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他是在做什么?”远远的,阿鲁巴看到一个机组士兵佝偻着身躯靠在城墙上,癫痫似的颤抖不已,禁不住有些诧异。
例行巡哨是他和撒迦每天都要做的事情,而眼前的异常情形,却是首次遇上。
“你怎么了?”两人快步行近,阿鲁巴问道。
那士兵闻言转过头来,脸庞白得吓人:“没事,长官。”
撒迦望向他掩在身侧的左手:“到底怎么回事?”
机组士兵强自挤出一个笑容:“撒迦长官,我真的没事,骗谁我都不会骗您的,您去巡哨吧,别管我了。”
撒迦冷下了脸:“阿鲁巴,把他拖到后面去!”
半兽人懵懵懂懂地大声应了,毛茸茸的大手直探向那士兵的肩头。后者立时神色惨变,苦笑道:“长官,没什么大事,就是我不小心打了个盹,手被冻在墙上了。。。。。。”
他挪开身躯,与墙身牢牢黏连的左掌露了出来。由于挣动,掌缘处早已皮开肉绽,血液结成了鲜红色的坚冰,静静地凝固在墙体和手掌之间,宛如赤梅绽放。
“为什么不用炎气呢?笨啊!”阿鲁巴小心翼翼地按上边缘墙体,金黄色的辉芒迅速亮起,石屑碎冰顿时簌簌而下。
那士兵很快挣脱出血肉模糊的手掌,颇为尴尬地道:“刚睡醒头还是晕的,再加上肚子里空空荡荡,一着急硬是没能施放出来。。。。。。”
撒迦点点头,招过一名魔法师为他疗伤,随即一语不发地带着阿鲁巴离去。
片刻之后,他出现在塞基军营的仓库前。军需官则双腿打战地站在旁侧,满脸都是(炫)畏(书)惧(网)神色。
“五百八十六条毛毯,要加厚的。两倍数量的棉衣、手套还有袜子。今天太阳落山前,我要看到这些东西发到每个机组士兵的手里。”撒迦冷冷地道。
“长官,我无权这样做。”军需官觉得自己的舌头在打结。
撒迦斜了他一眼:“如果我带人来拿,你会损失得更多。论作战能力,十个第五军团士官也未必能抵得上一个机组下等兵。在现在这个时候,各人付出的,应该和得到的成正比,没有所谓的公平可言。”
军需官似乎是还想说些什么,阿鲁巴有意无意地放下了铁锤,地面上立时轰然大震,却是深深地陷下了个凹坑。
“怎么也没见你们去那些贵族老爷家里,抢来抢去还不是抢自己人。。。。。。”军需官沮丧地垂下脑袋,微不可闻地抱怨道。
“会去的,我保证。”撒迦平淡地笑了笑,道:“我们不是圣人,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第八章 转折
这是一个温暖的夜晚,温暖如春。
无论是换岗的或是正在城头警戒的机组士兵,每个人都被绸缎皮裘之类的名贵衣物裹得严严实实。熏肉、腊肠以及那些上好的奶酪蛋糕,显然要比小到可怜的面包块更能产生体力和热量。尽管好几个倒霉的家伙都由于狼一般的暴饮暴食而撑坏了肚子,但长久以来挥之不去的饥饿感,从这一刻起再也不复存在了。
在皇家军团的独立营地里,粮食布匹已经堆满了十几顶军帐。一组专门调拨下来的黑甲大汉横眉怒目地游弋于营门前,所有敢于前来抗议的市政官员,包括几名当地极有声望的贵族,全都受到了同样的礼遇??劈头盖脸的一顿鞭笞。
自古以来,摩利亚军规中责罚最为严厉的一条就是扰民。而现在,来自第一军团的精锐部队却生生践踏了法则的尊严。他们在掳掠时所展现出的凶狠横蛮,根本就和呼啸大漠的马贼毫无区别。
塞基城内大大小小的贵族,于这场混乱而冷酷的掠劫中扮演了受害者的角色。在半点也不懂“斯文”为何物的士兵面前,男爵勋爵们曾经高贵而倨傲的心态均已烟消云散。每户人家的地窖粮仓都被强行翻了个底朝天,本就不多的存粮只剩余了勉强够度日的极少部分。至于御寒物品,更是不知损失了多多少少,甚至就连衣橱里一些闲置的女晚装也都成为了这些凶恶大兵不愿放过的目标??略加剪裁之后,它们会是很软和的毯子。
“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抢劫!我发誓,我将向帝都军部告发你们的野蛮行为,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正在四个侍妾陪伴下做着晚祷的市议长对着几名跺开大门闯入的机组士兵高声怒吼。但很快,这位白发苍苍的男爵就痛苦地蜷曲起身体,捂着遭军靴踹中的腹部重重倒在了地上。
地窖的门在一声刺耳的炸响后轰然碎裂,望着其内堆积如山的熏肉腌鱼,士兵中的一人怒笑了起来:“听说你在捐军粮的时候,为了要拿出足够多的分量而节食了大半个月?还真是感人啊!知不知道我那兄弟在临死前吃的什么?操你妈的老杂种,比石头还要硬的面包!”
