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矶部转过身,只见上井田警部、搜查一课课长、堀之内三人全盯着自己。不妙的预感。
“你看看,都是因为你说了什么神经科医生。”下川从旁经过时小声说,“听着,要用力鞠躬道歉哦。”
是堀之内在搬弄是非吗?朝主席台走过去时,矶部暗自思索。想不到他性格如此阴险,但正如下川所说,这种事不是初次见面就能察觉的。
“他就是矶部巡查。”上井田警部向搜查一课课长介绍。应该要敬礼吧?不行,已经迟了。一课课长开口了:“这个人真的合适吗?看他的样子,似乎还没有积累多少经验,不如由搜查一课的干练刑警……”
“不必,这种还没有染色的纯朴很好。”堀之内依然笑吟吟地回答,“他很适合。”
矶部注视着堀之内,心想,到底在说什么啊。
“矶部巡查,根据堀之内警视正的要求,决定由你在他手下行动。”搜查一课课长仍然板着脸,用生硬的语气吩咐,“希望你今后根据警视正的命令开展搜查。”
“我与大家不同,不擅长奔走调查。”堀之内补充道,“听取证言,调查现场都不在行。希望你成为我的眼睛,我的耳朵。”
矶部既吃惊又兴奋。他想都没想过能协助犯罪心理分析官进行搜查,满以为总归不是为了寻找凶器的出处围着文具店转,就是挨家挨户走访现场附近的住家。
“这么说来,矶部巡查是要单独行动了。”上井田警部问。
“是的。”堀之内答说。
“那就难办了。搜查员两人一组行动是基本原则,这一点警视正您也了解吧。单独行动伴有危险。”
“我不会让他担任危险的任务的。”
“对杀人案件的搜查来说,不存在没有危险的任务。”上井田警部说。口气平静,却含有不容置疑的分量。堀之内有些迟疑了。
“上井田君,你说的是正论没错……”搜查一课课长以劝解的语气开口了。
“当然,作为刑事课,我们也希望能最大限度地满足堀之内警视正的要求。”上井田警部向搜查一课课长点点头,“但是,单独行动是很困扰的。那就这么办吧,矶部巡查根据您的命令行动,但他行动时要和刑事课的人员搭档。这样可以吗?”
堀之内默然同意了。
如此一来,不光是我,刑事课的同事们也能参与重要的搜查了。课长处置得漂亮。矶部钦佩地望着上井田警部没有表情的侧脸。
想到今后的情景,矶部心里雀跃不已。
【注1】日本警察的级别由下而上为巡查→巡查部长→警部补→警部→警视→警视正→警视长→警视监→警视总监。警视正是相当于一个大的警察署署长的级别。
【注2】一种脸形丑陋的狗。
第十节
十一月十四日星期五,我给冰室川出版社打了个电话请假。听到我说约从前天开始有点感冒,今天早上发起烧来,冈岛部长的声音显得很理解:“今年的感冒好像是恶性的,你多保重。”
我道了谢,挂上电话,端着斟了咖啡的杯子走到圆桌旁,从桌上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
要不要照昨天医师所说,寻找杀害樽宫由纪子的真正凶手,我还难以决定。我强烈觉得我不可能做得到。
这个暂且不提,对这次的案件我还是很关注的。
今天是发现尸体的第四天,差不多从今天开始,媒体的报道也该充实起来了。案件发生之初,直升飞机在空中盘旋,播报员兴奋得滔滔不绝、声嘶力竭地进行报道,第三天开始报道里加进了若干评注,但由于至今情报不足的缘故,全都含糊其词。从第四天起,总算能对报道的内容进行一定程度的概括,电视台开始展现出各自的风格。
电视的液晶画面上映出上午的wide show节目。画面的右角出现一行小小的字幕:“剪刀男的第三名牺牲者?”字体十分吓人。人员配置上,横向的长台当中坐着男女主持人,左边是嘉宾,右边是固定登场的评论家。
“发现樽宫由纪子的遗体已经三天了。”男主持人直面镜头说道。表情之沉痛,好似在忍着牙疼,“首先,来听听今天搜查情况的报道。目黑西署前的山田君——”
“这里是搜查本部所在地目黑西署前面。”画面切换到站在警察署前的男记者,“现在,目黑西署正在召开第一次搜查会议。刚才搜查一课课长的意见已经获悉,根据课长的意见,这次的樽宫由纪子被害案件与剪刀男系列案件是否存在关联,目前还不能明确断定。以上是来自目黑西署前的报道。”
画面再次回到演播室。男主持人转向评论家:“照刚才的报道来看,虽然警方还没有正式宣布,但这起案件可以看作是剪刀男的罪行了吧。您认为呢?”
