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菊听她说得不像,正待发作,又一想我临出门的嘱咐,还是生生地将满腹的火气压了下来。
费婆子沉吟片刻后才道:“夫人有请原不该辞,只是这垦荒的事情是老夫人吩咐的,她的谆谆教导言犹在耳,老身临来空照院之前,曾经发了宏图大愿,定让空照院的四周植满果蔬,在老身尚求完成此心愿之前,实在是没有时间来做其他的可有可无的事情!还请夫人谅解!”
这般前恭后倨的态度,噎得采菊当场愣在那里,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那费婆子又道:“若是夫人怜悯老身,能再抽调些人手前来相帮,这垦荒的进度定当快得多,有了闲暇的时光,老身定当向夫人多多讨教!”
采菊几乎是一口气地将事情地前因后果说了一遍,气得鼻翼之间微微地喘着粗气,涨红了脸道:“小姐,这般不知天高地厚,您若再是一味地姑息于她,咱们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费婆子在言语中处处占着先机,不论是不是老夫人的叮嘱,她既是搬出了这尊大佛,为人媳者自当从旁协助,又怎么可以为了一己之私从中阻断,即便是费婆子要采菊与觅兰同去垦荒,也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她们虽说是我的贴身侍婢,但归根到底还是冷府的丫头,别人能做得的事情,她们自然也是做得的!
我轻轻摆手,有些疲累道:“采菊,先让我静一下!”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斜斜地倚在薄被之上,清凉的丝绸被面让我焦燥的心慢慢地冷却下来,事情的发展已是超乎我的想像,如今的局势明显于我不利,若是一日一日地拖延下去,真不知道会发展成什么不可收拾的样子。如果再不使破釜沉舟之计,怕是难以力挽狂澜。
几乎是惊跳般地起床,已是正午时光,将小宝托付与采菊,笑着拉着她的手,道:“既是费婆子处处与咱们使拌,咱们倒不如正面接招,你且在房中看护孩子,我去那边荒地瞧瞧。她不是说那是老夫人的意思吗,索性成全一回她的脸面吧!”
第二百八十节事与愿违1
二百八十、事与愿违1
采菊不由担心,阻道:“小姐向来养尊处优惯了,这般辛苦的活儿,哪里能干得惯?还是让我去吧!”
“不!”我还是如常的笑容,只是眼眸之中多了几许辛酸,劝道:“你若是去了,费婆子觉得是应当应份的,咱们目前面临的困境,还是得不到一点点地改观,而我的身份,即便她再是不想承认,到底还是忌惮着一点的!”
余下的活儿我没有说下去,相信采菊能够明白我的意思,使出这条苦肉计,目的只是换取一些生活的必需品而已,这样的东西,以前的岁月中,便是想都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为了它们而奔波劳累,世事果是半点不由人的。
采菊的眼圈微微泛红,不忍道:“小姐执意如此,到了荒地之上可得万事小心,好在那里有觅兰在,总是有些照顾的!”
为了劳作方便,一改平日里的衣裙飘飞,而特意穿了简便的上裳下裤,满头的乌发只是梳理整齐,盘了一个大髻,头上插了些小小的发簪只是为了固定发丝而已,这样的妆扮,比之一般的仆妇都是不如的,而我已是不关心这些,但愿我刻意地低调能够让她们不再视我如敌。
到底已是初夏的天气,即便是我如此精简了打扮,一出空照院的大门,还是感到莫名的热意,点点灼人的滚烫似是要将人的汗液烤个干净,当我急急赶到婆子们劳作的荒地时,衣裤已是汗湿湿地沾在身上,说不出的难受。
许是安静惯了,对于突然出现的我,众婆子们都投来疑惑仍至震惊的眼神,特别是觅兰,虽然汗水将她前额的乌发染了个濡湿,一张嫩白的小脸被日光晒得红通通的,可她已是浑然不顾,几乎是惊叫出声:“夫人,您怎么来了?还作此模样?”
没待我回答,费婆子已是一脸得意的笑意,扬高的声音说明着她的胜利:“这还用问,定是夫人看着大家诸日劳苦,前来慰藉大家啦!”
“若是说到慰藉,我只能是心中有此想法而已,至于实质上的东西,自有空照院的管家娘子费妈妈一力操持着,我纵是有心想让大家改善一下,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我诚挚的笑意,满脸的真切,缓缓道着我的苦衷。
众婆子虽是害怕费婆子的言行,但经我这么一激,有几个胆大的也扬眸瞥向有些慌乱的费婆子,眸中颇多怨意,我心底暗笑:这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事情,你也不是头一遭干了,怎么这么没有眼色!
“既然夫人说得般苦楚,那么来这荒地,难道是看大家的笑话不成?”费婆子眼白一翻,明显得挑畔着众婆子的心理承受能力。
大家又将锐利的眼神瞄向我,有个素日与费婆子走得极近的婆子帮腔道:“我们在这里累死累活的,为得还不是冷府的利益,夫人不愿出力也就罢了,怎么还好意思站在一边瞧热闹呢?”
觅兰瞧我受困,急道:“妈妈们切勿言语过激,我家夫人向来最是怜老惜弱的,她是断断做不来这些隔岸观火的事情!”
“怜老惜弱?”费婆子大笑道,“老身到今日才知道,夫人的品性纯良如斯,真真是咱们冷府的福气,也是我们这群老婆子的福份!只是我们在此处开垦荒地也不是一天二天了,从不曾见过夫人的高贵身影,恕老身眼拙,是一点儿也瞧不出夫人的怜老惜弱表现在哪里了!”
高亢的语气使得众婆子们连连颔首,有些干脆弃了手中的农具,毫不避及地直直望向于我,看我这个昔日尊贵的冷家夫人对此掷地有声的询问作何解释。
纵是心中恨极了这个仗势欺人的老婆子,面上还是适时的展露着得体的笑意,若先是怒了,就便在气势上先矮了她一筹。
我压了压发间的小小发簪,笑道:“费妈妈这可是冤枉我了,若你不说,我还不想与你计较,毕竟你的年纪大了,讲起话来未免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但你既然说到这个份上,若我再是不说清楚,大家未免会对我有所误会,这可是于咱们这个小小的空照院不利啊……”
“这么说,夫人是来兴师问罪的了?”费婆子步步紧逼,打断了我的话语,并不因为我的语含机锋而有所退却。
觅兰笑道:“费妈妈也恁着急了,夫人的话还没有讲完呢,你就直直地逼问一句,咱们冷府可是没有这样的规矩!”
“哼!”费婆子冷冷一顿,倒被觅兰出其不意地询问给噎住了。
冷府素来最是讲究尊卑有别的,但凡主子说话,奴才们只有听的份,除非主人发话要你回答,你才能出声,否则,这般大剌剌地阻了主子的话语,是为不敬,是要受到严惩的。
我含笑向觅兰一瞥,一缕会心的笑意在我们之间流淌。觅兰到底是个好样的,但凡不开口,一出声便将费婆子的嚣张气焰打掉了三分。
我和事佬般地一笑,“这里不比冷府,能省的规矩自然都省了!现在是就事论事,众位妈妈都在此处,不如相听着辩个是非!”
费婆子见我并没有依规矩而大肆发作,脸庞上又有了一争的生气,勉强笑道:“老身自问行得端,坐得正,没有什么可以让夫人批判的地方!”
我恬淡笑道:“费妈妈在冷府时,已是蓝玉妹妹的心腹,自不是旁的仆妇好比,如今,听我身边的采菊说,是奉了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