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话未说完却又猛然回神,后半句便卡在了嗓子里。他缓缓将手收了回来,只是深深凝视着宗宸,。
宗宸也看着白落星,见他那一双眼眸里满是凄清留恋,似是含了千言万语,却又一句都不能说。
宗宸呆呆看了半晌,涩然开口道:“星儿,我去了,明早就不来道别了,你要多保重。”
白落星想说你也保重,喉中却梗住了说不出来。宗宸又与他对视片刻,便转了身出门去。白落星看着他极缓慢地转身,极缓慢地向外走去,脚步沉重得如同拖了千斤重物,半晌才到门口,极缓慢地将门拉开,又转回身来将门关上。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白落星还是怔怔看着……
远处传来松涛阵阵,愈发衬得这夜色静谧无边。
白落星不知道自己这样看了多久,突然听得隔壁的客房里又响起脚步声,这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房门口停下,只见宗宸一把将门推开,来到床前,沉声唤道:“星儿。”
白落星不知出了何事,看着他道:“怎么……”
谁知他话未说完,便被宗宸一把抱住,紧紧箍在怀里,低头便吻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草莽英豪
第29章草莽英豪
一年后,又是初冬。
这个季节草木都早已萧索了,所幸这一天天气还算晴朗,火红的朝阳刚刚才从山边爬上来,满地的枯枝残叶上还都蒙了一层白霜未曾消散。
这时官道上远远行来三个年轻后生,都骑着马,蹄声得得,越来越近。只见这三人都以方巾包头,虽着男装,但却个个肌肤娇嫩,脸上白净得连一丝髭须也无。原来这三人都是女扮男装,乃是秋紫漪带了两个玉仙派的门人,红玉和绿萝。三人为了出门在外行路方便,这才都扮了男装。
秋紫漪与绿萝都生性沉静,不喜多言,一路上便只听那红玉说个不停。此时只听她又说道:“早听说京城大相国寺气度恢宏,香火繁盛,但却从未去过,也不知到底是何光景,如今能到那里走上一趟,也是福气不浅。还要好好拜拜佛祖,保佑咱们派中万事平顺才是。”
绿萝接口道:“红玉姐姐说的是,如今主人年事已高,公子前些日子又受了伤,至今缠绵不愈,正是要求佛祖多多保佑。”
秋紫漪听她说到白落星,便低了头不说话,心想师兄的伤至今未曾痊愈,怕是相思成疾吧,求佛祖也不一定有用。她想到这里,心中便又有些涩涩的。
其实秋紫漪为何要到大相国寺去呢?原来数日之前,几个僧人持拜帖到玉仙山,求见玉仙老祖,说是京城大相国寺的,只因原先的住持由于年老体弱辞了职位,于是皇帝便册封了新住持,赐法号无相。
这大相国寺乃是京城中规模最为宏大的寺院,皇帝及各位后妃亲王等,常到此间祭拜,几乎成了皇家寺院,封赏优厚。寺中历代住持也都由皇帝册封,身份尊贵。玉仙老祖避世隐居六十余年,与江湖上的大小门派帮会都早已断了交往,却偏偏只与这大相国寺往来不断,且这大相国寺还是只研习佛法不习武术的。原来六十多年前,玉仙老祖有缘得当时大相国寺住持慧光法师的点化,这才收敛了一身戾气,退出江湖,回到玉仙山隐居,修身养性。
如今慧光大师早已圆寂多年,这无相法师乃是他的徒孙,因被册封了新住持,特邀玉仙老祖于接职那天前去观礼。而玉仙老祖隐居多时,六十余年都不曾下山,这观礼自然也是不去的。按道理来讲,师父不去,便应由大弟子代劳。可惜白落星自上次宗宸走后,这一年来从未下山,而且以前受的伤也还未曾痊愈。玉仙老祖知道他因了宗宸,心绪也是不佳,于是便遣了秋紫漪带上红玉和绿萝,三人同往。
三人清晨时下山,一路行来,此时已将近晌午。策马转过一座山头,眼前只见一片雄关,高峻巍峨,如门神般矗立在北地,这便是破虏关了。秋紫漪偏头看那万丈雄关,知道宗宸就在那里,心中也不知想的什么,就只呆呆的看着。
此时突然从山脚边涌出十几个人来,其中还有一个女子,众人各持兵器,拦在路中。为首的是一名大汉,满脸络腮胡须,手中握着把钢叉,对着秋紫漪等人厉声喝道:“李牧月,你这契丹走狗,今日咱们便要取你的狗命!”
秋紫漪还未开口,红玉便气得柳眉倒竖,叱道:“你胡说什么!哪里有什么月了,你们赶紧让开!”
“呸!”那大汉啐了一口道:“狗贼,不但勾结辽人,如今连名字都不敢认了!大伙儿上啊,今日定要为民除害!”