“我也是这么想的。”年约五十来岁,眼神锐利的评论家答道,“警方之所以态度慎重,是因为往往存在模仿犯的可能性。但根据可信渠道的情报,作案的剪刀似乎也是同一种类,这就基本没错了。”
我抓起遥控器,换到别的频道。
“那么,让我们来回顾迄今为止剪刀男案件的来龙去脉。”这是利用CG制作出来的假想演播室。随着站在中间的男主持人的信号,长方形银幕从原本空无一物的空间滑出,开始播放录像。一幕幕录像叠印在画面上,占据了全部画面。说牡缱由脱纤嗟哪猩馑悼剂耍骸白畛醯陌讣⑸谌ツ晔露蝗盏膱斡裣亍D且惶欤诘钡馗咧芯投恋氖晟倥∥髅啦恕?br />
因为录像是对过去新闻的重新编辑,尽是些看了好多遍已经看到烦的画面。供电塔的远景。几乎是爬在铺着碎石的地面上进行调查的鉴识人员。与朋友合影的小西美菜的照片。埼玉县警方的会见情形。
节目持续回顾着过去的案件,迟迟不回到樽宫由纪子的案件上,我换了频道。
“现场周边终于逐渐恢复平静。”女记者紧握着话筒,站在公园的入口前,“警察的现场搜查取证已经结束,但如您所见,公园入口仍然用禁止入内的警戒线加以封锁。那么,让我们来听听附近居民的声音。”
“哎呀,怎么会这样,自家附近会发生这种事,做梦都没想过。喏,上一次案件不是发生在埼玉还是别的什么地方?所以说啊,剪刀男啊,这种地方太可怕了。”
受不了浓妆艳抹的主妇拙劣的唠叨,我换了频道。
“二子山部屋【注1】的贵乃花和若乃花,东关部屋的曙,这三位相扑力士对阵其他的力士稳操胜券,相互对阵时胜负各半。”
戴着圆圆的眼镜的数学老师在白板前讲解。
“这种情况下,贵乃花或若乃花的获胜概率各为八分之三,曙的获胜概率为四分之一,也就是说,贵乃花和若乃花比曙有利1。5倍。因此,若研究二子山部屋和东关部屋谁会出现获胜的力士,二子山部屋有利3倍。”
频道跳过民营电视台早上的wide show节目,直接闯进了教育台。我关了电视。
我啜着茶杯里的咖啡,心想,情况正如医师所说。这也难怪,媒体从一开始就不容分说地指为剪刀男的罪行。
但警方是怎么想的?警察署前的记者报道说,搜查一课课长没有明确断定是剪刀男作案,五十来岁的评论家也指出了模仿犯的可能性。警察大概不会那么糊涂,我没有必要特意冒着危险去寻找真凶。
但我马上改变了想法。五十来岁的评论家也这么说过,因为凶器剪刀似乎是同一种类,视为剪刀男的作案基本没错。那个总是板着脸说话的男人,想必是前警官或前检察官,他若这样想,警察会不会也作出同样的推断?
等等。我又喝了一口渐渐变冷的咖啡,反复思考着。真凶到底是从哪得知剪刀的种类呢。不用说,那不是什么特殊的剪刀,作为冰室川出版社办公用品的不锈钢剪刀,东京都内随便哪家文具店都能轻松买到。但真凶是怎样能锁定那种常见剪刀的种类的?
在找出真凶方面,这说不定能成为一个有力的线索吧。
想到这里,我伸手拿起遥控器,再次打开电视。数学老师还在继续他的讲解:“那么,接下来是应用问题。二子山部屋有力士m人,佐渡岳部屋有力士n人,这些力士与其他部屋的力士对阵稳操胜券,相互对阵时胜负各半,求这时各部屋出现获胜力士的概率。这个问题有点难度。”
我最厌烦棘手的数学问题,当即换了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