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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么东西?他们没说过呀。”
小柳打开袋子往桌上一到,滚出了五卷红纸包着的长条形的东西,沉甸甸的模样,一看就知道是什么了,她们齐声喊道:“怎么,是钱吗?”
汪姆妈老练地掂了掂分量说道,“这里大概是二百块银元,五卷加起来怕是有一千块呢!”
“他们为什么会把钱放在篮子里?这是做什么?”小柳既吃惊又愤怒,她感到自己好像是被人看轻了似的,这钱是贺凡冰拿来收买自己的吗?是来施舍自己的吗?如果收下了,还不被贺家的人嘲笑死啊!
小柳不由分说的把钱塞进口袋,头也不回地向外冲去。
外面狂风夹着纷乱的大雪劈头盖脑地向她扑了过来,她连伞都忘了拿,而此刻她像是被怒火灼烧着,丝毫也不觉得冷,只是拼命向贺家跑去。
跑到她上气不接下气时,贺凡冰住的小洋楼才出现在眼前的重重雪幕中,她急促地喘着气,脚下毫不停歇的走上前去,重重地敲响了大门。
没多久,门就被打开了,贺凡冰一脸惊讶的望着她,半天才问出来,“小柳,你怎么会回来的?有什么急事吗?”
“有事!当然有事!我要问你,这是什么意思?”她不客气地把重重的一袋子钱扔进了贺凡冰的怀中,“你今天所做的事情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了!你先是向我求婚,再给我钱,是什么意思?是因为我家现在困难了,你就想用钱来买我吗?就像你家平时买个丫环一样,对吗?”
小柳站在扑面的狂风中大声的斥责眼前的人,贺凡冰沉默了好一会才压低了声音,似乎极力忍耐着说道:“你就是这样认为的吗?如果你要这样曲解我的心意,我也没有办法。”
他的眼神里有一种受了伤害的样子,小柳却还是不顾一切地说道:“以后别让我再见到你!我用不着你这位高贵的少爷来施舍接济!”
她说完转身要走,却被贺凡冰用力地揽进了怀中,他的双臂紧紧环住小柳纤细的腰,小柳顿时惊呆了,当她感觉到贺凡冰慢慢凑上前来想要吻她的时候,小柳用力挣脱开他的环抱,气愤和羞辱一涌而上使得她使出了全身的力量给了贺凡冰狠狠的一巴掌,随即转身就跑。
雪越下越大了,小柳的泪水不断地倾泻下来,滚烫的泪水和冰冷的雪花相互交织着,在她的脸上融合着,仿佛她此刻的心情。小柳感到前所未有的屈辱,一颗心在渐渐下沉,沉到冰冷无比的湖底,她觉得在这苍茫的天地间没有什么是真实的善良的,似乎是找不到希望了。此刻失望,愤恨在她心中不停的翻涌着,使得她心力交瘁,再也支撑不住了,在靠近家门口的时候,一片铺天盖地的黑暗顷刻间笼罩了她,小柳只觉得力气和光明突然间远离了自己,任何感觉统统消失在一瞬间。
一连几个星期,小柳都没有好起来,如烟成天守着她,小柳好几次都感到自己像是快要死了,她虚弱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脑子却不停的转动着成千上百个念头,各种各样的回忆像漫天大雪一般朝她扑过来,前所未有的疲累,就想一睡不起。
每次都是如烟的哭声惊醒了她,每次醒来要过很久才意识到自己还存在于这个躯壳中,每次醒来就看见外祖父母、如烟、汪姆妈、甚至还有母亲守候在自己身边,一脸的担忧和哀伤。每到这时,大家焦虑的目光在她身边晃动时,她总是更加懊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就这样死掉,那么就可以彻底结束这所有的一切,既然一个人的心可以碎掉,那么她的躯壳为什么还要存在?
