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试试这芜州特产的碧玉糕。」
穆夕颜伸手将装着几块翠绿sE糕点的碟子推到了尹南风面前,笑容可掬,声音温婉,显得十分可亲。
厅堂内一张圆桌上,摆满各sE菜品糕点,琳琅满目,无不JiNg致,从咸的到甜的,几乎全面X的将所有人的口味都考量到了,令人不由得惊叹江湖第一门派的手腕与心思。
尹南风看着那被推到自己面前的碟子,伸手拾起了一块,轻声笑道:「多谢穆夫人。」
穆夕颜莞尔,又指了手边的其他糕点,和声道:「还有别的,都是庄里小厨房自己做的,尹娘子看着太瘦了,得多吃些才是。」
她神情温婉亲切,彷佛是邻家和蔼的姑姑,一举一动间尽是亲昵。
楚观岳坐在上座,撑着下颌,饶有兴致地望着穆夕颜微笑的神情,甚至有些忽略了座上的其他人。
时镜隐约觉得有些古怪,传闻中有勇有谋,天纵英才的武道高手,能一剑碎光Y,问鼎江湖的藏剑山庄庄主,身上却无半点英勇正气,反倒像极朝廷官场上的那些官员,圆滑老练。
他看见楚观岳瞧穆夕颜的眼神,带着好奇和无尽眷恋,彷佛是沉溺热恋中的少年。
时镜与尹南风对视一眼,从彼此眸中瞧见一样的疑惑与猜测。
「庄主青年有为,这些年想必是费了不少心思才将山庄经营得如此规模。」时镜缓缓开口,打断了楚观岳专注的凝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噢,时少卿客气了。」楚观岳闻言回过神来,微微笑道:「既接过庄主之职,自不可轻慢,况且藏剑山庄乃是我师父、也就是夫人父亲的毕生心血,传到了我俩手上更要发扬光大才是。」
尹南风观他神sE,心绪转动间,开口缓缓道:「妾记得,来的路上见过不少商行铺子,都打着藏剑山庄的名号,看来贵山庄不仅闻名江湖,经商生意倒也做得不错。」
「不过是些买卖的小生意罢了。说起来,还多亏了夫人。」
「噢?」时镜挑眉。
提起过往旧事,楚观岳目光有些怅然,道:「想来时少卿也曾听说过,藏剑山庄与朝廷多年来有过交易,负责给兵部制造军火武器,可惜後来朝廷对盐铁的把控进一步收紧,油水也跟着少了许多,因此夫人这才建议可转些投资的生意。」
「盐铁商贸特殊,朝廷年前确实改了规矩,只不过,我记得在老庄主在世时,藏剑山庄犹以铸造兵器出名,如今改从经商,可是彻底转行了?」
「那倒也不是。」
楚观岳自过往的记忆cH0U离,回神过来,伸手拍了拍夫人的手,道:「藏剑山庄镇守一方,维持江湖秩序,亦须银钱,经商不过是多些门道,但最主要的仍是守住师父和夫人最看重的山庄。」
话题兜兜转转又绕回穆夕颜身上,眸光明亮得像天上星,自豪又温柔地与之含笑对视。
几人一时沉默。
时镜面sE复杂,似乎还想再说什麽,一旁的尹南风却冷不防开口,轻声接过了话头,笑道:「听庄主的话,庄主与夫人倒真是伉俪情深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穆夕颜一愣,随即脸颊染上一抹绯红,像是不好意思。
「年少夫妻,又系出同门,到底共渡风雨,能有如此伴侣,实是妾身的福份。」
穆夕颜说着,抬手以帕掩了掩娇YAn的红唇,她的手指修长白皙,十分漂亮,许是自幼於万千宠Ai中长大,令她举手投足之间,哪里都像个雍容能g的主家太太。
「对了。」穆夕颜似乎想起了什麽,身子前倾,十分关切,「话说回来,怎麽不见方才随几位一起前来的那位小娘子呢?」
尹南风眼波轻晃,意识到她说的是白尔笙,遂偏了偏头,似思索了一下,方婉声道:「噢,夫人说的是小白姑娘吧。小白姑娘年纪小,喜热闹,想来又是不知道去何处闹腾了吧。」
「是麽。那可要多加留意了……」
穆夕颜语气一顿,垂眸叹息,慢慢说道:「近来芜州可是不太平呐。」
「你是说,刺史府前几日起了大火,被烧毁了?」
临水的回廊下,时镜听着陆晏方才在外头的所见,不禁皱眉。
「人是这麽说的,自从刺史身亡後,整个刺史府的人偷懒怠慢,据说发现时已经来不及了,里头一应物什都烧光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不信?」时镜敏锐地捕捉到他话里的一丝不认同。
