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人马上转身面对老师一排站好,保持笑容。
坐在中间的黑衣女子微微抬起头,用笔指着者仁说:“你”,又指向者仁右边的魔
鬼身材说“还有你,把刘海撩起来给我看一下。”
者仁知道是要看他们两个有没有抬头纹,便把刘海撩起来。过了三秒钟,主考官说:“好,可以放下了。”
她抬起头,帽子再也遮不住她的脸,者仁一瞬间惊了,徐静蕾!
没想到真的是徐静蕾,打扮得这么朴素、低调。但是者仁控制住没有表现出来,表现出来就完了。只是听主考老师说现在可以拿起包出去了,便下台拿起包离开。
十个人一起离开考场,不约而同地对主考官热情地说:“老师再见!”
者仁也说了“老师再见”,走出了考场。
出去之后,肤若凝脂还在对魔鬼身材说:“叫你掀了刘海,看来是有戏了!”魔鬼身材笑了笑,没有说什么。肤若凝脂接着和拍电影窃窃私语。者仁理都不想理小可爱,径直走到了操场边,下午明亮的太阳照耀着万物,者仁这才感受到光明、放松下来。他也不想过多思索刚才的事情。他没有资格怨怼别人的黑暗,只有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最后老师还是注意到他、肯定了他,这就够了。
夜晚他买了一个苹果馅饼,一个豆沙馅饼,一天没有怎么吃东西的他很快吃完了。他又去超市选了杯果粒酸奶,来北京之后常常以酸奶充饥,因为北京的酸奶比老家便宜。可能是靠近原产地的原因,接近保质期的酸奶又打折,3块5就能买一大杯,者仁最爱桑葚加芦荟果粒,一买就是两盒。
他坐在小区的长椅上吃着酸奶,已经很晚了,没有什么人,今夜无风,正适合久坐。他抬头望着月亮,满月如家里的灯,挂在天上,他忽然好想爸爸和妈妈。
快一个星期没见了,家在千里之外,不知道他们此刻在做什么。
他一个人坐在这城市之中,无依无靠,孤军作战。不知道是怎样的结局,如果是好的,付出的一切都自然有回报;如果是不好的,那要怎么回去?
他思索了很久,直到小店都关门了,仅剩的灯光熄灭,他才离开。
☆、第二十章
农历十四这天阴嗖嗖的,天空中飘着铅云,气温骤降了许多。但是屋内依然干燥闷热,北方的暖气让者仁不停流鼻血,他昨晚特意挂的的一条湿毛巾,早上已经干得要变成粉碎了。他拿上毛巾去洗脸,洗完后发现又流了一脸盆的血。
者仁戴上手套和围巾出门,冬天的北京有着独特的美,它凛冽而不剽悍,肃穆而不严厉。它看不到一点绿色,却把大地都表露无遗,坦诚而朴拙。者仁喜欢冬天的北京,他想再下一场雪就好了,即使前路难行。
蓟门里小区门口有家老上海城隍庙小吃,里边的雪菜肉丝面是者仁过早常吃的,6块钱有很大的一碗,厚厚的雪菜,滚烫的面汤,开胃又保暖。者仁吃了一碗,觉得浑身都舒服了,祈祷有一个好的开始,能一天顺利。
来到人大的时候已有很多学生和家长在看榜,巨大的白色横幅下围了不少人。表演榜单昨天就出来了,但是依然有不少人看。
者仁先看的戏文系,过了。将近一千人报名,三百人进入复试。他很高兴,复试时间在明天。
之后他去表演系榜单前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没有自己的考号,心像被撞了一下。两千多个人报名,五百多个人进入复试。
一失一得,还算平衡。
者仁坐车去城市学院看浙传榜单,本来不想去的,但是还是想知道结果。
浙传榜单挂在一条小巷子里,巷子里挤满了人,者仁找了一会儿,没看到自己的名字,他知道自己没过,就搭车回去了。
洗了个澡,水被太多租客用得已经不热了,几乎是冷水澡。者仁哆嗦着穿好衣服,准备晚上去中传。
因为中传是提前在网上报名,所以在家时就已经把资料表递交、照片扫描了。报名费从银行卡上打了过去,拿到了准考证号,时间显示是今天晚上。
者仁坐地铁1号线坐到头,倒八通线。他这时才学会一句北京话:“转车”叫“倒车”。
四惠站人满为患,者仁第一次看见地铁里这么多人往车上挤,有点惊讶。在传媒大学站下了之后,中传赫然在眼前,虽然偏,但学校依然很有学习气氛。者仁按照指示来到考场,坐电梯上8层,一开门,已经坐了不少年轻男女了。
中传的表演初试比想象中复杂得多,一排老师严肃认真地看着他们十个人,者仁站在正中间,他盯着打开的摄影机看了好久,老师才说:“你们现在转身,大步走,走到后面的墙再返回,到了这条线再返回,我们说停再停,尽量不要走乱!”
