的种种,也全是袁飞飞一手推就。表面里,是他养育袁飞飞,但是在袁飞飞长大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更像是袁飞飞在引导着他。
她远远地走在前面。
张平回到家,回到袁飞飞的卧房里,坐在床边低着头。
他终于彻彻底底地承认,他开始想念了。
于是在之后的几天里,张平每天出去寻袁飞飞,几乎将崎水城翻了个遍。
可是一无所获。
他去问过裴芸,那时裴芸正在房里看书。张平拿出纸,写明来意之后,看到裴芸的脸瞬间白了白。
然后裴芸告诉他,他不知道袁飞飞在哪里。
张平不信。他还想再问他什么,但是裴芸已经请人送客了。
张平又找了几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把崎水城外城也寻了一遍,还有附近的山林。进山不能一天来回,他怕与袁飞飞错身而过,便在家里留了信。
等他满身疲惫地回来时,信已经蒙尘了。
一个月过去。
这一个月里,张平没有睡过一次好觉。每到夜晚,他躺在床上,便不论如何也闭不上眼睛。只要一闭眼,他就会想到那晚的袁飞飞。
想到她的三杯酒,想到她的红盖头,还有她娇艳得近乎邪气的面容。
张平在漆黑的屋子里起身,推开房门,正好看见天边一轮弯刀似的月牙。多日的劳累,加之心中的烦乱,终于让张平在夜风中咳嗽了起来。
他捂住自己的嘴,尽力地将咳嗽压了下去。
再抬头,月牙依旧弯弯,就像是在笑。
张平再一次找到裴芸,裴芸看着他,道:“平叔,如果她只告诉一个人行踪的话,那个人会是你。”
张平不信,他抓住裴芸的肩膀,抓得他和裴芸一起发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紧紧地看着裴芸,他张开嘴,胡乱地说着什么。裴芸虽然听不懂,但张平的声音让他打从心底觉得凄凉。
仿佛那些嘶哑的怪音,道尽了世间不可见之人,和不可求之事。
最后,张平还是离开了金楼。
在回去的路上,有人拦住了他。他认出那是金楼的花娘,也是袁飞飞的朋友——凌花。
张平一动不动地站在她面前。
凌花笑了一声,道:“你别这么瞧着我,好像我是救命稻草一样。”
张平抬起手,又想到她看不懂自己的意思,便放下了。
凌花开门见山,道:“她走了,谁也不知道去了哪。”
张平看着她。
凌花道:“你该有很多事要问,可问不出口。但是不要紧,因为你想问的事情,我通通都知道。”她往前走了几步,来到张平身边,抬头看着他,道:“你跟我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凌花将张平带到一处小酒馆,酒馆中只有两三个人。凌花坐到窗边的位置,一边看着外面,一边对张平道:“你知道么,从前,我们经常在这里喝酒。”
张平安安静静地坐在对面。
凌花转回头看着张平,道:“你找她多久了。”
张平抬起手,点了一下茶杯里的茶水,在桌子上画了一横。
“一个月了啊……”凌花看着桌面上的一个一字,慢慢的变淡,消散。
凌花从怀里取出一张叠好的纸,放到桌面上,对张平道:“我找你,是因为她临走时来找我,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张平拿起来。
那是一张很旧的纸,折成四折,看起来已经放了很旧了。他将纸拿在自己的手里,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张平将纸打开,里面只有一个字,两笔——十。
【老爷,我爹同我说过‘不舍眼前路,不留背后刀。’所以,就算现在不行也无所谓,因为不论多久,我绝对不会忘记他,也绝对不会放过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十年为期,在此之前,不得动手。】
【答应你。】
“她托我把纸给你,再带一句话。”凌花道。
张平抬首,凌花对他道:“她说——‘没等到十年,对不住了。’”
张平依旧看着凌花,凌花点点头,轻描淡写道:“嗯,她把那个叫刘四的人杀了。就在一个月前,人葬在城外乱坟岗。杀完她就走了。”
她还记得。
张平静静地回想,已经七年了吧。当初她说什么也要报仇,张平不想她小小年纪便这么在意仇恨,便与她立了一个十年之约。
他本想,袁飞飞年纪小,这些恩怨或许过些日子就忘记了,可他错了。
她的每一次不经意的诺言,或许看似古怪,但却都是认真的。
那些恩仇,她通通都记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是一个比看起来更加专念的人。
张平带着那张纸,回了家。
他关好院门,在火红的落日余晖下,静默地看着院落。
墙角堆放着打坏的废铁,里面杂七杂八有很多东西。离废铁不远处是一口井,井水有些淡淡的苦味。院子右边有一棵急不得年龄的老树,树下有两块石头垫子。
每一样东西,张平都很熟悉。但是当这些东西拼凑在一起,合成一座院落的时候,他却有些不认得了。
张平抬起头,看着红艳的天,他想问它——
我家的小孩去哪了。
但他说不了话。
即使说了,老天也不会回答。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时间过得不快不慢。
至少张平是这样觉得的。
在袁飞飞离开半年后,张平不再寻她。他的生活恢复如初,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清早,张平从睡梦中睁开眼睛,在床上躺一会,然后起身穿衣,到院子里的水缸边,随便洗涮一下。之后吃早饭,吃过了早饭后去铁房打铁。
不过,再过一段时间以后,张平打铁也没有从前多了。因为他发现他的开销实在太少了,之前养育袁飞飞,他每天想办法如何赚钱,送她去书院,给她买衣裳,买吃的。
现在袁飞飞走了,除了平日的饭食,张平几乎找不到花钱的地方。
所以他每天有大片大片的空闲时间。
张平一直在回忆,不是回忆袁飞飞,而且回忆更早以前,早到他没有见到袁飞飞的时候。那个时候他每天都做些什么,为何现在的日子这么难过。
但张平仍然觉得,自己可以撑下去。
时间会磨平一切,终有一天,一切都会恢复如常。
只是,在偶然的时候,他还是会想起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是一种深入骨血的习惯。
