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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恐怖!王婶三步并两步跑进去,“我明明放灶上呀……”
罗芷欣问:“小宝呢?”
我想想,“大概在我床底下。”鞋子不知还保不保得住一双完整的。她一听,双眼发光。问明我房间的地址,兴冲冲地狂奔而去。
垂眼,盯著玻璃茶几透明的质感,一动不动。
“不要走。”
我看他,那双眼睛并未看著我,为什麽……如果是违心的话,何必要说;如果不是,为何……
“早已决定了。”
“决定还可以改呀!”他吼道,我被震得瑟缩一下。
他说:“你会为我改变它,对不对?”
眨眨眼睛,呆了。
(27)
我真的傻了,耳朵──没出毛病?
转念一想,却明白了。作出很自然的表还必须:“放心,就算到很远的地方,我还会记得你这个弟弟的,虽然越洋电话很贵,发发EMEIL我还会。人生有聚有散,做哥哥的也不可能一辈子都在你身边。你有自己的生活,总有一天会独立,那个时候,就不会再需要我了。”
他咕哝道:“不可能有那麽一天的。”
我轻笑,“是吗?有女朋友的人还好意思说这麽不负责任的话,她会伤心的。”
他欲言又止,“那是……”
“好了。”我打断了他的话,“不要再任性了。邢,对她好一点。无论在别人眼中,是多麽不成熟的恋情,只要用心去珍惜,它就会变得很美好,令你终生难忘。这世上最难愈合的是情伤,我希望你可以绕过去,走得顺利一些。”
邢愣了半晌,说:“你变了好多。”
变了……也许。仿佛是从茧中挣脱,蜕变出另一层出奇清明的心境。我想,是扬救了我,把沼泽中深陷而不可自拔的我拉了出来。不知为何,平和地对待自己。
他说:“让你改变的,是……扬吗?”
“算是吧。”随意地应道,他腾地站起来。
我按下无奈地酸楚,“如果你实在不能接受的话,不用勉强的。”
并不是每个人都能用平等的目光看待这种事。我该庆幸在我周围,是真心相待的朋友,他们用宽容及自然的态度容纳了我相较於世俗的特殊。然而这毕竟与十多年所形成的观今相悖,也与小镇的良风格格不入。他的反应,算是情理之中罢。
他猛然道:“我才不把这种有的没的放在心上,我是为你不值!他那样走掉了,你不是太惨了吗?”
啊──我瞠目结舌,听到他低喃了一句:“早知道这样的话,哥哥选我不是更好吗?……要是我的话,就一定不会离开你的。”
我觉得,越来越不懂邢了。或许,我一开始就未完完整整弄明白过。
该说他单纯,还是霸道?
这种话一般兄弟间是不会的吧。还是我落伍了……?
因为是邢,话大概还是只能照字面上的解释。
这该算我的幸运,还是悲哀?
喜欢上比自己小的人还真是伤脑筋哪。
奶奶在厨房里的唠叨声仍在继续,王婶回到客厅里,关於那个放错位的锅的商议暂告一段落。
邢说下午他还有课就先走了。就有那麽巧,罗芷欣从楼上一下子“蹦”出来,大叫“可爱毙了!”然後和我道别。
“你真准时。”我皮笑肉不笑。
她装出“白鸟丽子”式的笑声,“呵呵呵……多谢夸奖。”暗中扯了下袖子,将张纸条递给我,身後王婶双眼如炬,叫邢用身体挡了大部分。
“我走了!”
爽亮的声音,我冲她挥手,旁边那道模糊视线中依旧摄心的感觉,久久徘徊不去。
移情的作用,经过时间的洗涤,总会变淡的。
现实如我,能用全部赌一个渺小的可能吗?
凌君的字迹,话也简单。
“再坏不过如此,何不背水一战。”
天平,摇摇晃晃,我在数著仅有的砝码。
想起以前偶尔看过的肥皂剧,遇到难以抉择的事情,主角就会拿花出气,将花瓣撕满地,边问著自己:喜欢,还是不喜欢。
窗台上,冬日的天气里,什麽植物也没有。
小宝的尾巴在晃来晃去,扫著无处不在的飞尘,混乱了胶著的视线。趴下来,轻轻的,问著不知名的存在:“他会不会明白……”
异色的瞳眸凝视著我,大概不了解自言自语人的心情。然後,打著优雅的哈欠,慵懒地开始人生最重要的事──睡觉。
喜欢真的是很特别的一件事,有时候会感觉不到自己,可是不管如何,冬日的风变冷,如果一直单方向的话,不知道能自以为是地坦然多久。
学不会洒脱,抽不开手,放不下他,这样悬著,气若游丝。
房间的电话铃声在响,起身走过去,接起来:“喂。”
“哥,是我。”
坐直了身体,“哦……有什麽事吗?”
