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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写的。没告诉我家少主。”吴叔面无表情。
芸双疑惑:“吴总管为什么要特地来告诉我二十年前的原委呢?”
吴叔沉默了一下,然后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在烛光下显得有些诡异:“如果不这么写,怎么能把阮姑娘你请出来?”
芸双一愣。第一眼看到吴叔的时候,她还十分确信这是场善意的邀约。可是联想到江家对杨家的敌意,和自己身处的立场,她才意识到也许自己是太天真了。心头一沉,芸双低道:“那么现在我来了,你准备做什么?”
“呵呵,姑娘不必紧张。我是好心提醒姑娘,杨家的事,姑娘还是不要插手为好。” 吴叔缓缓走向窗边,“江家只为报仇,不想伤害无关的人。”
“那你告诉我,杨伯伯和江家有什么过节?”
“姑娘可听说过金陵何家?” 吴叔忽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江南两大世家之一,当然听过。”
“那么姑娘可知道,二十年前,杨震庭曾经在何家手下做事?”
芸双低头想了想:“……杨伯伯创立兴威镖局之前做过什么,江湖上恐怕没几个人知道。可即便是这样,又与江家有什么关系?”
“金陵何家,便是江家最大的仇人。”吴叔淡淡说出的话让芸双惊异不已。
金陵何家,与钱塘沈家并称为江南两大世家,两个家族都是武林中举足轻重的角色。虽然有人认为他们能获得如此高的声望,主要得益于两家殷实的家产,但事实上,这两家的子弟在武学上也有过人之处,几乎每一代都能走出名震一时的高手。
声名渐盛之后,两家便愈发谨言慎行,约束子弟,渐渐在江湖上颇闯出些秉公持正,义薄云天之类的侠名,很是受武林的推崇与信任。其中坐落于钱塘的沈家,更是绵延近百年的武林望族,听说江君夜当年白衣年少,于扬州城摆下七天宴席,隆重娶来的便是沈家的女儿。而与沈家齐名的金陵何家,虽然曾一度没落,但自三十年前重新崛起之后,声名也不在沈家之下。这样的家族,是江家的仇人?
吴叔见芸双神色不定,知道她不相信,接着说道:“姑娘大概听过二十年前江家隐退的经过,但是姑娘难道没有怀疑过,只凭青刀门那群宵小之辈,又如何能重伤君夜少爷,如何能几乎灭掉江家一门,逼得江家隐退二十年之久?”
芸双点点头:“这本是江湖上的一个谜。”
“很简单,重伤君夜少爷的不是青刀门,让君夜少爷抛下家业选择隐居的也不是青刀门,而是那个被人尊为江南两大世家,久享侠名的金陵何家。何家如今的家主何彦风,便是君夜少爷的同门师兄,而这位师兄从背后捅下的刀子,自然比外人锋利百倍!”
逼仄的小庙里安静下来,雨水敲打房檐,一声紧似一声。夜色沉沉,这场雨是越下越大了。
良久,芸双先开了口:“你们找上杨伯伯,只因为他曾经是何家的手下?”
“不是我们找上杨家,是杨家主动找上我们。”吴叔摇头,“所以我们才怀疑,杨震庭如今仍在供何家驱谴。”
“这和杨天磊告诉我的不同。”
“他为了拉拢你,自然是满口谎言。”吴叔挥挥手,“这些事情多说无益。吴某只想劝姑娘一句,杨震庭在这件事上扮演怎样的角色,我们自会查明,此事与姑娘无关,姑娘不需趟这场浑水。只要不做多余的事,姑娘和贵师姐,便都不会有事。”他说到最后,已隐隐透出威胁的意味。
芸双一直低头听着,此时忽然笑了出来:“我的确是无关的外人,可我这样的外人,竟能劳烦吴总管你亲自劝说吗?”