出门买茶时,张平从茶庄出来,总会不由自主地朝田素坊走,甚至有几次,他已经把点心买了下来,才回过神自己走错了。
然后回家,他把点心放到桌子上,接着做自己的事。但当他无意间回头,看见桌子上的东西时,心口总像被人攥紧了一样。他不喜吃甜,只能将点心都扔掉。
做饭时,张平本想做馒头,可做着做着就会变成面条。他站在火房里,低头看着这碗面。窗外照进几束阳光,空中飘着淡淡的灰尘。
他一直看到面都拧在了一起,才下筷子吃。
每到这种时候,张平就会觉得自己有些可悲。
他也曾问过自己,恨不恨她。
但答案都是不。
他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去恨。
袁飞飞走后的第一个年关,裴芸来了。张平问他为何不在家过年,裴芸只淡淡地说,在家过也是一个人。
张平将他迎进屋,裴芸将带来的年货酒菜放到一边,一抬头看见桌子上的两副碗筷。他一顿,转头看向张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没有说话,裴芸没有开口询问,坐下同张平一起吃饭。
他们两个人话都不多,安安静静地把一顿年夜饭吃饭,裴芸就离开了。
这是第一年,之后的第二年,第三年,裴芸依旧每年都来。
终于,张平问他,为何坚持这样做。
那时裴芸已经二十岁了,几年里,他将金楼打理得很好,生意场上的事,也慢慢学得通透了。
只不过,他身上依旧带着一股浓浓的书生气,举手投足之间,温润和煦,轻描淡写。
张平将疑问写在纸上,给裴芸看。裴芸低头瞧了一眼,然后淡笑着道:
“那日我说过,会和她一起孝顺你。虽然现在她不在,我也不能失信。”
张平点了点头。
就这样,裴芸一次一次地来陪张平过年。
又一个冬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在回家的路上,捡了一只猫。
那只猫还不足月,是只杂毛猫,张平看见它的时候,它正躲在墙角里半死不活。张平用两根手指把它拎起来,猫又是扭身又是蹬腿,但力气实在小的可怜。
那时已经是晚上了,张平借着月光,看着这只冲他呲牙的小猫,忽然就乐了。
张平把猫带回了家。
他先给猫喂了饭,猫太小了,撕不动肉,张平就把吃的全部碾碎,混着温汤给它吃。等吃过后,他又打了一盆水,猫似乎怕得很,不肯进去,张平一只手掌握住了它整个身子,给它洗了干净,又给它身上的伤口做了处理。
等折腾完这些,这只猫早就疲惫得团成一团。张平把它放到床褥里,然后一直看着。
太相似了。
那时离袁飞飞离开,已经过去五年。
从开始的焦虑,到后来的慢慢习惯,再到现在,张平已经不再常常想起她了。
甚至有时候,他猛然忆起那个名字,会有一种奇妙的恍惚感。日子过去这么久,他已经渐渐记不得袁飞飞的容貌了。
袁飞飞更多的出现,是在张平的梦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梦境中,袁飞飞也只是一个淡淡的剪影,站在他的面前,他虽然看不清楚她的容貌,却觉得她一直在笑。
如今看着这只小猫,把身子蜷成一团,埋在被褥里睡觉。张平会有一种时光回流的错觉。
当年,她也很小。
第一次见到袁飞飞,她还不及自己的一半高,给她洗澡,她就在盆里玩水。
张平经常把她举起来,她就在空中嘻嘻哈哈地叫唤。
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念头,张平把那只猫留下了。
小猫怕生,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满屋子乱躲。张平怕它跑走,把屋子门窗关好,然后就看着那只猫在角落里冲他炸毛呲牙。
张平放松地蹲在小猫面前,朝它勾了勾手指。
小猫一爪子伸出来,挠在张平的手指上。
张平动都没动。
过了一会,猫累了,就地趴了下来。张平拿来盛水的碗,放到小猫面前,小猫凑过去一点一点地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关了十几天,小猫终于认家了。
这只猫不粘人,平时就在院子里玩。张平给它做了几个绒线球,时不时地逗逗它。
日子就这样一日一日,一年一年地过去。
他不曾想到,袁飞飞曾经回来过。
一共三次,都是在马半仙的忌日。
但袁飞飞只在城外给马半仙上了坟,并没有进城。只有一次,在袁飞飞离开后的第五年,袁飞飞不仅回来了,还进了崎水城。
因为凌花。
凌花病了,染的是行当病。起初身上起了小疹子,她没有在意,只道是沾了些不干净的客人。可几个月后,病情发作,几天的时间,她就倒下了。
金楼为她请了全城最好的大夫,来来回回瞧了好久,开了七八副方子,说最后什么结果只能看天意。
凌花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只留了那个哑巴小豆芽在房里照顾。
有一次,她从睡梦中醒过来,忽然问小豆芽今儿是什么日子。小豆芽给她比划完,凌花低声道:“也快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豆芽不明白,凌花也没有对他解释什么,只告诉他在月底的时候,每天去城外山林里等着,如果遇见袁飞飞,就带她回来。
那次,还真的让小豆芽等到了袁飞飞。
树林里,袁飞飞坐在马半仙的坟包前,手里拎着半壶酒。随口喝着,随手倒着。她已经二十有一,穿着男装,身形纤长,眉目成熟。
离她不远处,还有一个男人,面容很平凡,一双凹深的眼睛瞧着有些没神,下巴上有些胡渣。身材算不上挺拔,却也精壮有力。他穿着一身短打衣裳,裤口扎得紧紧的,挽起袖子蹲在一旁看着袁飞飞。
这男人正是狗八。
小豆芽偷偷从林子里摸过来,还没靠近,狗八就开口了。
“出来。”
袁飞飞打了个哈欠,接着喝酒。
小豆芽从树林里出来,站到袁飞飞面前,袁飞飞喝得半醉,眯着眼睛看着小豆芽,然后笑了笑,道:
“我就说昨个眼皮跳得厉害,今天果然碰见了故人。”
小豆芽给袁飞飞跪下,拿手在地上写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已经入冬了,土冻得硬实,小豆芽的手在地上使劲地写,生怕写不完袁飞飞就走了,手指头磨破一层皮。
袁飞飞看了几句,道:“知道了,今晚会去。”
小豆芽连磕了几个头,回去了。
他走后,袁飞飞转过眼,正好看见狗八看着她。
“你要回去?”
