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子嘉转头,恨恨地瞪着她,“你说了这么多,是不是表示,表示……”表示你根本就不可能喜欢我,那个吻,那个吻只是个意外,所以苗子嘉你千万不要因此感到有什么责任哦,是这样吗,是这样的意思吗袁缨?可这么丢脸的话,我怎么可能问得出口?心脏一阵猛缩,苗子嘉脸色一变,赶紧转头掩饰。 。
“不是啦嘉嘉,我跟你说这些,是因为,因为……”但袁缨的话还没说完,苗子嘉已经一个转身跑掉了。
真过份!袁缨半是失望半是懊恼地瘫坐回椅子上,把一条腿弯起来,将下巴搁在上面,随手扯来一条柳枝在地上无声地抽打着,笨蛋啦,我这么跟你说的意思是,意思是……唉,算了,不说也罢,反正说了也不可能改变什么,该走的,总归要走,该来的,挡也挡不住。
苗子嘉一路跑回了家,关上院门后就再也支撑不住地坐到地上大喘了起来,胸口好像被什么重物压住了似的,让他喘得很艰难,喉咙发干,他用力地咽了咽口水,拿手捂着心口轻轻地揉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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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家。
苗妈背着手在灯火通明的客厅里踱来踱去。
旁边的沙发上坐着一位束着马尾的中年男子。
之前被劝退离场的苗子凌和高轶宇,现在正猫在楼梯转角的角落里进行着偷窥。
“我不会在这种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让你见嘉嘉的!!”苗妈忽然冲着那位极具艺术家气质的男子发飚。
沙发里的人影慢慢悠悠地坐起身,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烟盒,打开,倒出一枝香烟点燃,深吸,轻吐,一个漂亮的烟圈轻轻松松就被他吐出来了,然后他仰脖看着苗妈,淡定自若地说了一句,“嘉嘉可是我的儿子。”
“啊?”高轶宇一个啊字出口,嘴巴立刻就叫人给堵上了,苗子凌捂着他的嘴,把手指抵在嘴唇上,挤眉弄眼地叫他闭嘴别发出声!高轶宇只好忍住好奇,点了点头。苗子凌把手放下了,两个人转头继续偷窥中。
苗妈这时看起来已经气得不行了,两只手一直在握拳松开,再握拳松开这样的顺序中交替更迭着。但沙发里的人还是很淡定,“你看,没话说了吧,”他笑道,“什么叫血浓于水,这就叫血浓于水……”
“那当初你们俩把孩子丢掉的时候又为什么不说什么血浓于水呢?”苗妈气得大骂。
什么?丢掉?!!不是寄养吗?这回不仅是高轶宇,就连苗子凌也变得不淡定了,她砰的一下跳起身正打算冲出去问个究竟,可背后却突然传来高轶宇的一声哀嚎,她转头一看,发现猪哥哥捧着下巴,眼泪都已经痛得流了出来,她赶紧道歉,“哎呀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脑袋后面没长眼睛,没能瞧见你的下巴……”高轶宇被她这么一说,顿时流着眼泪笑了出来。
而这时,只见沙发里的男人脸色一僵,原先还挺嚣张跋扈的眼神已迅速变得黯淡,“……那当时,我们还不懂事嘛……”
“不懂事?不懂事你还能把小孩生下来?既然负不了责任那应该从一开始就不要闯祸!”苗妈表情沉痛,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唉,看了还让人蛮心酸的哎。
男人又沉默地猛吸了几口烟,然后把烟头往烟灰缸里用力一摁,从位子里站起来说,“总之过去都是我的错,我知道我对不起嘉嘉,也对不起你,对不起了,姐。”
苗妈全身一颤,“你别叫我姐,我没你这样的弟弟。”
姐?高轶宇压低嗓音俯在苗子凌的耳朵边上问,“那是你舅舅啊?”
苗子凌转头趴到他耳朵边上回答他,“是表舅。”
哦——高轶宇点了点头。
这时,大家又听到苗妈哽咽地冲着她的表弟骂道,“像你这种不负责任的男人,不配当嘉嘉的父亲!”