“我今天是不是说了让你很为难的话?”
叹息,“不用在意,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喂,不是啦!”他大吼大叫,有罗芷欣的笑,他放低了声音,但还是很大,“我就是要让你放在心上呀!你这样说我不是白费力气了吗?”
皱眉,将话筒移开一些,越来越响了。
“哥,你还在吗?”
半晌,“我在。”
“你生气了?”
我说:“我不想被人可怜。”
……
时间久到我以为电话已断掉,他说:“要是……可怜就好了。”
挂断的节奏,我握著话筒,没办法思考了。
再坏……也不过如此吗……
电话在後来的日子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他们没在来,或者被挡在我见不到的地方。这个罗芷欣没说。
她在那边对小宝狂流口水,再让她见一次,说不定会连毛带皮吃得骨头都不剩。她说,你家楼真是够气派的,那麽高的作,那天邢见了连脚心都凉了,她都见到他一脸的虚汗。我说没想到他那麽胆小。她撇撇嘴,淑女形象抛一边,骂我装傻。
“他胆小?那要看什麽人。要是别人,就拿我比方,全身都挂窗户上,他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我淡无声息地笑,问她到底要说什麽。
“我要说什麽你清楚的很,安安,不许你逃避。”
逃避?我平静地向她说:“芷欣,我们该做的是把自己摆正,知道自己有多少份量。我无法骗自己,那种执著,那种顽固,不是对晏子安,是对死去的哥哥,是对活著的这张面孔,是强求的兄弟之情。他对我好一分,实际是更痛十分。就像你明明喜欢吃辣,我却偏偏不断地送你甜点,尽管很甜很美,但不是你想要的,这样你高兴吗?”
她似乎明白了,“对不起,我好像又做错了。我是真的希望你不再只是单方面,我想邢他……”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这种事勉强不来的。”
“可我不想你走啊!”她嚷道,话尾是微微的颤音。
我道:“只是几年而已,我会回来的,因为我的朋友都在这里。”如果那个时候,我还有时间的话。
“你要记得你说的话哦。”
她的天性开朗让我惭愧自己的懦弱,的确,我是用最好的办法逃走了。
我知道,只有如此,在邢的心里,会留下一个完美兄长的影子,就算是件伪品,依旧有存在他心中某一处角落的权利。这是我用全部换取的小小的狡猾。
凌君的锦囊妙计的确精彩,可惜不适合我。
自私的我,放弃了身体的洁净,那时,便种下了此种结局的种子。扬替我选择了一条属於晏子安的路,我必须将它走下去。
休学的日子,并不如想像中的无聊,反正就算上课,大部分的时间心思也不在课堂上,不是在不在乎的问题,而是管不住。在家的话,清醒的时候反而多些,虽然要与小宝抢某只落入猫口的鞋子,或者吃奶奶做的恐怖到面抽筋的“大餐”。父亲的话,见不到是理所当然的。他很忙,我了解。
罗芷欣他们已开始了期未考试,听说是全市统考,作横向比较,即在巴掌大的地方夸耀自己省重点中学金字招牌的机会。不知为何,我想起了那句话:“冬天过去了,春天还会远吗?”那是政证老师说的。他是位很得学生喜爱的人,不像老左一天到晚地“打击”我们,更多的是鼓励。这是本班独有的风景,与症状国“大棒与金元”外交有异曲同工之妙。他总是尽可能地用他的新理念做教学实验(这让我们觉得自己很像实验室的小老鼠般“蠢”洁)灌输一些颇有点小资味道的思想。
然後,又想到老刘,爽朗而不拘小节的一位女老师。晚自习轮到她守班的时候,不像别的老师那样拘瑾。有时女生们在吃零食,邀请她的话就毫不客气,抓了一把笑得眉目和蔼的离开。这些老师大多数都有蛮“辉煌”的经历,不是得过什麽奖就是拿了什麽证,讲起他们的中学时代也是个个容光焕发,“得过年级第一”“全国奥赛拿过奖”,听得人目瞪口呆,心里犯嘀咕,为什麽那麽好的成绩却只当个小小教书匠,为祖国奉献大好青春,将国家集体利益摆在首位也不用这麽牺牲吧。
杂志上说,有人研究过那些成功人士往往是在班级排名在中游的人。对此老左的评价是:那些科学家每天吃饱总要找点事做,听听就好,放在心上的话就是傻子。闻者狂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