袁飞飞道:“凌花病了。”
狗八冷笑一声,“就因为这个?”
袁飞飞懒洋洋地坐了回去,接着喝酒。狗八道:“你只要得了空,年年都要回来。”
袁飞飞道:“那是上坟。”
狗八:“是么。”
袁飞飞又往地上浇了一层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狗八道:“你的那些买卖营生都在外省,回这来干什么。”
袁飞飞:“都说了上坟。”
狗八转过头。
袁飞飞喝完了酒,从地上站起来,路过狗八身边,拉着他的领口,低声道:“你想去哪,我都不管。”
说完,她松开手,留下脸色泛青的狗八,独自朝山林外走去。
那天晚上,袁飞飞来到凌花床前,凌花病得很重了,身上的皮肉烂了大半,屋里味道难闻极了。凌花看着袁飞飞,笑了笑,低声道:“飞飞,我要死了……”
袁飞飞嗯了一声,凌花咯咯道:“你也不哄一哄我,哪有这样对病人的。”
袁飞飞看着凌花的眼睛,凌花现在憔悴极了,眼角也带着丝丝的纹路,但是那双桃花眼就算在这样的情形下,依旧含情。
夜静悄悄的,凌花的喘息有些费力,在空荡的屋子里显得很突出。
“走不走。”袁飞飞静静道,“我带着你。”
凌花静默了一会,忽然笑了起来。她笑得很吃力,边笑边喘道:“臭丫头,你别逗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站在床边,没有说话。
凌花笑着笑着就哭了。
“我不会走的,我只要死在这里。我叫你来,只是想再见你一面。”
袁飞飞道:“知道了。”
凌花道:“飞飞,我想求你一件事。”
袁飞飞:“什么事。”
凌花:“你再留几天,花娘死了会被扔进城外的乱坟岗,我不想去。”
袁飞飞:“好,我会给你葬在一处好风水的地界。”
“不。”凌花转过头,一双大眼睛紧紧盯着袁飞飞,“我想留在这。飞飞,等我死了,你把我偷偷埋在裴府的花园里,好不好。”
袁飞飞没有说话,凌花从被子里伸出手,手背上全是烂皮。她抓住袁飞飞的袖子,“我只求你这一件事,你答应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低头看着她的手,道:“好。”
凌花这才松开手。
在袁飞飞走后,凌花叫小豆芽来,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小豆芽点了点头,出去了。
在那之后,凌花挣扎地从床上坐起来,来到梳妆台边,她没有看镜子,直接颤颤地将梳妆盒打开,还来不及拿一张红纸,屋门就被推开了。
裴芸是从睡梦中被小豆芽叫醒的,他连鞋子都没有穿,直接跑了过来。
“你真的见到她了?”裴芸大步走到凌花面前,握住她的手腕。“你真的见到了?她回来了?”
凌花被他攥得生疼,脸上却还带着笑。
裴芸神色几乎癫狂。
“你快说!她是不是回来过,是不是回来过——!?”
凌花摇摇头,轻声开口道:“没,我骗你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裴芸怔住,他退后几步,大口喘着气,想说什么,却再也没有气力。最后只道:“没有下次。”说罢,他朝屋外走。
凌花看着他的赤脚,道:“叫人拿双鞋子来吧。”
裴芸背影凄凉,一步未停,也不知听没听到。
当晚,凌花便死了。
她单手拄着脸,就像是在梳妆台边休息一样。
袁飞飞在城外等着,将凌花的尸首捡了回来。后来又趁着夜色,和狗八一起,将凌花偷偷埋在了裴府的后院。
袁飞飞对狗八说:“你知道么,我第一次见到凌花,就是在这里。”
狗八嗯了一声。
袁飞飞四下看了看,这院子并没有太大的改变。裴芸似乎是一个守旧的人,当年的假山,花园,凉亭,现在通通还在。
她抬起头,从院子的一处向上看,刚好能见到裴芸屋子的窗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十二年前,一个小姑娘卖身到金楼。她偶然间看见老板娘领着自己的儿子,从坊间走过。那个男娃看着一根刚刚抽芽的树枝,笑着道了一句“时人不识凌云木,直待凌云始道高”,小姑娘听不懂诗句的意思,却牢牢记下了这句诗。
等到花娘分名字的时候,她站出来跟教娘说,我要叫凌云。教娘说这名字听着太硬气,不好,小姑娘就说,那叫凌花好了。
小少爷生病,消息传到了前面,小姑娘趁着教娘不注意,偷偷跑到裴府后院,在院子地大声唱歌,想哄他开心,不过结果却不好。她也知道了,后面的院子不能随便去。
可她也知道,有一个女娃,不仅可以去那个院子,还能随随便便待多久。她心智早熟,明白了其中道理。等那女娃问到的时候她便说,她心里的那个人,差不多已经死了。
这一辈子,她最大的梦想,就是进去那个院子。
就算活着的时候不行,死了能进去也好。
从什么地方开始,就从什么地方结束。袁飞飞心想,也好。
这样也好。
就像一个轮回。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不管袁飞飞的生命里曾经出现过多少人,狗八一直觉得,他才是最了解她的。
不然,他不会在袁飞飞要离开的那一天,找到她。
狗八一直都记得那一天。
从袁飞飞去杀刘四的时候起,他就知道会有这一天。袁飞飞是个白目的狼崽,漂泊的浮萍,她不可能在一个地方永远留下来,他一直这样坚信。
在袁飞飞杀掉刘四后,狗八就知道,离她要走的日子不远了。
狗八在崎水城混了十几年,里里外外吃了个通透,他偷过世家大户的银叶子,也抢过路边的野狗食,太多的炎凉世路让他的内心早早变得冷漠麻木。
就像这世上绝大多数的乞丐一样。
可他又跟他们不同。
因为袁飞飞。
其实,在狗八与袁飞飞相识的十几年里,并没有过多的深交,袁飞飞在狗八的心里,更像是一种象征——象征着了无牵挂的内心,还有绝对不会后退的步伐。
