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方道侄,修道之人要心气平和,你如此气短,只怕难以羽化登仙啊!”老者又淡淡道。
屋内没了声音,片刻,一个灰袍中年道长怒气冲冲跑了出来。
小和尚早溜到一边躲起来,见那中年道长走远了放过来扣了叩门,门内一声“进来”,他推门而入。屋内画着太极图案的地板上,一个白须白发的道长和一个白衣少女正各自坐在阴阳二点上,盘腿打坐,反掌相对。少女的头上缠了一层纱布,血色还未消退。太极图外,则坐着四位结趺打坐的白须和尚,四个和尚南北两方的分别将一手抵在白衣少女和老道长背上,另一手和其他两个和尚反掌相抵,另两个和尚另外两手则分别和白衣少女和老道长另一手相抵,五个人形成五行之位。
“师父,思聪到州府衙门去打听了,苏大人果然出了大事。听说,教坊的一个官妓失踪了,照顾那个官妓的小丫头说是苏大人强行求欢不成失手将其掐死,后来又抛尸海中……”小和尚向其中一位老和尚说着,望了望地上的白衣少女,继续道:“那小丫头去衙门击鼓伸冤,陈大人已经立案侦查,苏大人因为涉嫌已被拘押。现在,整个杭州城都被闹得沸沸扬扬的……”
“案情现在怎么样了?”老和尚眼皮也不抬一下,只淡淡问道。
“听说陈大人已经雇佣渔船去海上打捞尸体了,但是五天来没有丝毫结果,要是再没有有力的辩词,苏大人只怕就要被罢黜定罪了。”小和尚缓缓说道,说完,老和尚还是没有丝毫动静。
“师父,这位女施主是不是就是……”师父还没有半点动静,小和尚不由试探问道。话还没说完,老和尚已经淡淡打断他:“思聪,我们是方外之人,还是不要多问俗事为好。”
小和尚吐吐舌头,小声嘀咕道:“不理俗事,还叫我去打听苏大人的事!”
天庆观施法(2)
州府牢狱。
一个狱卒提着食盒走进一个单独的房间。
“苏大人,知州大人着小人送饭来了。”狱卒向着房间内坐着看书的苏轼道。
“哦,放桌上上吧!我看完这段再吃。”苏轼淡淡一声。
“苏大人,张大人那边正逼得紧,陈大人也不好徇私。虽然陈大人已经派人去向王夫人解释说大人您到苏州视察去了,但外面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的,只怕王夫人迟早也要知道。”狱卒道。
苏轼放下书,叹了口气,“述古已经仁至义尽,如果再没有结果,那也是子瞻的命数。”
“大人不必太过忧虑,吉人自有天相,大人一定会平安无事的。”狱卒安慰道。
苏轼摇摇头,长叹无语,自己倒还在其次,凭红杏片面之词,没有有力的证据,也不能判自己多大罪,不过“声名败坏、离任黜职”,这官场上整日的你争我斗,早就心烦,由此罢任归田也未尝不好。只是,慕雪还生死不知,多半已遭不测,倒是自己害了她。
若不是自己让她先回去,也不会有如此结果。也怪自己那夜不该一个人跑到江边赏月,一夜不归,现在连个在场的有效证人都没有。可是,张靓怎么知道慕雪独自回教坊,又怎么知道自己独自赏月?难道,他竟一直派人跟踪着自己,准备随时找自己的错处,给自己致命一击?
苏轼啊苏轼,你真是树大招风、“万人瞩目”啊,可是你却这样毫不防备,口头全没个遮拦,你这样不只害苦了自己,还害了一个无辜的女子啊!若不是你平日不避嫌疑的乱开玩笑,让人觉得可以从慕雪身上做文章,慕雪也不会遭此厄运吧!若她真有什么不测,也是你欠她一条命啊!
“大人快吃吧,饭菜都要冷了。”狱卒关切道。
苏轼叹口气,回过神来,默默吃完饭。
“大人,明日便要终审了,你可要想好辩词。”临走前,狱卒又叮嘱了声。
真是患难见真情啊!苏轼看着狱卒的背影,心中一叹。
千年错梦(1)
“小惜,小惜,看姐姐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美丽温柔的少女亲切的呼唤着。
“莫惜,一定要考上**大学,给妈妈争口气!……”苍老的妇人热切的期盼着。
“惜儿,惜儿,不要再折磨自己了,求求你,你会弄死自己的!……”有着女子般美丽绝伦的容颜的少年悲戚的哭泣着。
“雪儿妹妹,你记住,一旦化妆,就不能流泪,因为一流泪,所有精心装扮的容颜都会被打乱……”恬静忧伤的女子严肃的劝诫着。
“慕雪,你怎么可以这样不珍重自己的生命?!你说是玉衡子的阴灵掐死了王客利,那正是他不愿你为他枉送性命啊!你若如此不珍惜自己,他在天上又怎么会安心?……”那个如同谪仙人般的中年男子热切焦急的训斥数落着。
“你还敢反抗!我打死你!……”满脸横肉的老虔婆凶悍恶煞的叫骂着。
“贱丫头,死丫头,你不用得意,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也不过是个臭婊子,以后要被千人踩万人跨!我咒你活活被男人做弄死!……”那个怨毒失色的女子狠厉的诅咒着。
“我是该笑玉衡子太过幼稚,还是该笑妹妹太深沉了呢?……”沉静如水的少女淡淡的讥讽着。
“本大人可以把你安排到营妓中去,让你日夜受士兵蹂躏,或者把你卖到最低等的妓院去,让你被最低贱粗鄙的人玩弄至死!……”一脸奸诈的男子阴森森冷笑威胁着。
…………
无数的脸孔在眼前不断的回旋,无数的声音在昏暗的天地间回响,如同熙熙攘攘的街道,喧嚣之中让人恍惚。
我在哪儿?为什么什么都看不见?我的身体呢?我是谁?
白色,无边的白色,白得刺眼,一切形体都被掩盖在这白色之中。
无边的白色中突然现出一点猩红,随即逐渐扩大,由一点变成一滴,然后是一圈,然后是一大滩,鲜血之上,逐渐呈现出一个美丽的女子苍白的脸。
“姐姐!姐姐!”莫惜热切的叫唤着,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保大人!”“保小孩!”“保大人!”“保小孩!”……
“你们都别吵了!姐姐很累,她要睡觉!”一个小女孩气愤的声音从虚空处响起,是谁?是谁?
“病人生命垂危,请家属快作决定!到底保大人还是保小孩?”
“保大人!那是我女儿!医生,求求你,救救我苦命的女儿!”
“保小孩!那是我儿子,谁敢把孩子弄死了我要告得他倾家荡产!”
“保大人!”“保小孩!”……
“金大夫,孕妇失血休克,已经停止呼吸……”
“薇薇!薇薇!我的女儿啊!天杀的,你赔我女儿!赔我女儿!”
“姐姐,姐姐!姐姐你说小惜要做姨姨了,姐姐你快起来啊!”小女孩哭泣的声音从虚空处传出,最终又没入虚空。眼前的一切一点点的褪去,四周又是一片耀眼得看不到任何形体的白。
白色一角缓缓掀开,露出两张血肉模糊苍老的脸。
“莫同学,请问,这两位是您的什么亲戚?”两名穿制服的警察小心翼翼的问着。
“是我爸爸妈妈。”平静冷淡的声音,和尸体一样没有一丝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