“但是我事实上就是嘉嘉的父亲!!”男人毫不让步,同样厉声地吼了出来,“你说我自私也好任性也好,总之这一次我一定要要回嘉嘉,姐,我知道你为嘉嘉付出了很多,当年还因为这事把咱姐夫给气跑了,你对嘉嘉甚至比对凌凌还好这我都知道,所以我才觉得更对不住你,这些年我也一直没脸来见你,但我现在生活好了,我也有能力弥补了,你也好,嘉嘉也好,只当是可怜可怜我,求求你就给我这个机会吧,好不好?”
苗妈没有回答,可是此时,室内却响起了另外一个声音。
“你说什么?你说……你是谁的父亲?”
第四十六章
“你说什么?你说……你是谁的父亲?”
苗子嘉的声音明明很轻,却意外地震摄住了室内的所有人,大家纷纷用瞪大的眼珠子盯向了他,而他的表情,却虚无得像幅水墨画。
谁也看不出他现在是笑还是不笑,是生气还是不生气,室内的空气此时紧绷得就像被强力胶糊住了一般。
“嘉嘉……”许久过后,还是苗妈先开了声,平常总是表情严肃的脸,今天却意外地染上一层尴尬的温柔,她向着苗子嘉走过来,试图拉他的手,“……过来坐,妈有话跟你说……”
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逃避已是不可能了,苗子凌呆呆地站在阶梯上看着苗妈那一副强忍悲痛的表情,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谁知苗子嘉并未领受苗妈的好意,而是将目光冷冷地调向那位艺术中年男。男人长得很高,身材也很好,上身是一件米色立绒衬衫,下身是一条洗得泛白的牛仔裤,一副美国平民的休闲装扮,再往上看,那张老脸虽已遍布风尘,却仍能从他那刚毅的下巴与清俊坚定的目光中看出一丝年少时也曾风流倜傥的余韵……风流倜傥,所以,把自己生下后就抛弃了吗?
被苗子嘉一直紧盯着,男人的脸上渐渐浮出一丝苦楚与难堪,他嚅动着嘴唇,很久之后方能叫出苗子嘉的名字,“嘉嘉……”
苗子嘉的脸隐隐的一抽,底下的一只手已经悄无声息地握起了拳。
“我……”男人刚说出一个我字,眼前的人已经扭头消失。
房间门很快就砰的一声被苗子嘉用力地关上。
苗子凌惊呆着朝苗妈看了一眼,苗妈摇了摇头,示意她跟过去看看,然后就冲着那男人很无奈地瞪了一眼,意思是:你看吧,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男人颓丧地跌坐回沙发上。
苗子凌用力地拍着苗子嘉的房间门,“嘉,嘉嘉,我是姐姐,你开开门!”
门后面一点声音都没有。苗子凌急起来,掏出拳头刚想捣门,却又被背后的高轶宇轻轻地拦住了,“让子嘉一个人静一静也好。”他略带叹气地说。苗子凌看看他,又看看紧闭的门,终于还是收回了手,跟着高轶宇离开了。
门后的苗子嘉慢慢地滑坐到了地上,把头深深地埋进两腿之间,黑暗,像一把巨大的伞,将所有的一切,吞没。
这天晚上,大家一起在客厅里坐了很久。苗子嘉一直没有出过房间。而所有人,也只能是这样担心地等待着。
第二天一大早苗子凌就来敲弟弟的门,“嘉嘉,起床了吗?出来吃早餐喽!”不料,门把却被她轻而易举地推开了,她狐疑地探头往里看,床上的被子铺得整整齐齐的,苗子嘉不在房间里。
清晨的空气,干净且透着股清凉,苗子嘉缓步地走向公车站。
脑袋到现在都还是昏昏胀胀的,好像塞着一堆余烬不息的炭火,闷热得让人困沌而且烦乱,胸口一直堵得慌,只要稍微走快点就会觉得有些喘不上来气,所以只能以目前这种龟速前进。昨晚一整夜都睡不着,也知道大家一直都在客厅里没有离开,可是仍然没有勇气站出去面对,原来自己是个胆小鬼,苗子嘉终于不得不承认这一点。坐上公交车之后,苗子嘉掏出手机给姐姐发了条短信:我上学去了。然后就关了机。
整个上午苗子嘉都趴在课桌上睡觉,温暖的阳光从窗□/进来,洒在冰冷僵硬的脊背上,总算多少减轻了一点孤寒的感觉。
下了课,有同学叫他一起去吃饭,他这才起身,揉着惺忪的睡眼说自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