「换作是你,你信?」陆晏冷哼一声,双手抱臂,视线扫过院落,「太巧了。」
先前的红园案,绫纱为免他们发现坠楼案的真相,先下手为强,纵火做出证据被烧毁的假象;而後,他们前来芜州的路上遇上狼袭,危急之时,楚观岳便恰巧出现,再然後藉口替他们接风,将他们带入藏剑山庄暂住,这一切为免太过凑巧。
他望着眼前的院落,这是穆夕颜为他们准备的住所,位於山庄东侧的一座小院,院里种着不知名的花树,开得正是灿烂。
而院子後还有一座湖泊,碧水浮光,杨柳轻拂,映着周围假山奇石,倒不失风雅意趣。
垂柳掩映下,栏杆旁尹南风和白尔笙正在泡茶,炉上新茶初沸,白烟袅袅,远远望去清冷的白与生俏的h似乎都被氤氲成模糊的影子。
白尔笙撑着腮,百无聊赖地倚着栏杆,回想起不久前的见闻,开口道:「尹姐姐,你说这藏剑山庄还真有趣,外头都说楚庄主不可一世,没想到对夫人倒是T贴入怀,就连庄主夫人看上去也很是雍容知礼呢。」
「毕竟是老庄主的nV儿,也算是千金小姐,从小娇养,自然不一样。」
「就像尹姐姐一样吗?」
「……我?」尹南风手下一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白尔笙见状,以为自己猜对了,难得来了兴致,挺起身来,细数道:「对呀,初见尹姐姐的时候,我就觉得姐姐气质高雅,颜若皎月,况且又擅nV红、还会点茶,就像画里的仙子一样,想来应是出於高门之家吧?」
气质高雅、颜若皎月……
她想,原来她在外人眼里是这样的。
尹南风低垂眼帘,唇角g起了一抹笑意,袅袅蔓延的轻烟模糊了流转眼底的所有暗cHa0,只听见她如笑如叹的声音,轻轻道:「可惜,蜉蝣之羽,如何配得上锦绣华裳?」
白尔笙一愣,随即瞪大眼睛,气愤地一拍大腿,「啊?怎麽会!那定是他们没眼光,不懂得欣赏如姐姐这般的美玉!」
尹南风抬眼一笑,没有纠正她错误的猜想,只是执壶往杯中注水,专注於眼前的茶盏上。
一旁,白尔笙气过了,又似想到什麽,眼珠子一转,飞快地往廊下的人影瞥去一眼,确认他们听不见後,这才抬手挡在嘴边,凑身上前,低声问道:「不过姐姐,你觉得陆大人……是怎麽样的人啊?」
「你是在怀疑她?」
另一边,回廊下时镜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能瞧见背对着他的人影窈窕纤细,手上似有什麽活计,正低眉凝眸,全身灌注於其上。
「我从未信任过她。」陆晏目光深沉,此时迎着湖面吹来的料峭春风,更显寒凉,「美人如玉,也只是像而已。那来路不明的白尔笙与她如此亲昵,也很可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镇抚司要想查清一人的身份,不是难事。」
「不难。」陆晏侧头看向他,目光幽深,意有所指,「但要想心里清楚,才是最难的。」
他语带警告,似是若有所指的话语,直抵少年郎君琉璃似的内心。
时镜恍然,这固执冷漠的小阎王怕是还认为自己对尹南风怀有绮梦呢。
他哭笑不得,正yu开口,不防尹南风和白尔笙已来到身後,端着几盏方煮好的热茶,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难不难的,暂且不论,但陆大人定是心如明镜,是吧?」尹南风含笑开口,嗓音温柔如春风。
她说着,同白尔笙一起,将方才点好的茶分成四盏,侧身端起一盏递给了时镜。
陆晏冷哼一声,「巧言令sE。」
「尹姐姐说的挺对啊。」
一旁白尔笙将茶递给神sE忿忿的陆晏,不能理解他为何反应这般激烈,在她听来尹南风说的话是事实,明明是好事啊,怎麽成了巧言令sE?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不明究理,是真的困惑,也就显得陆晏的反应过於小家子气。
他顿时一哽,迎着白尔笙清透的目光,反驳的话语是怎麽也说不上来,只得气恼的一把接过茶盏,仰头饮尽。
陆晏难得吃了鳖,时镜忍俊不禁,抿了抿扬起的唇角,随即轻咳了声,才道:「行了,别开玩笑,当务之急是要赶紧解决芜州刺史的问题。」
他走到了一旁,从案上拿起一本卷宗纪录,摊开至几人面前。
