者仁有点搞不懂,不过又说,“唉,也是,你成绩那么好,你妈肯定希望你能通过高考考个好大学吧”,者仁安慰她:“你肯定没问题的!”
“呵呵”,思齐干笑两声。者仁看得出来她还是很失落,便拉起她,讲:“外面冷,进去吧。”
回到班上者仁只跟同桌的恬静说了要离开一段时间的事,恬静眼睛闪着光说:“小者仁你真的要去考北影啊……”“是啊,都请好假了。”“可是考表演的有很多帅哥,你怕不怕啊,别人北京的人又有钱又有关系,你进得去吗?要是没考上怎么办?你准备复读吗?”
者仁还没来得及回答,恬静右边的浛沅听见了,凑过来说:“你要去考北影啊?”
者仁只能说:“额。”
“就你,你会谈钢琴吗?你会跳舞吗?你怎么考得上,你是不是在做梦啊?”浛沅挥挥手懒懒地说。
“是啊,小者仁,你要想清楚”,恬静也很担心。
“我想清楚了。”者仁叹了口气,扯过一旁的本子,翻到最后一页,那里有一句话:“只有说出来被人嘲笑的梦想,才有实现的价值——九把刀”者仁把它递给娴静和浛沅看,娴静看完了望着者仁,一脸担忧。浛沅则撇撇嘴,没说话。
“我要去北京了,大年初六走,票已经买好了”,者仁同冬至、鸿雁还有莐音说去的事,学校食堂二层卖盖浇饭的地方,人出奇的少。这天是农历二十四,寒假补课的最后一天。
“火车票飞机票啊”,冬至问。
“火车票,我爸好辛苦才买到,比平常贵了两百多块钱啊。”
“那你去几长时间啊”,莐音问。
“不知道,考完就回来吧,我估计半个月左右。”
“那你不是要耽误补课,初七的就开始补课了”,鸿雁说。
“那没办法啊,总是要耽误一些课的”,者仁嘟嘟嘴,扮作轻松的样子。
“嗯,你要加油,在北京考出个好成绩!”总是冬至这么有自信,给者仁打气。
“是的是的”,鸿雁笑起来说,脸上放出希望的光芒。
“好!”者仁笑眯眯的。
“来来来者仁请你吃牛肉煲仔饭”,莐音最大声,整个食堂都能听见。
☆、第十三章
当者仁到达北京的时候,他的第一印象是北京西站。冬天的早晨寒气未散,对面两栋像擎天柱一样的大楼在缭绕的雾气里对峙。一辆一辆的公交呼喊着从左至右一闪而过,那个时候他还未学会分东和西。
“北京,我来了。”
者仁心里这么对自己说。
北京于他就是一块圣地:从大明到清末,从民国到今时,无数文人雅客曾经住在这里,写出流传于世的篇章,无数际会传奇都曾经发生在这里,一草一木都有它的故事。他太想来到这个地方朝圣了,哪怕是仅仅停驻过。
他回头望北京西站高耸的飞檐,那一刻觉得这是世上最美好的建筑物,对他来说亲切又适宜。但是当务之急是要带着这堆行李找到北京电影学院,找到北京电影学院才能找到附近的旅社。他左手提着一个肥硕的橘黄色旅行包,右手拉着一个巨大的黑色行李箱,肩上背着一个李宁的蓝色单肩包——那是当时店里最贵的单肩包了。他兴冲冲向前奔去去寻找站牌,找到后便在寒风中等待公交的到来。
灯光像指引一般扑闪着来到,在者仁眼里它就像魔法车。者仁上车的时候上错了门,被司机吼叫着从前门赶到中门才得以上车。上去后买票,幸亏人不多,否则他的行李该没地放了。售票员给了票后让他把行李往里放,他放好行李瞪大眼睛望着窗外,仿佛要一眼看穿了北京似的,贪婪地望着每一栋房子,怎么也看不够。售票员看了他一眼,又继续看向前方。
天还是黑的,在慢慢转亮,大年初七的早晨道路上人不多,路两旁灯也不多,者仁其实望不到什么。但是淡蓝色的北京可真美啊,他那时想。
车子一路摇晃,天越来越亮,玻璃上的水汽凝结成了一副美好的景画,像青春在时间的河流上倒淌。一转弯,者仁看见了梅兰芳大剧院,脑袋里就充满了梅兰芳、京剧等等掌故和想象。接着他按照事先查好的线路下了车,转下一辆去北影的公交。上车投币后天已全亮,他可以完全看清这个城市。这时他看见车厢里贴着一张告示,小字写着“占用一个客位的行李需另购票”,想起在刚刚的车上售票阿姨并没有要他为那个大行李箱买票,也许是看见自己搬行李箱太辛苦了,“北京人真好啊”,者仁心里想。
没几站到了蓟门桥,者仁拖着行李下车,他知道往北走,行李箱在盲道上扑腾扑腾直响。两旁的树木,树叶都掉光了,却有一番北国的风光。者仁一点也不觉得冷,他觉得很兴奋,整颗心都在扑通跳。走到北影门口时格外开心,这就是他的目的地。
他掏出手机看着手机背景,那是一张北影校门的照片。拿出来和现实对照,相差无几。他准备去找之前网上看好的旅
社,便来到一间报刊亭前问路。
“老板,请问蓟门桥哲学旅社在哪?”