她不会退缩,也不会畏惧,也没有任何事物能牵绊住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不富裕,也没有权势,其实他们都处于泥地。
可袁飞飞却永远不会沉沦。
那一天,他在城门口堵到了她——或者他更愿意形容为“等到了她。”
袁飞飞还是穿着男装,她只带着一个小包裹,也没有多余的家当,就那么轻轻松松晃晃悠悠地从街的那一头走过来,见到狗八,她抬起手打了个招呼。
“早哟。”
然后就从狗八的面前走过去。
在她与狗八错身而过的一瞬,狗八忽然伸手,拉住了袁飞飞的手腕。
“嗯?”袁飞飞侧眼,狗八看着她,道:“你要去哪。”
袁飞飞咯咯地笑了两声,道:“怎么都猜到了,好没意思。”
狗八没去问还有谁知道,他站到袁飞飞面前,道:“飞飞。”
袁飞飞盯着自己的手指甲,五个手指来回换着看,不经意道:“怎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狗八道:“我同你一起。”
袁飞飞还是没有看他,道:“你知道我要去哪,就一起。”
狗八道:“随你去哪。”
袁飞飞终于看了他一眼,狗八站在她面前。她忽然忆起,自己似乎从来没有仔细看过狗八,以至于现在他洗过了脸,瘦高又微微佝偻的身躯站在晨光之中,她看久了会生出一种陌生的感觉。
半晌,袁飞飞道:“我或许不会再回来了。”
狗八冷笑一声,先她一步朝城门走去,转身一瞬,道了一句。
“那就再好不过了。”
后来,狗八也曾回想过。在那个时候,袁飞飞说出“或许不会再回来”,他心里本该是高兴的,但是却莫名其妙地冷笑出声,就是因为他打从心底,不相信她的话。
这几年里,他们干过不少营生。
光明正大的有之,偷鸡摸狗的也有之。
跟袁飞飞在一起的时间越长,狗八的感触就越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不能说是好命,但绝对是硬命。这种坚硬渗透在方方面面,他们最开始起家的时候,遇到的困难无数,很多时候狗八都觉得要撑不下去了,可袁飞飞总会用各种各样的方法接着往下走。
她的一切都在影响着狗八,包括冷峻凉薄,以及一往无前。
所以狗八万分不解,为何这样的一个女人,会对那个禁锢一方庭院的哑巴铁匠念念不忘。
虽然袁飞飞从来没有提及过,但是狗八在她的神情中,什么都能看出来。
但他并没有太过在意,尤其是在他们的营生步上正轨后。外面的生活很好,有安稳,也有刺激,只要袁飞飞愿意,他们可以无所事事,也可以刀口舔血。
同样,只要她愿意,随时都可以再离开。
漂泊,流浪,居无定所。
他们不缺钱花,但是还是爬在泥潭之中。
狗八不在乎,只要同她在一起,他就不在乎。他甚至享受着这种泥潭里的生活,他从不会高看自己,因为袁飞飞在见到他的第一次就说过——
【还真像一条狗,你这名字起的不错。】
他愿意做狗,只是在偶然的时候,他会忍不住地想问一问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觉得,我这条狗,这些年来有长出点骨头么。
他真的问了出来,在一个秋天的晚上。他和袁飞飞坐在山道上的一个亭子里,袁飞飞靠在柱子上喝酒,听了狗八的问话,她哈哈地笑了出来。
狗八也跟着她笑了。
狗八知道,袁飞飞一直都晓得他的感情。
他第一次在一间柴房里,一边叫着她的名字,一边自渎。袁飞飞推门而入,在看见他的一瞬间,愣了一下。
也只愣了一下。
狗八拎起自己的裤子,捂住身下,脸上还带着薄薄的汗印,他看着袁飞飞,喘着粗气说不出话。
袁飞飞把柴房门打开,她抱着手臂靠在门边上,扯着一边的嘴角,道:“叫什么名字,看着我就好了,继续啊。”
冰白的月光顺着敞开的门照进来,勾勒出袁飞飞简洁而冷峻的侧影。风吹起她的衣摆,夹杂着山林间的泥土气,是最为催情的味道。
狗八当真又动了起来,他没有再叫她的名字了,而是一直、一直看着她。
事后,他们对那一晚只字不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并不是为了隐藏什么,而是对于他们两人而言,那根本算不得什么。在狗八看来,袁飞飞对那一晚的兴趣,似乎还没有对晚饭吃点什么来的多。
至于这种事情有多羞耻下流,他们两人更不在意。
往后的日子里,狗八也经常这样做,有的时候他做的多了,袁飞飞会笑骂,说狗到发情的季节了。
只有一次,袁飞飞在狗八纾解之后,蹲在他的面前问他。
“你这么想要,为何不来问我。”
狗八还沉浸在刚刚的痛快中,身体微微地痉挛,他的脸埋在干草里,头发沾得全是汗水。他透过雾蒙蒙的眼睛,看向袁飞飞,哑声应道:
“不问……”
“呵。”袁飞飞轻笑一声,站起身来。
狗八不会问,也不想问。
因为有些事情,问了也是白问,问了不如不问。
他们在外漂泊,浪迹四方,他们都慢慢长大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生得很美,至少在狗八的眼里,他从没见过比她更有味道的女人,就算是凌花都不行。狗八变得有些沉默,总是默默地跟在袁飞飞的身后,他太过了解她,很多时候袁飞飞不用开口,狗八已经知道她需要什么。
有一日,他们路过一处山峦,袁飞飞想要爬到山顶。狗八随她上去,站在山崖边,袁飞飞坐在一块石头上,眺望远处的群山,她忽然问他:
“狗八,你说那些山,千百年来扎根一片土地,会不会厌烦。”
狗八站在袁飞飞身后,道:“会。”
袁飞飞道:“你怎么知道。”
狗八道:“只在一处,当然会厌烦。”
袁飞飞笑了笑,道:“或许,那是它们自己选择的归宿呢。”
狗八听见这句话,心里莫名一颤,他冥冥之中察觉到一些事,这让他不得不反驳她。
“哪里有什么归宿,不管山还是人,都不需要什么归宿。”
袁飞飞侧过眼睛看他,道:“不需要?”
