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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姚希孟点头,“不过此番动作已经很明显。不需多虑,放宽心吧。”
我被他们地言谈搞得莫名其妙,疑惑地看着文禾。文禾显然也不甚明白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但却在桌子底下碰碰我的手,一副漫不经心模样。把素菜夹到我的碟子里。
吃完饭文震孟与姚希孟品茗谈心。文禾在一旁侍奉。我带了红珊回屋里继续收拾东西。待到戌时地梆子敲了,才基本弄完。正打算入浴房洗澡。却听得翠珠在门外叫道:“老爷在书房请姑娘过去说话。”
无法,我叫红珊停了烧水,整了整衣衫头发,起身去书房。
文禾也在书房里,姚希孟貌似已经回房了。文老爷子端着茶盏神色已经不是那么悠闲。见我进屋,才稍稍松了脸部线条:“小娃儿,你瘦了。闻言受了不少苦,文禾说了一些,老夫估算他是没有和盘托出,但你确是辛苦了。”
“璎珞还好,文伯父挂心。”我走过去,接过他的茶盏,到桌旁续上热茶。
“圣上急急召文禾回来,是要他再去率兵。流寇不绝,建虏又逼近了,大明千里战事,男儿理当报国。”文老爷子低低叹了一声,“文禾说他改变决定了,老夫从此不再过问,你们自己拿主意吧。”
我把茶盏送回他手里,转而看着文禾。他望着父亲带着略微颓然神色地面孔,眼睛里光芒复杂。
“明日一早,去上朝,圣上可能还要单独见你。”文老爷子对他说,“因了去年璎珞事情,你二人多少有些芥蒂,但此大敌当前之境,无论圣上什么委派,只要是出于护国之道,你不要轻易违逆,好自为之。”
“儿子记住了。”文禾静静道。
“璎珞小娃儿,”文老爷子又转向我,“你可愿留在此地陪伴文禾么?无论你二人可否成亲?”
平心而论,我是愿意的。可是我又想起田美说过的话:如果我长久地留在这里,那最后,我还能不留痕迹地回去么?我还能回去么?这一切越来越像一锅粥了。我又到底该往何处去呢?
“父亲……”文禾轻轻说,“这对珞儿不公平。请不要让她回答这个问题了。我会安排此事的,放
“唔。”文老爷子没再说什么。沉默了一晌,清清喉咙,说,“不早了,你们舟车劳顿,歇息去吧,有什么事情,明日还可说。老夫只是想单独看看你们两个,现在好了,都回房去吧。”
“文伯父请安歇。”我与文禾施礼退出。他一出门便拉着我的手,可是我摸不透他所传达地心意。他是因了我刚才不回答文老爷子的问题而有了什么想法么?可是在此之前,我对他的表态已经很明显了啊。
两人默默无言各怀心事地走到我房门口。他轻轻放开了我的手“文禾……”我抬脸望着他。
他疲惫地笑笑:“睡觉吧,睡前再换一次药,记住了。”
“……你也是。”我抚上他胸口,衣帛之内,绷带质感清晰。
他低头看着我的手,那目光冷静而有所思,一时间让我的抚摸变得有些尴尬。他觉出我的停滞,便及时握住我准备收回的指尖,就势把我揽进怀里。
又是那熟悉的香味,我闭上眼,直到他沁凉而柔软地嘴唇贴上我的,轻轻厮磨起来。他的贝齿之间流有一丝苦涩,鼻息深重。我紧紧抓着他衣袖,一刻惶然。
“离开你……我如何放心。珞儿……我说过不再让你离开我地视线,可是,如今,我该拿你怎么办呢?”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双臂力道加重。
我微笑:“不会比嘉定更糟了,大不了我回二十一世纪。你在担心什么?”
他喘息着离开我地唇,双眸惺忪一般,道:“我仍然不习惯这种牵绊,可是我已然习惯你了。我惦念你,珞儿。”
“我保证让你安心,不会再鲁莽了。”我捧着他地脸,“现在,满眼血丝的文大公子应该回去休息。明日你回来,我们再从长计议。”嗯。”他颔首,放开了我。
我洗了一个舒畅地热水澡。睡了一个仿佛没有尽头的安稳觉。
然后,京师的生活正式再度开始了。
第四卷 终之卷 第三章 殊途
春鸟啾啾,搅人清梦。天已大亮,我正在被窝里迷糊着,门外就已经有人在着急了。
“姑娘昨日才回来,正补眠,就不能再等等么?”这是红珊的声音。
“等?你以为你是让谁等呢?他可是御林军左卫指挥使!“这是管事齐之洋的声音。
“可是……“红珊还欲分辩,我已经完全清醒了,对着门外喊道:“红珊,你帮我准备水吧。”
“姑娘你醒了?哦,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她回答。
两个人的脚步都远了。
我起身,穿上褙子,走到门口把门闩撤了,然后坐到妆奁前头仍带着点浑噩地梳头。红珊便端着脸盆和漱口盅子进来,帮我匆匆洗漱打扮。
“蒋指挥使来何事?”我问。
“他要见姑娘本人才说,齐管事问了他也是不说的。”她说。
“老爷子和文禾都去早朝了吗?”
“是。下朝的时辰就到了,不过他们仿佛今日会留在圣上那里久些,早晨老爷说的,午饭不在府中用。”她回答。
“知道了。”我插好发簪,起身,“蒋指挥使在何处?“前厅。”
我自偏门走进前厅时,彤戟正背着手在厅正门口踱来踱去。本以为第一日回职,他会着官服,不料他今日仍是身着便服,扭脸看见我,上来揖手:“打扰姑娘,彤戟惶恐。”
“无甚。只是必然有急事,你才会回职第一日便来找我吧?难道是文禾有了什么事情?”我问他。“不。不是文侍郎……”他从怀襟里掏出一个信封,“请姑娘看此信。”
我接过信,拿出信纸打开。只看第一个字,便认出了写信人。心里略惊的同时,也升起一丝警惕。寥寥数字,情绪浅淡,却是存有不可违抗的意志。
“姑娘可否同彤戟动身了?”他问。
“不能等晚些时候么?”我合上信。他却伸手礼貌地把信封信纸都取走,重新装好收回怀中了。回答:“已经在等候。”
此言一出,我无法再拖延。问了家仆,得知邱总管正出去办事了,便去唤了红珊,告诉她我随彤戟出门,让她转告。红珊又打量彤戟一番,皱着眉点点头。我便随彤戟出府,上了马车。
彤戟亲驾车,匀速行了有半个时辰。渐渐快到了西城崇福寺旁边了。我正待问他到底要去哪儿,他将马儿吁了停步,跳下马车道:“姑娘。下车吧。”
我下车正看见眼前一间不起眼酒肆。门匾书“曲醉雅舍”,二层旧房。进出人各自匆匆。那彤戟却是将手里马缰交给店小二。对我示意道:“请进。”我心里叹了一声。此番不知道又要见谁,这人好大面子。
上了二楼。。。拐入后面一间厢房门口。那垂下的湘帘把里头遮得严实,见光不见影的。彤戟在门口轻轻道:“报公子,人带到了。”然后掀开一角帘,让我入内。
我面前是一道屏风,隔着屏风能看见前面窗户底下坐着一个人。正犹豫是绕过去还是就在屏风这边待着,那人却是用一种我曾经无比熟悉地不耐烦嗓音说道:“还不进来?”
我登时石化在当地。这声音,不是皇上么?我回身看门外,彤戟却已经不见了。我吸了口气,绕过屏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