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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牙(上)第8部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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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蝴蝶?这么大,很少见呀。”漆黑的眸子中滑过淡淡的波动。

“我昨天傍晚换岗后在路上见到的,很漂亮吧?”塔里奇像孩子一样手舞足蹈,眼中闪着骄傲兴奋的光彩,“为了逮到它呀,可费了力气了,开始时……”

“再美的蝴蝶也活不过秋天。”空洞清冷的声音突然打断他兴致勃勃的描述。尴尬地挠挠头,他扫兴又担忧地看着对方潭水似的眼睛,“发生了什么事?”总觉得他的神色间隐隐有一种无奈的寒意。

“塔里奇,”似乎没注意到对方的视线,他自顾自地说着,“你很尊敬自己的君主?”

“当然!”还带着孩子气的青年挺直了腰板,严肃的脸涨得通红,“再没有比大汗更贤明英勇的人了。”

“好个贤明英勇!”轻哼出一声冷笑,“……你知道吗?今天是我一个朋友的忌日。”突然转变的话题让本要急切反驳的侍卫愣在了原地,察朗台拉起草笼的门钩,一直在焦躁扑腾的蝴蝶扇动几下翅膀,脱离了禁锢在屋中盘旋,四壁上扫落清淡的灰影。

“对不起……”塔里奇羞愧地低下了头,真该死,自己刚才还那样兴高采烈的,完全没顾及到别人的心情。

“你总是在道歉呀,”男子笑着摇了摇头,若有所思的目光追随着落入了更大牢笼的蝴蝶,“……他的死和你的大汗也脱不开干系,说起来可是话长了……”他似乎想走近塔里奇,但脚下一个踉跄,猛地向前载去。

“小心!”塔里奇急忙伸手抱住下坠的身体,“你没事……”

关切的问句突然嘎然而止,塔里奇微微颤抖着,双眼惊诧地瞪视着怀中的“大哥”,还有那本该在自己刀销中的,穿胸而过的白刃。

“你?!”粘稠的血从他的嘴角缓缓滑落,紧盯着那双依旧平和的眼睛,直至此刻他才发现在那清澈的水光下竟燃烧着鬼火般的青焰,散发着野兽的冷冽——从没有笑过,那眼睛一次也没有对自己笑过。

“他就是这样死的。”漠然无波的话语含着刺骨的冰冷,残酷地在耳旁响起。

虎牙咬紧牙关,唰地抽出长刀,喷出的鲜血像烙铁一样灼痛地打到身上,塔里奇摇晃着后退,刚刚还露出阳光般笑容的脸此时罩上了一层死亡的灰暗,因为惊惧和愤怒狰狞地扭曲着,猩红的液体狂乱地涌出,从捂住伤口的苍白手指间滴落溶入同色的地毡中。“为什么?”,悲哀,困惑,不甘和绝望在年轻人的眼中翻搅,“为什么呀?!”呻吟般的质问像干硬的冰块,封冻着死者和生者无解的憾恨。

尸体终于碰地倒在地上,圆睁的眼中还残留着临死前的疑问。虎牙轻合上那死不瞑目的双眼,颓然倒坐在地上,“为什么呢?这也是我想向许多人提出的问题呀,为什么……”疲惫,不论身心都拆散般的疲惫,背上早冷渗渗的全是汗水。

梦结束了,就连自己也险些沉迷其中的短暂美梦。开始的计划就已是这样的结局,但仍无法抑制住心里的阵阵隐痛。早就有动手的机会却拖延至今日,除开为得到他完全的信任确保成功的必然外,是否还有别的原因?他把对长兄的思念投射到我身上,我又在相谈甚欢的时候见到了谁的影子,达瓦仓吗,巴帕吗,还是……

逝者已沉入无梦的长眠,而我的梦境才刚刚开始,一场血腥阴暗的梦境。也许真正被生活抛弃的,只是像我这样不懂得放弃和遗忘的人,也许,这是早已注定的悲剧……

混杂着血色的银光一闪,飞于眼前的蝴蝶连同存于虚空的幻影一起破碎成美丽的残片。

侍卫的外甲只要擦去血迹就行了,皮毡帽上只溅到了一点污渍,名牌,长刀,匕首,昨晚让人送来的暖炉……唯一的困难只胜下这该死的铁链。“伊坦拉这次倒找了个好锁匠,”将撬锁用的匕首无奈地插回腰间,虎牙苦笑着叹了口气。动作必须要快了,不知什么时候会有麻烦的侍女进来。“但他好象没听过那句谚语:如果被无解药的毒蛇咬住了手指,就挥刀连同手指一起斩去。”他轻松地说道,眼低泛起赤红的血光。

“你一直在我身边吧,我知道。”带着黯然的温柔喃喃自语,他似乎能看到身后青白的身影恬静地笑着,一身鲜血染成的艳丽嫁衣,灼灼的目光像在催促,“我现在还无法去你的世界,所以请等着,直到……我能再用这双手拥抱你为止。”

缓缓地拔出还带着腥红的刀,刀身映照出燃烧着的双眸,“已经没什么是不可割舍的了……”梦吟般的低语穿过冷冰的铁窗,飞入万里晴空。

“失火啦!主屋着起来啦!”“快救火!”“塔里奇那个混蛋哪里去了!”“快通知陛下!”飞串的火舌嘲弄着藐视着慌乱的人群,烈焰的映照下奔跑穿行的人们像是幢幢鬼影。

那火如同纠结着无数的怨念,烧了整整一天一夜,直到整个院落化成灰烬仍嘶喉着冲向天际,试图扯开笼罩万物的浩渺宇宙。但也有人说他听到了歌声——女子低回的清唱,是一首饱含待嫁姑娘喜悦的民谣,伴着滚滚热浪飘散于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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