狗八:“不需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笑了一声,转过去,没有说话。狗八看着她的背影,忽然觉得不甘心,他又道:“人不需要归宿,就好比我,漂泊半生,也没觉得不好。”
袁飞飞伸了个懒腰,转过身往山下走,路过狗八身边的时候,她打着哈欠随口道:“你没觉得不好,是因为你的归宿就在这里。”
你的归宿,就是我。
狗八开始后悔多说了那句话。
不久之后,袁飞飞终于要回崎水了。
她依旧一个人独来独往,走得干脆,谁也没有告知。
但是狗八还是同七年前的那一天一样,在山道口,等到了她。
袁飞飞笑着同他打招呼,道:“早哟。”
时光仿佛回到了从前,一切都是一样的。只是对狗八来说,那时,是他的开始,而现在,则是他的结束。
狗八拦住她,道:“你为何要回去。”
袁飞飞道:“想回自然就回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狗八道:“你现在回去有什么用。”
袁飞飞道:“只有有用的事情才能做么。这世上有多少人,做了一辈子的无用之事。”
狗八看着神色平淡的袁飞飞,心烦意乱。
“除了那里,难道没有其他的事情让你挂心么。”
袁飞飞一挑眉,道:“你想让我挂心什么。”
狗八说不出。
袁飞飞轻轻一笑,抬手拍了拍狗八的肩膀,这些年来,狗八长得结实了许多,袁飞飞一只手掌,已经包不住他的肩头了。
“我走了,你保重。”
狗八低头看着袁飞飞,低声道:“已经七年了。”
袁飞飞道:“是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狗八道:“这么久都过去了,你还要回去么。”
袁飞飞看着山道旁的竹林,道:“就是因为七年了,所以才要回去。”
狗八皱起眉头,他不懂。
袁飞飞又道:“过了下月初七,我丢掉他的日子,就要比我拥有他的日子多了。”
清风吹起,竹香四溢,细长的叶子在空中打着旋。
狗八一直到袁飞飞走得只剩个淡淡的影子的时候,才恍然转头,大声道:“袁飞飞——!我在这座城里等你!”
袁飞飞没有回话,她的背影渐渐隐于墨绿的竹林里,就像一幅水墨画卷。
之前的再多豪言,再多感悟,也只因为这一个背影,砰然消散。
而这世间又有多少情种,因为一句话,禁锢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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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到崎水城的门口,城门七年来,没有任何改变。袁飞飞单肩挎着包裹,仰头看着城门上的三个石刻大字,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袁飞飞在心里想着,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似乎不是很准。
袁飞飞轻笑一声,走进崎水城。
在她离开的几年里,并不是没有想过回来的情景,她想过很多次迈入城中的感觉。但是真的到了这一刻,她又觉得其实都没有什么。
错综的街道,林立的店铺,有些袁飞飞隐约存有印象,有些则是第一次见到。虽然是第一次,但是这整座城,都给她一股陈旧的熟悉感。
与那感觉相伴而来的,是一种味道——沉迷的、破败的,生机浅淡的味道。
其实袁飞飞并不喜欢这种味道,但是,她还是一步未停地走了进来。
来到南街口,记忆中的那个卖油铺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小小的首饰店,店面重新整理过,已经看不出从前的影子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在首饰店门口站了一会,店铺客人不多,门口打扫的很干净。
她转过头,看见街道旁的桃树。
秋天了,树上并没有留有红粉残影,而是满枝的枯叶。
风一吹,叶子从树上飘下来,落到土里。
袁飞飞淡淡地吸了一口气,感觉那种散发着潮湿腐旧的树叶味充满了鼻中。
天有些阴。
袁飞飞走进巷口,凉风在她周围不停地吹着。
就在她要走到院子门口时,脚步忽然顿了一下。
“嗯?”袁飞飞低低一声,目光顺势向下,看见脚边贴上来的一只花猫。
袁飞飞轻笑一声,准备要走,但那猫好似不肯让开路一样,贴在她的小腿上,转着圈地晃。
“唷,这是哪家的猫。”袁飞飞停下脚步,低头看它。看了一会,嘲笑道:“这老猫,你家主人给你喂的这么肥,跑都跑不动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花猫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袁飞飞仰头看了看,道:“太阳快下山了,你不回家么。”
花猫肚子缠着袁飞飞的一只脚,就地趴下了。
袁飞飞道:“你不回,我可是要回了。”
猫闭上眼睛,看着好像准备睡觉了。
这猫实在太胖了,脖子都看不出来,蜷成一团就像是一坨肉球一样,滑稽得很。袁飞飞玩心起来,蹲下身子,在手边捡了一根枯枝,手指头捻着,戳猫的鼻孔。
“来来,把脸抬起来。”袁飞飞的树枝插进花猫的一个鼻孔里,花猫抽动一下,抬起爪子在脸前一抓,袁飞飞瞧准时机又抽回手。
花猫胡子颤了颤,准备继续睡觉。
树枝在袁飞飞的手里灵活地打了个转,然后又插向另外一个鼻孔。
花猫终于嗷叫一声。
“哈哈哈。”袁飞飞开怀大笑,丢掉树枝,双臂打在膝盖上,无语道:“这都不走,到底是怎么养出来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花猫闭着眼睛睡着了。
袁飞飞抬起一根手指,在它脑壳盖上顺了顺,花猫小脸微微一紧,随即舒服地动了动。
这猫在地上爬来爬去,但是身上的毛却异常的干净,摸起来也十分柔软,看起来是经常洗涮。