老迈的市议长并没有遭受想象中的毒打,就只是和家门前的大树作了一整晚的伴。几乎快把骨头勒断的麻绳让他的惨呼声于寒风中久久回荡着,听起来就像是一条即将断气的狗在血泊中抽搐低嚎。
对于这场史无前例的军方行动,十数万塞基平民和其他守军所表现出的反应除了震惊以外,绝大多数人都在事态的发展中沉默地观望着,带着难以遏制的快意。
裁决队长布兰登是所有反对者中最为坚定的,他固执地认为即使是死亡,皇家军团的成员也不应该做出任何有辱军风的事情。
可惜的一点在于,在如今的皇家军团里,似乎就只有爱莉西娅还站在他这边。
那个发起并掌控着整起事件的年轻人,早在格瑞恩特生前就已经隐隐成为了军团中的精神领袖,而现在,他的地位更是巩固得无以复加。
正如赌局散场之后,有人会因为输罄钱囊而懊恼愤恨,也有赢家会现出志得意满的笑容。
一直在冷眼旁观的塞基最高指挥官马蒂斯,此刻正站在城头的一角,依旧英俊的脸庞上正带着那抹愉悦的微笑:“虽然说接触的时间并不算太长,但毫无疑问,在性格方面你和你的父亲完全不同。能不能告诉我,是什么令你变成了一个像他那样蔑视法则的人?”
站在他身旁的撒迦凝望着城外几里处灯火通明的敌军营地,漠然道:“我只是在为自己考虑,一旦城池被攻陷,机组成员会比你的士兵有用得多。在成千上万人的混战里,身边能多几个同伴,总是不错的。”
马蒂斯微怔,随即赞赏地点头:“你比我想象中还要现实,看来以前我所有的担心,都毫无必要。”
“我倒是很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杀格瑞恩特?”撒迦掠了眼周遭,低沉地道。
“哦?你看出来了?那些红腹蟾的毒液我已经反复提炼过,一般来说中箭者的肤色不会发生太大变化,没想要还是没能瞒过你,到底是边云长大的孩子啊!”马蒂斯笑了笑,轻描淡写地道:“不错,他真正的致命伤不是胸前挨的那剑,而是脚踝上的微小擦痕。混战中的毒箭,是我射的。”
他无奈地叹息:“我要你真正成为这支皇家部队的领袖,所以格瑞恩特必须得死。大统领阁下的确是个好人,但在这个世上,好人总是活不长的。”
撒迦缓缓道:“我不认为这样会有多大的帮助。”
马蒂斯从腰间抽出马刀,手掌轻抚上冰冷的刀身:“这些年来我没有一晚上能够睡安稳过,只要闭上眼睛,你父亲和那些老兄弟就会出现在脑海里,我知道,他们都还在等我,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撒迦望着他坚毅面容间所隐现的痛苦之色,冷漠地移开了视线。
“在我还是个毛头小子的时候,曾经因为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