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难道您出门去外面赴宴。也不会假笑应酬”陈厚琪想了想,还是道:“之前您领着我们去外祖那里,同我们那些舅母姨母的,您不是笑的挺热情的么”
那热情,肯定不是真热情。
“那能一样吗”陈二太太有些着恼。
何家人口众多,陈二太太嫁的好,她回娘家去,在娘家人面前,都是如同众星捧月一般,只有别人奉承她的。没有她讨好别人的。如此,虽然一样是虚伪客套的应酬,但她那矜持的笑容可是真的。因为她是真的很高兴。
陈厚琪有些不自在,忙对陈二太太道:“娘您该这么想。我爹他对姑姑十分重视,如今姑姑要回京了,我爹他听到了消息,肯定会想法子早点儿回来的,是不是”
陈二太太眼神一亮,真的露出些笑容来:“听你这么说,我觉得好过多了。唉。你爹也真是的,他怎么就不肯活动一下,换个衙门换个位置呢总是出京去吃苦受罪,也没见给他多评些功绩。”
“那不是因为爹他心中喜欢吗”陈厚琪安慰陈二太太道:“若是爹真的被困在京城某一个衙门的方寸之地。就跟那关在笼子里的大鹏鸟一样,人没了精气神儿,娘你难道就不心疼”
生而为大鹏鸟,有巢,却也一定要时常翱翔于外。
陈二太太这会儿领略了陈厚琪话中的意思,出神地想了一会儿。面上竟然就露出了许多如同少女一般的娇羞之色,看的陈厚琪只能错开了目光,再次无语。半晌,才听见陈二太太轻声道:“我就是担心他,也没想将他关在家里。他不高兴,我会更难过。”
陈厚琪打了颤。
他觉得一定是屋里的冰盆摆的太多了。不然,这大七月里,他怎么觉得身上一阵冷
“那个,娘,我先回去了。”陈厚琪冷的有些待不住,赶紧告退走了。一边走,他还一边想着,自己是不是也去考个学院读书去陈厚温走了,留他一个人早晚给陈二太太请安,他实在有些想出门避一避了。
沈四太太没有到,沈柔凝先见到秦叙。
这一次,秦叙没有偷偷跑到内院直接去伴月轩将沈柔凝叫出来,而是老老实实地在半山斋,拜托了陈厚温将沈柔凝请到了这里来。
大热的天,他一身玄色衣袍,别无其他颜色。整个人坐在那里,竟然是像将四周所有的白光都吸收了似的,显得他那张脸越发的白皙柔美,近乎妖异起来。
看到沈柔凝,他的目光有一瞬间的失神,随后又有什么强烈的情绪迸发,又快速消弭,重新冷冽下来,任由沈柔凝行礼,却没有起身还礼。
他是地位崇高的侯爷,自然不必向沈柔凝还礼。
“我有些话,想要单独同沈姑娘说。”秦叙眼神不错,望着沈柔凝,开口道。
陈厚绩脸上有些恼火,抿了抿唇,也没有理秦叙,只是对沈柔凝道:“我就在那边看着。你放心。”
这句话惹恼了秦叙。
他冷哼一声,道:“陈二哥难道是怕我秦叙强抢了人不成”
“鬼知道你现在是怎么想的”陈厚绩也不忍让,立即就呛声道:“若非是大哥交代我不要拦着,我才不会让你见到阿凝”
秦叙再次冷哼一声,没有再说话了。
陈厚绩甩袖而去。
亭子里安静下来。仿佛连知了也疲倦了,忘记了鸣叫。
秦叙一直眯着眼睛盯着沈柔凝看。
沈柔凝安安静静地站了一会儿,便在秦叙对面坐了下来。
她才坐下,便听秦叙咬牙切齿,低声咆哮道:“沈柔凝你到底有没有脑子你是真傻了,还是被人给灌了药,脑子不清醒了”
☆、349
他说话时候那般凶狠用力,仿佛是要将沈柔凝一口给吞下去一般,无比骇人,沈柔凝情不自禁将身体往后仰了一仰,蹙起了眉。
秦叙露出狰狞的笑,这笑在他那俊美的上却成了妖异。他高高挑起眉头,冷笑道:“看你这个样子,原来是真傻了!”