他边说边指自己桌子前那条无形的线在哪,考生面面相觑,还是听从命令走了。
一二三四,一二三四……就像走军步一样,大家大抬脚大挥手一齐走到教室后面的墙再返回,走到
墙那大约十步左右……来去已经走了五十多步,走得尘土飞扬哭笑不得。老师喊停,大家连忙停下来站好。
考官们交头接耳之后,在纸上写了些什么,然后说:“现在,是即兴表演。假设,你们经历了地震,但是亲人生死未卜,这里有一个木板”他指了指那条不存在的线,让大家想象那儿有个木板,“上面写了幸存人员的名字。你们要在这个幸存人员名单里找你们的父母、朋友。限时三分钟,开始!”
者仁看见身边的人一下子就扑了上去,仿佛前面有一座空气墙一样,趴在墙上死命寻找着亲人名字。他们七八个人动作如此之快,让者仁想一想的时候都没有,者仁慢慢走上前去。场地有限,他们已经把“整面墙”趴满了,连个缝隙都没给者仁留。者仁于是从左边看到最右边,怔怔地寻找着“亲人的名字”,没有缝隙他就扒开缝隙看,抑或蹲下来找最下面的名字。
考官观察每个人的表情和动作,在纸上打分数。看见这么多人在他们面前找爸找妈,也不知道心里作何感受。
演了两分钟之后,大家觉得这样寂静无声的不是个事,于是有人大喊出来:“爸爸,妈妈,你们在哪!”有人喊“妈妈,妈妈,不要丢下我啊!”
者仁也在口中呢喃:“爸爸……妈妈……”
哭爹喊娘的声音此起彼伏,有个女生干脆不找了,喊了句:“妈妈,你到底在哪儿”后就蹲在地上哭,声音惨烈。于是好多人效仿她蹲在地上哭,有男有女,者仁也开始演哭戏飙眼泪。
过了好久考官才喊停,大家心里都在想再不喊停就要演不下去了。
考官对几个人略作点评之后,说辛苦大家了,回去的路上小心。
者仁出了考场,下电梯时,进来一个提着古筝的女孩,化着淡妆,陪同的还有她的父母。
母亲说:“你前面的那个女孩弹得很好,但是你也不比她差…。。”
女孩点点头,又说起刚才考官的一些事。
电梯迅速的下坠,者仁看着这个来中传考音乐的女孩,想起了思齐。
思齐她梦寐以求的大学就是中传,如果她也能像这个女孩一样,来中传考试,考她最拿手的画画,应该会很开心吧。
可惜很多事没有如果。
坐地铁回到哲学旅社已经10点了,但是他还是坐在床上,做完了《艺考考试指南》和《戏文系考试题目精选》两本书上的题。
做完后往床上一躺,听见隔壁有啪啪啪的碰撞声和哼哼哼的叫床声,他想着刚刚考试时那个最高个帅哥的脸,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天北电戏文放榜,上戏戏文复试。他没有如愿以偿地在在北电戏文三试人员名单上看见自己的名字,想起那篇自己都觉得稀烂的影
评,他也认可这是理所当然。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包围他,好像要把他打回原形。
去人大参加上戏复试时,恍恍惚惚,公交车也坐错站了,这是他第一次在北京坐错站。等到好不容易赶到考场,他后面的人都已经进去了一个,他等那人出来,自己进去,考官看见他的资料,满脸不悦。
“对不起,路上出了点问题,我迟到了。”者仁道歉。
“什么时候知道这次考试时间的?”主考官问。
“昨天。”
“昨天就知道了,今天为什么不提早出门呢?”两位主考官中年纪大一点的说。
“真是很抱歉。”者仁低头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