“什么?哪个旅社?”
“哲——学——旅社……”者仁一字一句地回答。
“不知道,你到桥那边去找找吧”,老板缩回了头。
者仁只得拖着行李去高架桥那,但是那一片根本没有旅社,他只好过桥去马路另一边寻找。
北京电影学院门口的这条马路太复杂,道路中间夹着公园和古建筑,还有一条河,所以桥特别陡特别长。者仁过桥时先搬行李上阶梯,又要搬行李下阶梯。这时已是早上近9点了,坐了一晚上火车,还没有吃过早饭,就在这搬了一早上行李。冬天的衣服厚重,那箱子本身又过沉,肩膀上背着的单肩包又碍事,桥走到一半者仁手已经勒得通红,箱子差点拉得他掉下桥去。他停下歇会儿,站在北三环上望着桥下的轿车疾驰而过,忽然意识到这是自己头一次离开家这么远,一个人来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搬着行李找可能根本不存在的旅馆,他是第一次感到这么无助。
到马路对面时,桥洞里躺了个乞丐,仿佛已经在这里住了很久。者仁想我不会也像他这样吧,若干年后,在北京露宿街头。他边问路边进了蓟门里小区,在里边找了一圈还是没找着,便进了一间地下室旅社,想暂住一天,找到好的再搬。
一下去,一种湿润又腐烂的潮气扑面而来,地上仿佛有水又仿佛没有,一间间小黄门里不知道住的是什么人,四周墙壁像挤压一般朝他靠近,让他透不过气来。老板开口50一天,他还价到40,老板不停说:“我们这有人长租半年呢,你多租几天没事”,边说边打开那人的房间,屋子里堆了一堆货物,者仁心想这货物要是掉下来会不会砸死人。
他租了一间,一张床一个电视一个衣柜,没有窗户,拉开灯时以为进了监狱。者仁放下行李去洗手间。两个穿着睡衣的长头发女孩含着牙刷在里面,洗手间里充满消毒液的气味,拖把摆在盥洗台旁边,滴滴答滴着脏水,让人作呕。者仁心想自己要是住这里半个月估计要疯掉。锁上门上楼梯,回到平地上他深吸一口气,第一次感觉空气是这么好,好像又活过来一样。
他出了蓟门里小区,在问完第四个人依然没有答案的时候,者仁自己从一条不起眼的巷子里发现了哲学旅社小小的招牌,脏兮兮的,马上要垮了的样子。老板人很胖,留着平头,坐在玻璃窗里慵懒地看着拳头大的黑白电视。
者仁看了几间房后租了最便宜的一间,窗户靠着马路。西土城路上车水马龙,振聋发聩,者仁只当没听见,起码还能望见车,比刚才的地下室好太多。他先租了一个星期,加上300押金,一
共790块钱给了老板。八张崭新的粉红色老人头交给老板的时候,者仁心里想起了一句话:“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等红了之后,什么钱赚不回来。每一个来艺考的孩子都是这样想的。现在正是艺考的时候,各省小孩从四面八方赶来,北影中戏附近的旅馆酒店一年就等这一个月,水涨船高,什么都贵。来晚的人,平常一两百的房间,就算开价六七百也得住,要是没有房间了,就只能去睡肯德基麦当劳。来艺考的孩子都是要大把花钱的,不花钱不行。这叫投资,也叫付出,所有人都清楚。
那要是没红呢?谁管!每一个来艺考的孩子都坚信自己能考上,嘴上对人谦虚地说自己希望不大,心里都是舍我其谁的态度。者仁太明白了。
出了门朝一架过街天桥走去,路旁高大的梧桐全部都已经零落,一派萧杀气氛。铁质的天桥走上去铛铛直响,十分好玩。
逛饿了他想找点吃的,想起蓟门里小区有不少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