“你知不知道,这一次皇上选秀,就是为了你一人!陈家明明知道你母亲与皇上的旧事,知道那个人见了你十有**不会放过,却偏偏要将你送到那个人面前!沈柔凝,难道你还真的要去那宫廷之中享荣华富贵不成!”
“也是。”秦叙放缓语气,越发地阴阳怪气:“以你这张脸,以陈家的权势,说不定能的能够坐上那张凤位,是不是?难怪你要动心了……难怪陈家也要动心了!”
沈柔凝本来还很冷静。
秦叙这般失态,到底是因为关心她。她能够理解。
但他居然越说越离谱,她也忍不住恼了!这个人,跑到她面前来,这一通胡言乱语,实在荒唐!
“侯爷!”沈柔凝沉下脸:“请你慎言!”
秦叙心头火更旺,正要继续出言嘲讽,沈柔凝却又开了口:“侯爷来这里,难道就是为了说这些伤人的讽刺之语!若是,恕我不再奉陪;若不是,就请侯爷冷静下来,好好说话。”
是了。
自己来,并不是为了要嘲讽的。
只是,这些日子憋在心里的火,在见到她的这一刻,再也没忍住就爆发了!
而自己最后那些话,的确是过分伤人了!难怪她要恼!
但即便是恼了,也有足够的从容平静,理性开口。若是换成其他女子,遭遇这样的误会委屈,肯定负气恼恨,哭闹甩手。再不会听他说任何人,更不会在意他来是不是还有别的原因了!
他看重她,也正是因为此。
心头的那团火暗淡消散了些,秦叙做了几个深呼吸。逼迫自己冷静下来。他费了一会儿,才缓缓吐了一口气,沉声开口道:“沈柔凝,你老实告诉我,你对你眼下的处境。到底清不清楚?总不会是你什么都不知道!”几年前,她那么小的时候,就已经在担忧顺妃会对她不利,担忧深宫之事……眼下情况更比当年险恶几分,她居然还能这般沉得住气!
沈柔凝轻声道:“侯爷若是指这一次选秀的话,我当然是清楚利害的。”
“哦?”秦叙挑眉以示怀疑,半晌又恼道:“你就这么笃定,陈家能够保得住你?”他都不敢做保证,陈家又如何保证!
沈柔凝毫不迟疑地点头:“是的,我相信外公和表哥。”
秦叙心头的那团火苗噗了窜了一窜。又被沈柔凝这一番话弄的咬牙切齿起来。该死的,她怎么能这样!这样的信任,如何能够,如何能够……轻易许出来!
“我相信陈公会为你争取。”秦叙忍住心头恼火,道:“但难道他还是打算像当年你母亲一样,让你也出现点儿什么意外,然后匆匆嫁给一个不知根底的外乡人?”
“你母亲遇到了你父亲,那是她撞了大运!”秦叙冷声道:“而你沈柔凝却未必依旧有这样的运气!再者,沈柔凝,”他顿了顿。问道:“你真的就准备这么随便地将自己嫁了?你母亲用了十几年的时间才想通了,日子才能好过了,你又准备用多久,去接受一个陌生人做丈夫?”
沈柔凝愣了。
她并没有想过这些。
她一直觉得。陈厚蕴敢送她站出来,就能够强硬地保住她的一切,而不是如同当年一般,如同秦叙设想的,只能仓皇外逃,随便出嫁。当年……沈四太太的情况。与自己是不同的。
“不一样。”沈柔凝很快想到了这一点,开口道:“我和我母亲当年的情形并不一样。我母亲那时候对那一位有情……我不同。”陈老爷子当年匆忙嫁女,是要一刀斩断他不看好也不赞同的“情”。而不是因为怕了皇室和那一位。
秦叙轻嗤一声,也没有反驳沈柔凝,捏起桌面碟子里的一片香蕉干丢人了水中,竟然又恢复了些从前的懒散随意,好像刚才那个失态咆哮的人根本就不是他一般!
沈柔凝也微微松了松。
她不喜欢那样的秦叙,会让她觉得有难以沟通的头疼感。而做懒散随意状的秦叙却好沟通多了。至少,不会冲着她大吼大叫。
“沈柔凝,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才好了。”秦叙再开口,已经是平静从容。他再次往口中丢了几片香蕉干,才开始慢慢咀嚼:“只希望,这个显文候府,能够对得住你这一份信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