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的都是什么?全部打开检查!”马特挺胸凸肚地行到不远处的一辆马车边,望着因重负而略显下弯的车轴,头也不回地大声吩咐道。
几十个边检士兵闻言分散,沿着队伍逐一打开每架马车的货箱,细细探查起来。
“大人,这趟载的都是布料,没有别的货物。您看是不是随便抽检几辆,意思意思算了?我们一路上耽搁了好几天,现在急着去赶船,时间怕是来不及了。。。。。。”那商队首领三步并作两步行到马特身边,小心地陪着笑。
“哦?我还以为你们装着满车的盐包呢!看起来,斯坦穆的布料倒是不轻啊!”马特整了整肚腹前隆起的制服,目光有意无意地掠向地面上道道极深的车辙。
商队首领脸色微变,讪讪地说不出话来。
“该死的雏儿!”马特恶狠狠地想着,横肉叠生的脸庞上平平板板地没有任何表情。
商队的马夫此时已悉数下了车,聚作一堆低声闲聊着些什么,不时有悠闲的低笑声从人群中传出,倒是与冷汗滚滚而下的商队首领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长官,您最好过来看一下。”马队间传来士兵的喊声。
马特皮笑肉不笑地乜向商队首领,嘲讽道:“我想,可能是哪个盐包破了。”
“大人,我身上就只有这些,您别嫌少。”福至心灵的斯坦穆人掏出个鼓胀的钱囊,偷偷塞入对方手中。
马特扫了眼周围,先是习惯性地掂了掂钱囊的分量,随即皱起了眉头:“你这是在做什么?贿赂我吗?”
“不不,天气还很冷,您用来买些酒,暖暖身子。”商队首领的脸孔涨得通红。
马特矜持地点头,钱囊已奇迹般从肥厚的手掌里消失不见,“算你走运,我这个人没什么别的嗜好,就是喜欢喝点酒。。。。。。”
言语间,一名黝黑精瘦的士兵匆匆行到他旁侧,低声耳语了几句。
“你说什么?”马特拧起了眉头,在看到属下肯定地点头之后,他猛然探出大手,一把揪住了商队首领的领口,“老东西,你他妈的带了不少好货啊!”
那老人已被吓得魂不附体,双手连摇之下惶然道:“一点香料,只是一点香料。。。。。。大人,关税实在是重得让人负担不起。求您抬抬手,放过我们!”
“负担不起?那我来帮你想想办法!”马特狞笑着挥手,低吼道:“把这批货物全都扣了,肯撒不欢迎该死的投机者!”
城门里应声冲出大批守军,如狼似虎地扑入商队间牵马拉辕,神态凶狠至极。商队首领惨白着脸不住低声哀求,但适才还满面春风的肯撒军官此时已俨然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架势,更无半分通融之意。
“请让我们进城,可以么?”随着低沉而悦耳的男声,一只尺余长短的黑色皮袋倏地飞起,在空中划出道长弧,砰然坠落于马特身前的雪地上。
钱币相互触撞的清脆声响几乎是瞬间让所有的士兵顿住了动作,马特垂目望着皮袋下砸出的深坑,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这不可能,走私香料在哪里都是重罪。你们如果不是别国人的话,早就全部被抓起来了。。。。。。”
听着他明显底气不足的低语,商队车夫中缓步行出一名年轻人,接口道:“总会有例外的。”
马特霍然转首,眸子里凶光隐现:“你又是谁?”
那年轻人默然走到近前,蹲下身去随手一分,黑色皮袋便如纸扎般脆弱地裂开了豁口。金灿灿的光芒随之耀花了无数双眼睛,士兵们与茫然站立的商队首领一样,嘴巴尽皆大张得像只蛤蟆。
“只要点点头,它们全都是你的。”年轻人于袋中抄起一把金币,再任由这些令人发狂的金属体从指缝间滑落下去。
马特强迫着自己移开视线:“你们付出的代价,大得让我有些疑惑。”
年轻人满是疤痕的脸庞上现出些许笑容:“我只知道,这样的机会你一辈子也遇不上第二次。顺便说一句,如果你再犹豫下去的话,恐怕就有人要来打断我们了。”
马特微怔,环目四顾间,却见到几名高级军官自远处行来。短暂的内心冲突之后,他暗自咬了咬牙,挥手道:“放行!”
管他什么走私者还是敌国探子,眼前的钱足以买下一大块土地和几百个女人,那种生活会美妙得难以想象!
商队的马车很快便相继而动,驰入城门中去。望着部分低垂着风帽的车夫过于纤细的腰身,马特不禁略生疑窦。
无意间,他的目光掠过正被两名属下抬走的沉重钱袋,那黑色的皮层侧面上,赫然以银丝绣着一只栩栩如生的三足恶鸟。
“苏萨克?!”马特的心头立时大跳。
从过往商人充满恐惧的谈论当中,他早已对这支纵横在斯坦穆草原上的强大马贼帮派耳熟能详。苏萨克又怎么会干起了走私的勾当?难道是他们已经厌倦了打打杀杀?
脑满肠肥的肯撒军官苦笑着摇头,始终忐忑不安的情绪逐渐恢复了平静。马贼是不至于捅出多大篓子来的,毕竟,这里可不是草原。
“换岗以后我们去喝上几杯,再找些姑娘玩玩!”定下心来的马特对着士兵们大声宣布,引发了一阵欢呼。
对他而言,好日子才刚刚开始。至于等待着那些“苏萨克”的,却是犹未完结的未知旅程。
“这一路上,多谢你们了。”
商队在城中的僻静地段缓缓而停,撒迦望向那名老年首领,略为点头示意。后方所有扮作车夫的机组士兵和女法师纷纷跨下马车,其中部分人迅疾散开,卡死了周遭每一处街口。
“不不,我得谢谢您才是。可那些钱。。。。。。”斯坦穆老人嗫嚅着顿住了话语。
“算是一点补偿吧!”撒迦笑了笑,在几名女法师的环侍下举步离去。直到这批相伴已有月余的同行者完全消失在街道的尽头,商队护卫才不约而同地长出了一口气??噩梦,终于结束了。
早在斯坦穆的边境,皇家军士们就已经遇上了风雪中东行的商队。在问清对方目的地之后,扮演着向导角色的老萨姆开始极力怂恿撒迦与他们同行。教廷的追兵就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狼,从未停止过一刻追杀堵截,这让老人很是为孙女的安全担忧。
萨姆没敢把索菲独自留在小镇,对于这个无奈的决定,他显然是有苦难言。机组士兵们毫不避讳的日夜监视,已经让半途开溜的可能性变得极小,如今再加上整天和女法师粘在一起的懵懂孙女,老萨姆还能做的,似乎就只有绝望叹息。
摩利亚人直接了当的沟通方式,让商队中的护卫懂得了什么叫做横蛮和强悍。幸运的是,自从这帮煞神充当了车夫以后,沿途就只发生过两次小规模的对战。窥出破绽的圣裁执事在人数上虽然占优势,但他们所能施放出的圣光强度,无疑与枢机主教有着天壤之别。
警醒的目光寻获了敌人,却没有发现死亡的逼近。
没有一名银衣执事能够挡得住撒迦一击,他那直接而残忍的格杀手段令每个在场的人都感到了心寒。两次对战之下,追兵全无活口,而皇家军团这边,伤亡的数字为零。
有了(炫)畏(书)惧(网),也便就有了谦卑。不仅是商队中人在见到撒迦时战战兢兢,坐立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