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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星熠拍拍身边的草地,笑道:“过来坐下再说。”
佘念堇见银星熠出奇的温和,又是一愣,依言坐到他的身边,心中涌起异样的感觉,低头不发一言。
银星熠笑了笑,看着佘念堇柔声道:“我这人脾气古怪,又向来任性,加上朋友又都让着我,不觉习惯以自我为中心,很少替人着想。阿堇,你是我的好朋友,又比我大了至少一百岁,怎么说人生经验也比我丰富,也让着我一点好不好?”
佘念堇听得着实一呆,实在弄不清楚银星熠这一番话究竟是在说他自己还是在说她,也弄不清楚银星熠是在求饶认错还是在示威训人,愣在那里想不出该如何接下去,只有闷头不言。
好在银星熠也没想让她搭言,微笑着岔开话题道:“阿堇,你发现了没有,刚刚我们发现菩提树的地方并没有这种小草生长。根据生态平衡的原理,自然是一个完整的整体,不容许有任何一种东西泛滥。雪蚨那么厉害,却只在菩提树旁边才有,我们在雾气中待了这么长的时间了,还没有发现一只雪蚨。所以我猜想,这种小草正是雪蚨的克星,而菩提树又是这种小草的克星。”
佘念堇的心思也转到他们的任务上来了,接口道:“所以你才在这里挖这些小草。”
银星熠俯身又开始挖掘,露出一个阳光般灿烂的笑容道:“对啊!你也帮我一起挖吧,但千万别用法术。这种草的根系对付雪蚨最有效,挖的时候,一定要尽量保留根系。”
佘念堇也到一旁折了一根树枝来挖草,皱眉道:“你怎么知道根系对付雪蚨最有效?”
银星熠指着一旁淡淡道:“一大群雪蚨我应付不了,但一只两只还是不成问题的。我刚才离开的时候,顺手牵羊捉了几只带着。在你调息的时候,我拿出来研究了一下,发现它们到了这里都是昏沉沉的,完全失去了威风,所以才联想到这种尖叶的小草散发的水汽是雪蚨的克星。然后用这种草的各个部位试了一下,很容易便知道了。”
佘念堇顺着银星熠的手指望去,发现几只让她吃足苦头的雪蚨僵硬在草地上,很觉得解气,不由放下了对银星熠的脾气,到有些佩服他了,然而依然不觉得他好相处。这个银星熠实在太骄傲了,就算是低声下气贬低自己劝说别人的时候,也不忘绵里藏针地刺一刺人,比起来张虎要好相处多了,但也无可否认,他的魅力真是很惊人,有一种带着忧郁的傲气,与白俊有些窝囊的体贴,楚平有些霸道的温和一点也不一样,可同样也很吸引人。
彩衣目送楚平走远,很想跟着楚平一起去,可在情在理,于公于私她都不能在这时候撇下云淡烟不理,只得在心里暗叹一声,笑了笑对云淡烟道:“云姑娘,这里到处脏兮兮的,也不是说话的地方,既然我们算是熟人,你不请我去你家里坐坐,顺便等候楚平的消息么?”