小柳不想和任何人说话,她静静的躺着,只听见自己不断的咳嗽声,这烦人的声音夹杂着刺鼻的药味,她感到厌烦极了。
如烟总是耐心的和她说话,不管她回不回答,喂她喝药,不管她喝不喝,望着妹妹清瘦而悲伤的脸,小柳总是不忍拒绝她,只好乖乖的喝下这讨厌的黑色药汁,苦得让自己绝望。
尽管喝了很多药,躺了很多天,小柳依旧咳个不停,身上滚烫滚烫的,头也昏昏沉沉,她开始痛恨贺凡冰,贺家的人,他们总是在想尽办法折磨自己和自己的家人。
这段时间,杨老板也常常带着儿子过来看望病中的小柳。
有时候,在小柳半睡半醒的时候,她听见外间传来的男子声音,她很肯定的知道是他们,她的心中顿时有一种安全感,觉得这世界上还是有人在真心关心着自己和家人的,在真诚的替他们家分忧解难的。
一天午后,她刚醒来,喝了点水,就听到外间有脚步声响起,接着又听到如烟在说:“杨少爷,你又来啦?这几天一直麻烦你们。”
“别客气,如烟,你姐姐好些了吗?”
“好些了!只是还是咳嗽呢。”
“那一定得治好,再咳下去可是很危 3ǔωω。cōm险的。”
他的声音听上去很是焦虑,小柳倚在枕头上脸庞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感到心情踏实了不少。
一会儿,杨少爷就轻轻的走了进来,如烟还在他身后说些什么,这些天来,杨少爷似乎也不见外了,如烟也不介意他走进姐姐的房间,这一切都是因为小柳生病的缘故而变得十分自然。
见她醒着,杨少爷立即走过来,仔细的观察着她的气色,关心的问她:“小柳,感觉好些没有啊?你想吃些什么尽管告诉我,不要客气!”
他一脸的真诚和关爱让小柳很感动又有些不好意思,如烟在一旁开心的说,“杨少爷,你瞧,我姐姐她好像又好了许多呢,多亏你替我姐姐找的好大夫,你可立了大功了!”
“是吗?我怕是受之有愧吧!”他和气的笑着,如烟也笑眯眯的望着他,眼里有着感激的神色。
小柳突然觉得他们两人十分般配,她饶有兴趣的望着他们。
当雪开始慢慢融化时,小柳的病也好了大半,她渐渐开始淡忘了贺凡冰,淡忘了那件惹她得病的事情。
她开始帮着如烟和汪姆妈料理起家务来,也去陪外祖父母和母亲聊天解闷,大家也因为她恢复了健康而欣喜。
日子还在淡淡的过着,这天,突然有个相识的人跑来告诉他们一个消息,差点让大家都喜晕了过去。
那个熟人说,官府里传来消息说是柳振业的罪名经过查实,是有人故意设计陷害的。只要消息可靠的话,不多久,柳振业就能无罪释放,启程回来了。
小柳一家听到这个天大的好消息时,都禁不住喜极而泣。
第二天,外祖父特意去找了几位老友打听确切的消息,众人纷纷悬着一颗心等汪老太爷回来。
傍晚时分,汪老太爷满面红光的走进了客厅,还未及坐下就朗声说道:“孩子们,你们的父亲确实要回来了!官府已经下文,解除了他一切罪名,并归还柳家被没收的家产。”
“娘,你看,我们的好日子又要回来了!”小柳激动得拥住早已泣不成声的母亲欢快的叫了起来。
一个多月过去了,大家天天扳着手指计算着柳振业回来的时间。
这一个月里,官府派人撤去了柳宅的封条,小柳她们又搬了回去,杨老板派人来替她们里里外外的打扫了一番,把东西都放回原处,一切都整理得像从前一般,并且把外祖父母也接了过来。
在这个失而复得的家中,她们欣喜的等着父亲的回归。
一个傍晚,柳振业敲响了自家的大门,妻女们激动的拥抱了风尘仆仆满脸疲惫的柳振业,大家又哭又笑,来不及似的述说着离别后的情景,直到汪姆妈端来了洗脸水和新衣裳让柳老爷梳洗更衣,这才暂时把一家人分开了一会。
晚饭时,小柳和如烟不停的替父亲夹菜,柳太太心疼的注视着苍老了不少的丈夫,柳振业也不忘感激岳父岳母的相助之恩,言辞恳切的请求二老留下来和他们同住,柳太太和小柳如烟也一同恳求他们留下来,汪老太爷点头应允了。
看一家人又开心的聚在了一起,一切东西都失而复得,大家都感慨万千。
十六
柳家又兴旺了起来,平日不相往来的亲友又纷纷聚了过来。但对于他们,柳家只是淡淡的应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