袁飞飞觉得手感不错,就蹲着多摸了几下。
日头正在一点一点地往下降。
袁飞飞看了看手边睡着的肥猫,又看了看天边隐在余晖中的残云,只觉得分外的遥远。
忽然,袁飞飞的手顿住了。
没有任何声音,也没有任何征兆,但是袁飞飞偏就是停下了。
她转过头——
张平手里拎着一捆柴,站在路口的地方。
青灰色的石板,从街角,一直铺到巷子的尽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有那么一瞬间,袁飞飞觉得自己或许要哭了。
但是她终究还是没有。
袁飞飞站起来,背后的秋风吹来浓浓的晚霞气息,带动她水绿色的裙子轻轻飘动。
长发被风吹起,几丝黏在嘴角,袁飞飞也懒得去动。
她只看着眼前。
一条路,一捆柴,一个男人。
她在心里算了算,七年,张平此时不过三十七八,可她却看到他的鬓角已经斑白了。
他还是穿着一身黑色单衣,袖口挽起,小臂上满是灰尘。
袁飞飞看着张平,张平同样看着她。
他比以前更加沉默了,这种沉默与从前不同,那时他虽口不能言,但是袁飞飞知道他何时欢心,何时愤怒。而现在,张平像是一把锈了太久的刀,无力,无锋,就算高高举起了,也不知要落向何处。
袁飞飞开口:“老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叫出这一声后,袁飞飞的心里忽然涌出一种奇特的轻松。仿佛一个行走天地的旅人,在风轻云淡的一日,突然毫无征兆地卸下全身的行囊,得到了那一瞬间的豁然开朗。
没错,袁飞飞看着因为短短的两个字,不禁后退半步的男人,她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道:“就是这里了。”
就是,这里了。
在袁飞飞站起来的时候,她脚下的花猫也睁开了眼睛,它晃了晃脑袋,然后托着肥硕的身子一颤一颤地往路口走,走到张平身边停了下来,轻轻地叫了两声,舔了舔张平扎紧的裤脚。
袁飞飞见了,笑道:“老爷,这肥猫是你养的?”
张平垂下头,才发现了脚边的花猫,他的反应有些茫然,盯着猫看了很久,才点了点头。
袁飞飞道:“你每天给它喂几顿。”
张平又顿了一会,然后抬起左手,伸开五指。
袁飞飞道:“一天喂五次,怪不得肚子都拖到地上了。”
张平低头看猫。
袁飞飞走过去,站到张平面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抬眼,同袁飞飞看了个正着,马上又把头低下了。
袁飞飞在张平身前站了一会,然后道:“走吧。”说罢,便转身朝巷里走。
张平跟在她后面,花猫打了个哈欠,看出主人的步伐,率先朝家里跑去。
它这一跑,浑身都在颤,路过袁飞飞的时候,袁飞飞忍不住又笑了。
来到院门口,袁飞飞站住脚步。
“……十几年了,这门就从来没有锁过。”袁飞飞转过头,道:“老爷,明儿我抽空把门拆了吧。”
张平眼睛一直看着地,闷头往前走,他的步子大,加上反应迟钝,以至于袁飞飞忽然转头说话,他完全没有防备,差点同她撞到一起。
不过还好他身子反应快,在看见袁飞飞后,马上连退了好几步。
一小段路,让张平走得前后乱窜,这狼狈的情景落在袁飞飞的眼里,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他的苍老、沉默,都是因为她。
同样,他的迟钝、木讷、小心翼翼,也都是因为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个认知,让袁飞飞的心又疼又痛快。
家里并没有什么改变,除了树下的那两个石头垫子不见了,其他的,都与从前一样。他们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暗淡了,张平看了袁飞飞一眼,什么都没做,袁飞飞点头道:“好啊,你去做饭吧。”
说完,两人都是一愣。
张平先反应过来,他转头进了火房。剩下袁飞飞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呆呆地怒了努嘴,自语道:“怎么就看出来了……”
袁飞飞同花猫一起,坐在屋子里等饭吃。
袁飞飞走后,张平重新搬回了主屋住,袁飞飞坐在凳子上看了一圈,屋子里已经没有她的痕迹了。她看到木架上的摆设,从前放纸的地方,现在空落落的。倒是没有蒙灰,看起来经常打扫。
究竟什么样的人,会有这样一间简单到极致的房间。
山林的猎户?苦行的僧人?还是行将就木的老人……
袁飞飞一个人在屋子里思绪翻飞,张平端着饭菜进来。他先到屋子角落里,把饭菜拨进一个小碗里一些,花猫凑过去吃。
袁飞飞见到,靠在椅子上道:“这猫还能抓老鼠么。”
张平转过身,把两盘菜都放到袁飞飞面前,然后坐在桌子另一边。袁飞飞搓了一块火石,点亮桌上的油灯,张平的脸在灯火下,轮廓分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看着张平,道:“老爷,你瘦了。”
张平看着桌子上的油灯,没有回应。
火光在他眼眸中轻轻窜动,可张平半分心绪都没有流露,袁飞飞看着,觉得他的一双眼睛就好像一口干涸的老井一样,扔下一个木桶,只能听到空旷的回声。
张平晚饭只吃了半个馒头,袁飞飞问他吃的这么少,有没有吃饱。张平点了点头。
吃过了饭,张平收拾了桌子,袁飞飞对他道:“今晚我要睡在这里。”张平就去木柜里翻出一床厚被子,铺在床上。
袁飞飞躺了上去,然后看着张平慢慢退出屋子。
她没有叫住他,因为她觉得今日已经够了。
张平整个人都像是在梦游一样,她再做什么都是多余。
夜里,袁飞飞醒来了一次。
她在外面过的久了,冷不防回到这里,难免有些不惯。袁飞飞在黑暗里坐起身,听得深夜静悄悄的。
她觉得有些闷,便爬到床尾,推开窗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推开的一瞬,袁飞飞就看见火房里面亮着蜡。
袁飞飞笑了。
就说嘛,半个馒头,怎么够他吃的。
