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而若是拒绝呢,朝廷不可能再给出更高的封赏,那就是尚庸自己的选择。他虽然仍旧保有美名,其实却是有苦说不出。
端看他更想要什么了。
这是不走寻常路,其实赵定方也是会被人所诟病的。但他毕竟是想提携尚庸的意思,说成求贤若渴,谁也不能说什么。反正赵定方一贯的不会办事,谁也没有指望他能做出漂亮的事情来。
既然心里有了结论,接下来的问题,就不需要再询问赵训了,否则赵定方这数十年的官也算白当了。于是他很快就起身告退了。
清薇等了一会儿,才从屏风后转出来,赞叹道,“恭喜赵相爷,天兴赵氏。”
“胡说什么?这话我们赵家可担不起。”赵训轻斥了一句,但面上却含着笑意,显然对赵定方满意之极。
“赵氏人才济济,难道不该恭喜吗?”清薇道。
赵训摇头,“到底差了几分。”
“不过是没有经验罢了。”清薇说,“规则之内,谁又会比谁差多少?这一步既走出去了,往后自然就容易多了。”
她以前只听过评价,对赵定方的印象也是平板的几个词语,现在亲眼见到了,倒觉得十分有趣。人之所以为人,就在于他们的行为难以预料,总能给人以惊喜。
……
赵定方自己在书房里思索了半夜,终于写好奏折,第二日便直接递给了皇帝。
反正之前同僚们都表示过此事由他全权负责,他索性也就不特意通知他们了。而虞景看到这份奏折,只略略沉默,便提笔写了个准字。他甚至没让翰林院来起草诏书,直接自己口述,让赵定方秉笔书就,加盖印章,然后直接送出宫去了。
不过颁旨之人还是得经过尚书阁选人。这一次赵定方没有插手,反正圣旨已经封了,不可能半路拆开。
圣旨颁下,虞景也有种出了一口气的感觉,看着赵定方就更满意了。再想想还在西南打仗的赵瑾之,顿觉赵家都是忠臣良将,十分难得。难怪先帝在时,时常提起赵相,颇多感慨,还数次让他以礼待之。
这么一想,不免开口问了几句赵训身体是否还康健之类,让赵定方又惊又喜。一时间君臣和睦,气氛都轻松了许多。
这里君臣和乐,那边接到圣旨的尚庸简直心绞痛。
皇帝这是什么意思?若说不是诚心征辟,但礼部尚书这个位置简直高得尚庸自己都没有想过;可若说是有心征辟,为何不比照先例,给自己至少两三次推辞的余地,然后再入朝,岂不皆大欢喜?
作者有话要说: 二叔:好处都是你的,想什么美事呢?
以及明天一定要把男主放出来,就算加字数也要写到,给自己立个小旗子先【努力微笑】
第42章 正在今日
可能包括给他出主意的老爷子在内; 都没想到赵定方会直接定下礼部尚书一职。
不过仔细想想,倒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高品阶的官职; 除非是不需要管事的闲职; 否则通常来说; 不会空置太久。礼部身为六部之一; 长官自然担得起肱骨之臣的称谓,国之重臣; 自然不会一直空悬。如果不是原本的礼部尚书赵定方晋升为尚书右仆射,而之后就是过年; 没来得及推选出接任的人选,这个位置根本不可能空着。
所以他推荐皇帝征辟尚庸为礼部尚书; 自然也是合情合理。尤其尚庸本人也是精通礼仪、喜爱教导提携后背的大儒; 简直没有比这更合适的职位了。
但尚庸最后还是没有接受。
他这一次进京; 并不只是自己一人之事。背后推动此事的人,看重的就是他名满天下; 如果这个时候就接受朝廷征辟,那么他在士林的声望肯定会陡然锐减。
那些士子可不会管礼部尚书这个职位有多高; 他们只会说尚庸连一次礼节性的推辞都没有,就迫不及待的做了朝廷的官,令人失望。
尚庸是大儒不错; 但此时的大儒又不是只有他一个,大家为学术之争,彼此争锋相对,关系本来也不好。何况礼部尚书的高官厚禄也令人眼红。朝廷赠他这个官职; 想来就不可能再以这样的礼遇征召旁人,如此岂不是说其他人凭空比他矮了一头?他们肯定不能容忍这种结果出现,所以一旦尚庸身上出现瑕疵,肯定会被人群起而攻之。
所以对他来说,这个选择并不难做。但这丝毫不影响他心中火焚一样的憋闷和难受。
他如果真是不慕名利的人,也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他来京城,就是来做官的,却眼睁睁看着官职与自己擦肩而过,心中怎么能不急?
毕竟礼部尚书再往上,就是尚书阁的五位相公了。莫说尚庸只是个没有功名的儒生,就是诸葛再世,谋圣重出,也不可能一开始就得到这样的位置。而朝廷拿不出更高的官职征辟他,自然就不会再提这件事了。
好友向彦诚为他出主意,“为今之计,尚兄只能在京中开馆讲学,宣扬自己的理念了。京中不少年轻士子都对古文运动颇感兴趣,知道尚兄来了京城,都递了帖子等着拜望,其中不乏能力卓绝者。尚兄用心教导,异日这些人入朝为官,未必不能继续推进尚兄的学说和理念。届时天下人再提起尚兄,也只有夸赞的话。”
道理尚庸当然都懂,但是十几年后?黄花菜都凉了!
但这话又不能对向彦诚说,他只能摆开笑脸,将此事敷衍过去。
讲学肯定是要讲的,但怎么讲,对谁讲,便是可商榷之处了。这些事,尚庸也不能自己做主,还得跟背后的人商量之后才能定下。
但就在这个时候,传来了一个新的消息:尚书令崔绍称病不朝!
这才刚刚开年,他这个新上任的尚书令就称病不朝,是什么意思,有心人都一清二楚。之前百官联合起来发难,崔绍作为百官之长,在其中肯定发挥了很多作用,估计是经过了昨日早朝之后,有了退缩之意,所以才会称病。
这并不是他真的病了,而是一种试探。试探皇帝,也试探同僚们。
对于这个消息,有人在心中暗骂他奸猾,也有人松了一口气,更有人因此对局势有了新的判断……宫中更是第一时间就派出了御医。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崔绍这是在装病的时候,御医回宫之后,皇帝一连赐下好多药材,又命御医常驻崔府,所有人这才反应过来,崔绍竟然是真的病了!
这就不是试探,而是已经做出决定了。没见皇帝现在的态度吗?等这位崔相病好了,恐怕就要彻底站在皇帝这一边了!
御街南侧,清薇尚未修建好开业的酒楼三层。
赵训打量着这屋子里的布置:靠窗的地方是一张软榻,上面铺着深色的褥子。窗户紧闭,垂着厚厚的帘子,显得十分暖和。想来到了夏天,这些东西撤下,这里也可以清风徐来,溽暑不侵。榻前摆了桌椅,大约是用来待客的。再往南是一套矮柜,柜子上搁了两只梅瓶,瓶中插着新鲜梅枝,暗香浮动。上方则挂着九九消寒图,已经涂了大半。矮柜旁边便是一道落地屏风,上面绣的是湖光山色,屋子里的空间其实并不大,但见了这屏风,便陡觉视线一阔。屏风后面的东西便看不见了。
因为是冬日,屋子里烧着炭盆,暖融融的,赵训穿着冬天的大衣裳,就进门站了这么一会儿功夫,便觉得身上发汗了。
他将大衣裳解下来,挂在门边的架子上,这才对清薇道,“这地方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