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永平皇帝诏:宣殿前司翊卫郎王淳入宫听旨!”
二人同是一惊,不禁面面相觑。门外的太监竟然连摆香炉、升香案这一系列规矩都省掉了,可见事情实在是突然。王淳心中浮起一丝不好的预感,一面口中应着,一面随手抓过衣服披上便匆匆出了门。
隔着院墙,阿九听不清王淳与太监究竟说了什么,只听得巷子里的马蹄声、人声渐渐远去。他轻轻掩上门,整个人无力的靠在了墙上。
“明明说过要送我离京的……”阿九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潮,他抬起手蹭了蹭,快步回到房中寻出了一个小小的包裹。
早就该离去了,那个人登基的那一天就该走,却在这个院子中又多留了四个月。阿九略一犹豫,还是翻出纸笔匆匆写成一封简短的书信。
他四下一望,这屋子虽然不算破旧,但王淳自打搬来后就并未添置过什么家什物品,屋中摆设极为简朴,一时竟想不到放置书信的地方。阿九想了一想,将书信塞到床上的被褥之间,又轻轻抚平,料想自己走后王淳收拾房间的时候,应该会发现这封信吧?
他所不知道的是,这一夜后,王淳再未回到过这所小院中。
作者有话要说:本想这章都写完再发的,但明日加班……写稿计划又要延后了……对不起诸位等文的亲~鞠躬。(小修了一下)
43、43。永平迷案(二) 。。。
冷冷的夜风一吹,王淳的头脑立时便清醒了许多。
望着前面匆匆打马疾驰的宣诏太监背影,他心中不免生出了几分疑惑。
这一次宣诏处处透着古怪;且不说规矩不同以往,连诏见的原因使者也说得含糊不清,只吞吞吐吐的说有要事命他速速进宫见驾,伺候便再不肯多说一个字。
到得垂拱殿,早有一众太监打着大红的灯笼在那里伸着脖子候的心焦。王淳记着宫里的规矩,连忙下了马,取下自己的腰刀、佩剑递给垂拱殿门前的护卫,随后在太监的引领下匆匆忙忙的向福宁殿走去。
便有一个三四十岁的、打扮与众人皆不一样的总管太监急急跟了上来,笑道:“王将军可算来了,方才官家已经命人出来问过两三次了,将军再不来,咱家正不知怎么回官家话呢。”
这太监正是伺候承启的张公公,他在这宫中混得久了,最善于揣摩上意,眼见这一晚皇上突然宣诏且诏书宣的如此急迫,心里便猜到此人日后一定会得宠。他也不管王淳此时不过是一名五品翊卫郎,便讨好的以将军相称,也是为了拉拢拉拢关系,日后自己好多一条人脉。
王淳却顾不上去想他这些心思,今晚的诏见实在太过反常,宫中怕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心下先自提防了几分,听到张公公如此说,也只淡淡的嗯了几声作为回答。入了垂拱殿,王淳一路看去,见这些太监神色如常不似有什么阴谋的样子,他才又略略放下些心来。
说话间一众人已走到了福宁殿门前,太监们都不肯进去,只在殿门前站住了脚。王淳刚要问,张公公在一旁笑道:“这却是官家的意思,只让王将军一人去见驾,咱家也不好不遵旨的。”一面说,一面将一盏明瓦灯笼塞到了王淳手里。
王淳心中越发疑惑,他也是仗着胆大,脚下只略略一犹豫,便大踏步向福宁殿深处走去。
福宁殿内灯火通明,除了保护皇帝安危的侍卫,静悄悄的却不见半个宫女太监的人影。
若不是在宫中四年,王淳早知道福宁殿的位置,否则见到这处宫院,他真会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福宁殿比庆宁宫要小上许多,作为永平朝皇帝的寝宫,福宁殿的摆设、装饰全不见半分奢华——倒颇有几分庆宁宫的味道,处处可见独属于承启的趣味。这份熟悉的感觉莫名的令王淳感到安心,他心底一阵轻松,快步朝殿内走去。
书桌前,一个颀长的身影正立在那里看着手中一份文书,不是承启又是谁?
听到有人进来,承启似受了惊吓般猛的抬头,待看清来人是王淳时,整个人才好似虚脱一般倒在那张铺设了金黄丝缎的梨花木椅上。
承启现在的模样几乎是变了一个人。他消瘦了很多,再不是王淳记忆中那副平和淡雅的模样,也全无半点做太子时华美的风姿。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窝和脸颊显得他颧骨更高下巴也更尖,那双原本灿灿生辉的眸子放在这张苍白的脸上竟带了几分戾气。王淳心中一酸,再也顾不得什么君臣之仪,快步走到他旁边蹲□子:“怎么就瘦成这副模样了?”
“瘦了?”承启全无所觉的摸摸自己的脸,那双曾经骨肉停匀的手上凸起了的根根青筋令他略怔了一怔,方才苦笑道:“先不要去管这些。”一面说,一面将手中的文书递给王淳:“承康遇刺了。”
“啊?!”便是早有心理准备,王淳也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得目瞪口呆,竟忘了去接那张薄薄的文书,过了好一会才问道:“伤势如何?”
承启摇摇头:“还不知,这消息是今日银台司五百里加急报过来的。”略停了一停,又道:“我登基后,封他做陕西路节度使,一个月前他离京去任上,如今刚入陕西境内谁知就……这消息连中书枢密都没有经过,在我手里压了下来。王淳,你替我想一想!是谁?究竟是谁要置先帝、我、承康于死地?!”
王淳叹口气:“我又哪里知道,刺杀你和先帝的人,不是早就被你正法了么?”
他仍旧记得那封命他去“帮助”萧妃自尽的书信,他在复信上写下他平生仅会写的几个字——木子李。他为萧妃母子求情,希望承启能念在萧妃母子、承煦兄弟的情分上留他们一条生路,可是结果呢?那个结果让王淳意识到自己的天真,他看着承启的小轿进了兰薰阁,然后萧妃自愿殉葬文宗,礼国公被分封赣南——傻子都知道这是留着情面的发配了!庆国公承康去陕西路做节度使却手无实权……王淳看着承启将他曾经的政敌和可能的政敌一个一个用各种名义眀升实贬,看着他在朝堂上开始任用年轻的官员,逐渐分化那些元老重臣的权利。而他这么做的原因只有一个——不放心。
承启惊诧的望着王淳。王淳虽是在反问,但话语中的不以为然他听得出来。想到今日诏他前来的目的,承启深吸一口气,按捺下心中的焦躁,故意与王淳贴得更近些,在他耳边轻声道:“我其实早就知道,刺杀先帝的人不是萧妃也不是承煦。”
“啊?!”这个消息比前一个来得还要劲爆,王淳差点跳了起来,他不可思义的望着承启:“你说你早就知道?!”
承启点点头:“她只是运气不好成了牺牲品。”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查个水落石出,找出真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