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读书之所,近年空置已久,是宫中最冷僻的处所。
郭荣赶到松香院,卫先礼在门外迎候,屋里古兴安正指挥宫人大扫除,临时搬来了许多家具陈设,将空屋重新布置。见郭荣到来,忙齐整整上前接驾。
“启奏陛下,卧室那边已收拾好了,这边再拾掇拾掇也差不多啦。”
他本意是取巧讨好,谁知弄巧成拙,郭荣面露愠色,低声训斥道:“不是叫你别声张吗?带这么多人过来,岂不存心坏事?”
古兴安惊悚,忙跪下请罪,并打包票说:“陛下请宽心,他们都是奴才一手调、教出来的孩子,个个老实听话,绝不敢泄露消息。”
郭荣扫视那十几个鹌鹑崽似的小太监,威严警告:“今天的事不许对外说半句,否则严惩不贷。”
他在古兴安和卫先礼陪同下来到卧室,二人分头捞起低垂的帘帐,只见绣榻上躺着一个青丝披散的少年,光线昏暗瞧不请容貌。
郭荣急命掌灯,快步赶到床边,埋头审视枕上的面孔。
沉睡的少年脸上散发着莹润的光彩,恰似过雨的新荷,笼烟的春桃。
真像,真像。
他仿佛隔着时空端详年少时代的心上人,情不自禁伸手触摸少年的脸庞,疼痛与喜悦针砭下,再难掩饰激动。
卫先礼和古兴安追随郭荣多年,不曾见他情绪波动,这一年来皇帝不惜人财,极力寻找这个少年,如今看此人在圣上心目中的分量比想象中更重,身份着实耐人寻味。
“卫先礼。”
沉思中听到召唤,卫先礼慌忙上前一步。
“臣在。”
“这孩子怎么了?为何昏睡不醒?”
“回陛下,微臣听说他武功高强,若强行拘拿恐会伤了他,是以用麻药将其迷晕。”
“那麻药可有害处?”
“这麻药名叫‘纸醉金迷散’,是微臣高价从西域求购来的,只会让人昏睡,没别的害处。”
郭荣替商荣把脉,确定脉象平稳,接着问卫先礼在哪里找到人的,听他禀明详情,褒奖一番,命他交出解药,明日到紫宸殿领赏。
接着连古兴安一并打发出门,亲手喂商荣喝下解药。
失散十八年的儿子总算失而复得,他会与自己相认吗?
郭荣忐忑不安地注视商荣,见他睫毛微微抖动,两道眼缝间剖开亮光,这一刻如同骰杯揭开的一瞬,希望与失望共存。
看到床前模糊的人影,商荣不等视力恢复正常,抢先一掌打向对方胸口。
郭荣左手蛇翻,缠住他的手腕卸去掌力,轻呼:“荣儿,是我。”
他是贵气非凡的帝王,商荣只见过他两次,印象已十分深刻,当下莫名惊诧,撒手退到床角,眼珠来回转动,戒慎观察周围的环境,暂时判断不出所在地点。
郭荣安抚:“你别怕,这里是皇宫,是我让人把你带来的。”
商荣早前曾听赵霁说过郭荣正在积极查找他,看来那些袭击他的假商人都是周国的宫廷密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