吴叔扯动嘴角笑了笑,举起斗笠重新戴上,宽大的斗笠遮住他的眼睛,只听他说道:“我是个老人家,不懂年轻人之间的事。不过我终究是个管家,少主人会不会受哪个小姑娘影响,误了大事,我可不敢冒这个险呐。”说完,他微微欠身,已是告辞之意。
“爹,你这样说未免不太合适吧?”窗外一人笑道,庙里两人俱是一惊。
吴叔先反应过来,干咳两声,喝道:“臭小子,还不滚进来!”
“哎,爹你可别生气,我不是有意跟踪您。要不是叶航非要叫我来,我才懒得出门。”话音刚落,一个人影出现在门口,身形修长,一副与吴总管一样的斗笠已摘下来拿在手里,笑嘻嘻打量着庙里二人。芸双借着微弱的烛光看过去,那是个一脸英气的年轻人,看上去似乎比江叶航小上两岁,一双俊眉斜飞入鬓,双眸明亮迫人,唇边挂着的笑容带着开阔明朗的气息,让人想起雨后初晴的暖阳。
吴叔叹道:“少主……还是被他知道了。”
“你就是阮姑娘吧?”年轻人却不再理睬父亲,向着芸双点头致意,“我怕被爹发现,不敢跟得太近,只听到后一半,爹没对阮姑娘无礼吧?”
“放肆!你说得这是什么话!” 吴叔怒道。
“这也是叶航的吩咐。他让我跟着爹,留神些别让爹对阮姑娘失礼,惊吓到阮姑娘。”年轻人一本正经地说道。
吴叔哼了一声,索性扭过头去不再说话。却见那年轻人毫无顾忌地把芸双上下打量一番,口中赞道:“果然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芸双脸上一红:“你到底是谁呀?”
“噢,我忘记了。”年轻人挠挠头,“我叫吴桥。是旁边那位总管大人的儿子。”
“少主竟会派你这混小子过来。只有你最会失礼。” 吴叔索性走到门边,“既然少主已经知道,我也无话可说,你们慢聊吧,告辞。”他丢下这句话,就自行走远了。
“呼,总算是走了。”听着老爹的脚步远去,吴桥冲芸双眨眨眼睛,“叶航让我告诉你,爹对你说的话,都不要在意。”
芸双终于噗嗤一声笑出来:“令尊叫我不要妨碍江家的复仇大业,这不是很好吗?”
“好是好。”吴桥笑得爽朗,“可是威胁小姑娘家,也太不地道。”
他顿了顿,又正色道:“事情怕是没那么简单,我们也不知道何家在背后捣什么鬼。阮姑娘你也要多加小心才好。”
芸双咬着嘴唇,从来到扬州城,一件件让人摸不透的事情接连发生,实在不知道前方等待的是什么。好累啊,她想,疲惫地摇头:“老实说,我不知道该做什么,也不知道该相信什么。”
“我们也一样。”吴桥鼓励似的笑笑,竟然还伸手拍了拍芸双的肩膀,“打起精神来啊,人在江湖,哪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我们手中有剑,怕他什么!”
看着吴桥明亮的眼睛,芸双下意识握一握佩剑,剑柄上凸起的花纹硌得手心疼起来。从这一刻起,芸双才觉得,她是真的走进了江湖。
第9章 八、还是失踪
回到杨府的时候,已是午夜时分。“咿呀”一声推开木质的小门,芸双借着月光穿过园子里的花木,向自己的房间走去。刚走到房门口,却听到一串急促地脚步声,黑暗里看不清楚,芸双只好出声探问:“是谁?”
那人似乎没想到房门口有人,愣了一下,迟疑道:“是阮姑娘?姑娘有没有看到我们少奶奶?”
芸双听出来人是荷卿的丫鬟铁杏儿,回答道:“怎么,荷卿不在房间里?”
“是啊,哪里都找不到。”铁杏儿急切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我明明服侍少奶奶睡下了的,刚才一觉醒来想着过去添些热茶。谁知进屋看到床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少奶奶却不见踪影。我还想着怕是出去散心,一会儿就回来,可是等了半天也不见人。我又不敢声张,只好来找姑娘。阮姑娘,这可怎么办?”
芸双暗暗心惊,皱眉道:“什么不敢声张,还不快把大家都叫起来,点上灯四处找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