云淡烟收回望向天山的目光,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道:“楚夫人请跟我来。”没入地下。
彩衣紧跟着也来到地下。这次她和云淡烟一起行动,愕然发现云淡烟的土行术和他们很不一样,竟然在将自身变成一种没有体积的烟云,泥土对她的阻挡便像是沙子对流水的阻挡一样没有任何作用。她的整个行动都好似以无有入无间,十分轻松,他们用常规的方法当然发现不了云淡烟的行踪了。
不过她没惊奇多久,又发现一个更让她吃惊的事情,在经过他们开始知觉不能透入的浅浅的土层后,下面竟然是一条长长的甬道。甬道的入口有很多交叉援引的符咒,相互作用下使得甬道成了隐性的,让他们在地面察看的时候,茫然不知道地下还有这么一条甬道的存在。只是用符的人终究还差了一点火候,很怕这些符咒的功效不显,施用的符咒作用稍微霸道了一些,一些多余的法力渗入了泥土,使杜鹃显现出异样来,还是引起了他们的注意。想来这里的杜鹃比别的地方开得早也是这个原因,泣血也因此得以在此大量生长。
彩衣觉得这手法很是熟悉,想了一下记起在坤孚派的寒晶室见过同样的手法,寒晶室就也是这样隐藏的,只是由于寒晶室外面有一条长长的山洞,冲淡了多余的法力,在山洞外面并无异样。
进入甬道后,彩衣心中的不安感觉更明显了,但她却还是找不出原因,只得暗暗戒备,微笑着对在前面引路的云淡烟道:“云姑娘好高明的手法!咫尺之隔竟然别有洞天。”
云淡烟深深叹了一口气,头也不回幽幽道:“这样的手段楚夫人也看得上眼么?真要是手段高明,我便不用在此应酬楚夫人你了。不过楚夫人还是料错了一件事情,这里并不是我布置的,我连这样的本事也没有呢。”
彩衣皱眉停了下来,道:“彩衣竟不知云姑娘是这么为难的,不如让彩衣告辞算了。”
云淡烟也停了下来,回头瞥了彩衣一眼,凄然一笑道:“楚夫人好高明的以退为进!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还能不让你们进来么?不怕楚公子的剑气毁了这里么?唔,你们是根据五柳村的线索找到这里的吧?真是没想到,我们已经把五柳村的密洞完全毁灭了,你们也能够找到线索。既然夫人能找到这里,五柳村还不被你们看了个通透,这里看不看也无所谓了,所以才故作大方。”
忽然又露出一丝苦笑,盈盈给彩衣道了一个万福,又道:“你看我又自作聪明了不是?昨天进来时没发现异样,便以为楚公子和楚夫人没有来过这里。你们既然将这里烧成了这个样子,应该早将这里的东西也看通透了,不然怎么会知道我会来此修养?楚夫人原来真的是关心我,不是探听消息的,我是多心了。楚夫人,请。”闪在一旁,分明是让彩衣先行。
彩衣很意外,有些猜不透云淡烟的真正意思,更不知道这甬道中有没有机关暗器一类的东西。她无意中知道了不少事情,当然不想露馅儿,更不想退缩,上前两步,笑着挽住云淡烟的胳膊,亲热地道:“我们一起走吧。姐姐是星熠的心上人,我们当然是关心姐姐的,何况姐姐还刚刚帮了我们一个天大的忙,我们就更关心姐姐了,是真心当姐姐是一个好朋友的。姐姐相信也罢,不信也好,我和楚平来这里真的没有丝毫恶意,否则也不会帮姐姐瞒着星熠了。上次的事情真是由于彩衣对姐姐还不了解,才害了姐姐,姐姐千万要原谅我。好在现在有机会可以补偿姐姐了,不然我都没脸去见星熠了。”借着接触的机会暗查云淡烟的身体状况,发现她的身体比表面看来的还要糟糕,要是不尽快救治的话,随时可能真的烟消云散。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见彩衣一口一个姐姐的叫得亲热,云淡烟也不好拒人于千里之外,和彩衣一起朝里面走去,苦笑道:“该是我请夫人原谅才是。唉!我也知道上次夫人是想帮我,但我们的差别实在太大了,这也是我不敢和星熠在一起的原因。”低叹一声,又道:“其实我真该谢谢夫人才对,要不是那天夫人使我受损,我怎么可能解决不了乌衣镇的梁玄?那岂不是等于害了星熠么?现在淡烟真的是没几天日子可活了,很快要随风飘散了,可心中再无遗憾,因为淡烟知道夫人一定会好好的照顾小星星的。”
彩衣听得一震,这才了解到银星熠固然是对云淡烟情根深种,云淡烟对银星熠也是情深似海,不由对云淡烟敌意大减,将一直提着的心放下了一大半,只是那种不安的感觉依然伴随着她。
云淡烟显然察觉了彩衣的震动,苦笑了一下,自嘲地道:“夫人没想到像我这样的冷酷的异类也会有情吧?怨只怨你们的这个世界实在太精彩了,我来了以后,不知不觉就沾染了你们的习气。”
彩衣摇了摇头,正色道:“姐姐这话就不对了。你们何尝无情?别的不说,就是水寒兄对故乡的执着也是一种浓烈的感情,否则在哪里不是过日子?只不过大家的立场不同,才会产生冲突罢了。”
云淡烟愕然看着彩衣,道:“夫人的思想的确迥异常人,难怪可以轻易地收拾了骄傲的小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