「据我所知,芜州接连身故的刺史共有三任,其中第一任刺史陶述苍是在大庆三年上任,据说其与藏剑山庄关系良好,为人谨慎,在位期间虽无太大建树,可倒也算平稳,吏部考评多拿了平,在地方与同僚关系上不好也不坏,纪录上说他是染上恶疾过世的;而陶述苍Si後,朝廷便派了袁效骞接任,自大庆八年到任後,他於芜州多有建设,期间颁布不少良策,百姓颇有赞许,可惜大庆十三年於近郊树林传出山鬼作祟,他带人追寻,不料中了埋伏,传闻其遭山鬼所害,不幸身亡。」
白尔笙不大相信,疑道:「山鬼?不会吧,真的有山鬼害人啊?」
「鬼神之说,多是穿凿附会。」陆晏瞥了她一眼,皱眉问道:「那第三任刺史呢?」
「因为芜州接连Si人,许多官员不愿前来,之後在半年前才终於来了新任刺史杨合,然而在我们来之前三个月也Si了。」
「怎麽Si的?」
说起这个,时镜面sE一沉,「当地传言,是山鬼杀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山鬼……
书中有言,山鬼乃山中JiNg魄所化,藏匿於山林之间,常诱使行人误入深林,受困於林,流连忘返,久之心神耗损,轻则魂虚T弱,重则丧命。
人生来弱小,生Si面前自当畏惧,因此自第一个百姓意外闯入近郊树林,不幸身亡後,芜州城内开始流传林中有山鬼害人之说,接着越来越多人在林中遇难,山鬼杀人的谣言更是甚嚣尘上;想来先前的芜州刺史袁效骞便是因此才率领官兵前往,寻迹破案,只是没想到中途发生意外,最终让他丢了X命。
「不对呀,你先前不是说第二任刺史是在追寻途中,不慎中了埋伏,那应该就是有人故意设计,怎麽还会说是山鬼杀人呢?」白尔笙越想越不对,忍不住开口,不解地问道。
「这不是很明显了吗?」一旁始终沉默不语的尹南风轻g唇角,幽幽叹道:「人心,有的时候b起魑魅魍魉要坏得多了。」
她语气轻慢,抬眼含笑望来,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令陆晏本就不展的眉头深锁,不禁有些烦躁。
「少说废话。」
陆晏警告似地瞥了尹南风一眼,想了一想,问向一旁的时镜:「那杨合又是怎麽回事?」
「卷宗上没写,看来得要我们自己去查了。」
陆晏点头,他也预想过了,既然芜州能向朝廷发出消息,那其中必然藏有隐情,这芜州刺史接连丧命的案子显然有问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而这山鬼杀人案,就是一个线索。
「此事尚未有眉目,藏剑山庄亦有嫌疑,在事情尚未查清处前,不能让他们察觉有异。」
藏剑山庄能提早得知消息,预先埋伏在路上,出手相救,又如此殷勤留他们於山庄暂住,恐怕别有用心。
时镜沉Y片刻,自是应了下来,「山庄确实可疑,刺史府那里虽然业已遭祝融,但还是得查一查,看看有没有余下什麽可疑之处。」
「我已派了人潜入搜查,倒是那城郊树林,有人故布疑阵,兴风作浪,值得一探。」陆晏眸光一凛,握着剑的手下意识一紧,面上浮现冰冷的兴致。
他扫向屋内的几个人,道:「此行前途未卜,时间有限,我们兵分二路。我……」
陆晏本是按着思路,想着此行前去城郊树林探查,情况未明,应由时镜与他一同前往便好,可又想着藏剑山庄或有问题,敌我未明的情况下,独留尹南风和白尔笙两个弱nV子在此,并非良策;何况,她们二人,一个来路不明,一个心眼忒多,留她们在此,倒不如一同前往,带在身边就近查看来得安全。
於是他下意识地开口,内心盘算着他和时镜二人各带着一个刚好,却不料话说出口的瞬间,撞上了一旁灼热的视线,白尔笙就站在他的身旁,一双眼睛骨碌碌看着他,目光直接而灼热,迫得已经到了嘴边的话愣是说不出口。
「怎麽,有问题吗?」时镜看着他一下僵y的神情,有些狐疑。
「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尹南风的目光在陆晏和白尔笙之间打转,眨了眨眼,明了一笑,「陆大人的问题,还是让小白姑娘来解吧。」
「我……?为什麽是我?」白尔笙指着自己,神sE茫然。
「自然是因为……有些话,陆大人自己不好开口啊。」尹南风瞥了眼神sE尴尬的陆晏,故意拉长了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