余下众人高声附和,都道:“石大哥说得对,正是如此!”顿时呛啷呛啷一阵响,都亮了兵刃出来。
秋紫漪连忙说道:“各位且慢动手,你们的确认错人了,我们根本不识得什么李牧月。”
那大汉却不由分说,呐喊一声,便挥动钢叉,带了众人冲杀过来。
秋紫漪不欲多做纠缠,拔剑在手,对红玉和绿萝道:“不要恋战,咱们得空便走。”
说话间那大汉便到眼前,双方动起手来。这伙人中并无高手,但却胜在人多,十几人将秋紫漪三人团团围住,纠缠不休。其中为首那使钢叉的大汉武功最为出众,此人姓石,名字叫做石勇,原本是山中猎户,力大无穷,后来才拜师学艺,入了江湖。他见红玉一开始便开口斥责,还以为她就是李牧月,此时挺着钢叉便向红玉刺杀过来。红玉接了几招,只觉得此人力道沉猛,膂力非凡,震得自己双臂酸麻,当下不敢硬接,只仗着招式精巧、轻功出众与他周旋。
余下众人见石勇专攻红玉,便也陆续凑过来围攻,红玉登时吃紧,秋紫漪和绿萝赶忙过来助她,双方好一番缠斗。秋紫漪手上与人过招,心中渐渐焦急起来,暗道这帮人当真难缠得很,如此下去不是了局,或者便说与他我们都是女子,也不知是否有用。
她思忖着正要开口,这伙人中的那个女子突然跃出圈外,叫道:“石大哥!石大哥!”
那石勇却并不应她,只是挥着钢叉向红玉身上刺去。
那女子急道:“石大哥,赶紧罢手,此人不是李牧月,咱们认错人了!”
原来这女子名叫梁玉秀,她方才就觉得秋紫漪等人不大像是男子,便有些迟疑。后来近身而战,见她们耳垂上都穿着耳洞,喉中也无喉结,身上更是暗香盈盈,便愈加确认这三人都是女子,这才停手。
此时众人听她所言,都是一愣,手中便停了下来。
石勇奇道:“梁家妹子,你怎知此人不是李牧月那厮?”
梁玉秀道:“石大哥,众家兄弟,你们仔细看这三人,明明都是女子,只是扮了男装。”又转头向秋紫漪道:“这位姑娘,我说得可对?”
秋紫漪道:“正是如此,这位大哥,你确实认错人了。”她说着伸手将头上的方巾取下,众人见她满头青丝如飞瀑般洒落,再加上肤若凝脂,眉目如画,果然是女子无疑。
那石勇恍然说道:“我说怎地一个个细皮嫩肉,如此娘气,原来竟是三个女娘!”他突然又一拍大腿,懊恼道:“为何却不早说,白白费了半天功夫,误了我们的大事。”
红玉怒火冲心,叱道:“真是胡说八道!我们一早便说你认错人了,是你们不由分说上来便打,如今却又来怪我们。那莽汉,你还要脸不要!”
石勇自知理亏,再者口舌又有些笨拙,便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余下众人也都面面相觑,无话可说。
这时梁玉秀施个礼道:“对不住各位了,我们也是除奸心切,还请见谅。”
秋紫漪收了宝剑,说道:“这位姐姐不必多礼,咱们中间无人受伤,此乃万幸。”
众人见她将宝剑收了,这才想起自己还都举着兵刃,便也纷纷收了起来。
秋紫漪又道:“只是不知出了何事?众位为何竟将我们当做了奸人?”
那石勇重重叹了口气,痛心疾首道:“不要问了,你们赶紧走吧,我们还有要事,莫要趁机走脱了正主才是。”
红玉听他出言无礼,却不知此人向来口拙,顿时心中大怒,说道:“你当我们是什么人?任你如此呼来喝去!”
绿萝见她动怒,悄悄在旁边伸出手来,拽了拽她的衣袖。
梁玉秀赶忙说道:“这位姑娘请勿动怒,都是我们莽撞了,此事原本如此。”
于是她便将来龙去脉详细讲述一遍。原来只因近年来契丹人屡犯边境,边境的乡民便自发组织了义军,以襄助官兵。这十几名江湖豪客,便都是义军里的大小头目,据他们埋伏在耶律古烈大营中的眼线密报,李牧月要到京城开封去,要做什么却十分机密,打探不到,只探到他带了两人,近日便要从这条路经过。大伙儿恨他投靠契丹人,卖国求荣,这才埋伏了人马,要在半道上截杀他。而据那眼线报称,李牧月一行三人,个个生得白净俊秀,再加上这十几人长年混迹江湖,性子粗豪,也没有细细分辨,这才误打误撞,将秋紫漪这三人认作是李牧月那一行。
秋紫漪既知原委,心下释然,便与红玉绿萝别了石勇等人,继续赶路。黄昏时分,三人到了一处市镇,找了家客栈。谁知这市镇因地处要道,来往行人众多,此时这客栈已经住得满了。
秋紫漪正想着要换一家问问,这时突然只听身后一人说道:“三位公子,我让你们两间房如何?”听那声音竟是白落星!难道师兄也来了?秋紫漪吃了一惊,急忙转身来看,红玉和绿萝也应声回头,只见此人一身锦衣,俊秀儒雅,风度翩翩,双目华彩粲然,却不是白落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