袁飞飞披上衣服,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朝火房走过去。她打算调侃一下张平,若说一直到晚上的时候她都没有这个心思,那现在她有了。
门开着一道小小的缝隙,袁飞飞凑过去。
她觉得他是在偷吃馒头。
袁飞飞扒着门边看进去——
只看了一眼,她就愣住了。
张平的手里的确握着一个馒头,但是看起来却并不是想要吃下。他头发披散着,手拄在灶台上,浑身都在发抖。
袁飞飞听到一声哽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然后张平就快速地拿起馒头,塞进自己的嘴里,把余下的声音全部噎住了。
他将双手插进自己的头发,背对着灶台蹲下了。
袁飞飞看到他脖子上满是涨起的筋脉。
不知何时,那只肥猫走到他身边。活物皆通灵,它看见张平痛苦的模样,轻柔地叫了一声,然后舔他的脚踝。
张平颤抖地伸出手,将那只猫紧紧抱在怀里。
袁飞飞站起身,轻声回到自己的屋子。
红尘丹心何处止,情字最难知。
来,也叹不是。
去,也叹不是。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几乎一夜未眠,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袁飞飞觉得自己的头有些疼。
她坐在床上,听见院子里有些微的响声。
张平在做早饭。
袁飞飞捂着头发了一会呆,然后下地出门。
她来到火房门口,靠在门框上,看着里面正在蒸馒头的张平,道:“老爷。”
张平好像又被吓了一跳,他看了她一眼,马上又移开目光了。在短短的对视中,袁飞飞看到张平的眼睛布满了血丝。
袁飞飞问道:“老爷,你昨晚没有休息好?”
张平低头摆弄蒸笼,摇了摇头。
袁飞飞走过去,道:“我来做吧。”
见她过来,张平连忙退后两步,袁飞飞手顿了一下,而后又若无其事地接下张平手里的活做了起来。
张平站在袁飞飞的身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长大了,身材玲珑有致,一头乌黑的长发用一根翠绿的玉簪轻轻挽起,露出干净白皙的脖颈,窗外的光照在她的衣裙上,就像洒了一层薄薄的金粉一样。
张平看了一会,默默地低下头,转开了眼。
袁飞飞把做好的饭菜端到屋子里,对张平道:“老爷,吃饭。”
张平点点头,拿起了筷子。
他吃了一会,看袁飞飞没有动静,又抬头看了她一眼,袁飞飞道:“我没什么胃口,吃不下。”
张平看着桌上的饭菜,似乎愣住了。
袁飞飞又道:“你别多想,不是饭菜不合胃口。只是我头有些疼,吃不下去罢了。”
张平又转眼看袁飞飞。
袁飞飞道:“没事,或许刚刚回来,睡得不习惯,过会就好了。”
张平点点头,袁飞飞道:“别光看我,你快吃饭。”
张平这才又吃了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吃过饭,袁飞飞收拾了碗筷,张平去铁房打铁。袁飞飞坐在屋子里,半天也没有听见打铁的声音,她来到铁房门口,看见张平一个人坐在铁房的凳子上发呆,别说打铁,手边连块铁皮都没有。
他只是在躲她。
袁飞飞看着他沉默的背影,觉得他似乎已经忘记了要如何同她相处。
花猫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院子里晒太阳,袁飞飞看了看它,打从心底里认为,张平现在或许只会同这只猫交流了。
袁飞飞觉得,这只是张平不习惯,过几天就会好了。
但是一连六七天过去了,袁飞飞从早到晚待在家里,也不见张平有什么改观。他小心翼翼地同她相处,做饭,打铁,发呆,睡觉。
十天过去,袁飞飞终于决定不再忍了。
当然,她不会去逼迫张平,她想到了另外一个方法。
一天早上,袁飞飞对张平道:“老爷,我出去一下。”
她永远也忘不了张平那一刻的神情。
好像是妥协,又好像是认命,他就那样看着她,就好像在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至少这一次,你告诉了我。】
袁飞飞的心酸到发疼,她低下头,对张平道:“我晚饭前会回来。”
说完,她转身离开。
袁飞飞来到城外河边,深秋的清晨,山林里的风带着浓浓的寒气。袁飞飞站到河边,将衣裳脱了个精光。然后走进河水里。
寒意像冰冻的毫针一样,丝丝入骨,袁飞飞站在水里,嘴唇冻得发紫。
等到腿已经麻木得快没知觉的时候,袁飞飞从水里走出来,又站在山林的风口处吹冷风。她一边吹一边在心里咒骂老天爷。她觉得她这一辈子都没有这么冷过。
不。
好像不对。
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袁飞飞就否认了。十四年前的那个冬天,好像比现在更冷。那时张平捡到了她。
想到这里,袁飞飞在寒风里笑了。
就这样,她泡完冷水就吹风,吹得差不多了再去泡冷水,半天下来,她的神智已经快要恍惚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觉得要断气之前,袁飞飞重新吹干身体,穿好衣裳往回走。
进到城里,她居然还迷路了。
她觉得自己的头实在是太沉了,嗓子也疼得说不出话来。靠在墙壁上歇了一会,她接着往家走。
等到了家门口,袁飞飞振作了一下再进门。
张平坐在屋子门口的台阶上,袁飞飞一进来,他就看了过来。
天已经黑了,张平看不到袁飞飞的脸色,只道她回来了,便去火房把饭菜重新热一遍。袁飞飞东倒西歪地进到屋子里,一头栽在床上。
张平端着饭进屋,看见袁飞飞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好像是睡着了。他想了想,最后也没过去叫醒她。
当晚,袁飞飞发起了高烧。
她半夜醒来一次,还以为自己在外面,想叫狗八进来送水,刚一开口嗓子就冒烟了的疼,她恍惚间想起,自己已经回家了。
又晕过去之前,她最后一刻想着,要是这老哑巴一直这么闷着,搞不好这次她真的要死了。不过死也就死了,死在他面前,倒也不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他早早地做好了饭,但一直不见袁飞飞出来,他以为袁飞飞昨天出去累了,也就没有在意,自己去铁房发呆,可耳朵却一直听着院子里的动静。
一直到中午,袁飞飞还没有出来。张平把早上的饭重新放到锅里蒸了一遍,然后拿着碗筷推开了袁飞飞的屋门。
袁飞飞还保持着昨晚的姿势,脸朝下地趴在床上。张平觉得这个姿势怎么看都不舒服,他走过去,想让她翻过来接着睡。
可他的手一碰到袁飞飞的身体时,立刻惊呆了。袁飞飞的身子热得像火炉一样。他连忙去扶袁飞飞的脸,这才看到她脸色沉灰,气息不匀。
张平这才意识到,袁飞飞病了。
他手忙脚乱地把袁飞飞抱起来,平躺在床上,又翻出了两床被子给她上上下下盖好,然后去给她请郎中。
郎中看过之后说是受凉了,开了个方子,张平又跑去抓药。
等他再回来煎好药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他把药放到床边,然后坐在床上小心地拍了拍袁飞飞的肩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毫无动静。
张平又晃了晃,袁飞飞终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她目光涣散地看着天棚,没等张平把药端起来呢,又要闭眼了。张平赶忙拉住她的胳膊,让她提起精神。
袁飞飞慢悠悠地转过眼,看见张平,像是不认识一样,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叫了声老爷。
她的声音干哑,有气无力。
张平听得手都颤抖了,他扶着袁飞飞的肩膀,抬手比划着——
【喝药,先喝了药再休息。】
袁飞飞看着张平的手,过了好久,才低声道:“你终于跟我说话了……”
张平沉默。
袁飞飞转过头,又低低地道了一句,“肯说话就好……”一边说,她一边又闭上了眼睛。张平回过神,想起袁飞飞还没有喝药,他拉着袁飞飞的手臂,示意她先别睡。
袁飞飞皱着眉头转过脸去,“不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再拉,袁飞飞哼哼一声,干脆把身子转进去。
眼看药就要凉了,张平着急之下,伸出手,直接把袁飞飞从床里面抱了出来,袁飞飞痛苦地叫了一声就被张平拉了起来。
张平把药放到她嘴边。
袁飞飞鼻子不好用,但是看着那黑乎乎的要就烦,她坚定道:“不喝不喝。”
张平一手端着药,一手托着袁飞飞的后背,她要倒,张平就一用力,牢牢地撑住她。
袁飞飞坚决不喝药,张平两手都占着,也腾不出空闲劝她,两人就在屋子里对峙。又过了一会,药凉了,张平皱着眉头把药放下,打算重新煎,刚一放开手,袁飞飞噗通一下倒下了。
张平看了看她,叹了一口气站起身。
“老爷。”张平端着药碗走到门口,袁飞飞忽然叫住了他。张平回头,看见袁飞飞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他。她看着有些憔悴,一双细长的眼眸也没有平日的神采。
袁飞飞低声道:“你陪陪我。”
张平还有些犹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悲惨道:“我要死了。”
张平:“……”
张平无奈地摇了摇头,把药碗放到桌上,重新坐回床边。
袁飞飞拉了拉他的衣摆,她病中力气小,但张平也顺着她的意思又坐过去一些。
袁飞飞翻身过来,双手环住张平,脸埋在张平的腿上。
张平的身子绷得很紧。
袁飞飞轻轻地枕着,也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过了一会,张平的身子总算是放松了下来。袁飞飞躺在张平的腿上,他的衣裤简单结实,或许是因为刚刚煎过药的缘故,他的身上带着淡淡的草药味道,袁飞飞在病中,鼻子不灵便,却也觉得他身上的味道很苦涩。
夜里安静极了,屋子里点着油灯,袁飞飞抱着张平很久很久,她甚至觉得,就这样结束生命也是好的。
张平一直由她抱着,一动也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油灯燃尽,屋子里暗淡下来,只有淡淡的月光,顺着门窗缝隙,星星点点地照进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低声道:“你恨我么。”
张平摇了摇头。
袁飞飞没有看见,也没有再问。
问的人只为了自己而问,答的人也是为了自己而答。
不知过了多久,袁飞飞轻轻开口:“老爷,养了我,你欢喜么。”
回应她的,是一声低低的轻笑。
笑声中有无奈,有感叹,更多的,是无法浅释的深长。
袁飞飞也笑了。
这不是她第一次问张平,那时的他,也是这样轻笑出声。
这一个问题,不管由哪个人来看,答案或许都是否定的。就算是袁飞飞自己回忆往昔,也会觉得张平抚养她,是苦大于甜,痛多过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她依旧不会退让。
黑暗中,张平的手放在了袁飞飞的头上,他轻轻地抚摸了她的头发,袁飞飞静静地看着黑暗中的某一处,默不作声。
时光是飘忽的,偶然想起,才发现已经过去了太久。
初次遇见,他就像拯救天地的神明,而她只是一个瘦弱的孩童。
再次遇见,她秀美聪颖,而他已鬓生白发。
岁月的凝重大多时间让人沉郁,可有时候想一想,却又让人心生感激。
因为这么久都过去了……
你还肯回来。
你还肯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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