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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天铎心中一动,便又向这旁酒楼走去,入店登楼,果然这家酒楼生意兴隆,楼上坐得满满的,而且座中客人,有不少是江湖人物。
虽是邱翔等人不在楼上,但阮天铎见有不少江湖人物在此饮酒,心说:“我何不在此等等,也许他们会来,再不然,从这些人闲谈中,说不定能听出他们的消息。”
见紧靠后壁的一张桌子尚空着,便坐下要了酒菜,独自饮酒,却倾耳听那些江湖人物说话。
果然听出,有两三起人,正在谈起绿竹塘之事,要知神驼子在江宁一带,可是个响当当的人物,任谁提起他来,也要跷起大指头,而今垛子窑被人挑了,人也受了伤,消息自然不胫而走,茶楼酒肆中,这几天正纷纷传说这悠扬事,是以阮天铎一坐下,便听人正在谈论。
阮天铎心中一动,那天伙计虽只说云娘与锦雯是去黄沙洲,将黑煞神韩锦雯赶跑之事,绿竹塘之事未曾说出,但一联想起来,江浦与江宁最近,黑煞神与这绿竹塘的神驼子岂有不交往的,黑煞神一跑,说不定便跑到这绿竹塘来了,则云娘与锦雯追到绿竹塘,是最可能之事。
当下便留心细听,只听一个人拍了一下桌子道:“你还不知呢?这事儿可没完,别说那玉面人魔负伤逃走,必会返回秦岭将通天神魔找来,眼前又有一批人到了,那两个妞儿……”
提到妞儿,那说话之人,忙回头四下看了一阵,好像怕被她们所见了,又得惹火烧身,见楼中并无女人,才继续说道:“听说还和一位矮子住在绿竹塘未走,钻天鹞子裴林,也被她们关在绿竹塘中,现下火麒麟已邀了不少高手赶来相救,不是又有一场好戏看么?”
阮天铎见这些人一提到云娘与锦雯二人,竟有谈虎变色神态,心中不由替她们高兴,心想:“原来云妹与锦雯,在这江南一带,真闯出响当当的名头来了,但以云娘和锦雯的武功,将钻天鹞子及神驼子这些成名人物制服了不说,连那秦岭的玉面人魔,怎会也伤在她们手里,心中却又有些不解?”
忽听一人又说道:“你还知呢?听说那两个妞儿武功神奇得很,能飞剑伤人,她那剑一使出,嘿,只见白光那么一闪,对手的人便会没命,你想神驼子了爷一根蟠龙棍,可曾服过谁来?钻天鹞子裴林,手中无极剑更是出神入化,一般武林人物,谁又能在他剑下,走过三招五招的,那玉面人魔的陰魔掌,就更不用说了,都被两个妞儿打败了,我看啦,火麒麟此番赶来,怕不又是灰头土脸的回去,人家住在绿竹塘不走,没有通天本事,敢么?单凭这一份胆量,你哥儿们就得佩服!”
阮天铎听他们把云妹和锦雯说得这般神化,不由有些暗笑,两人的武功,他全知道,总共不过分开三五个月,就算得百了神尼指点武功,进境也没这么快?
有一点使他更是心喜的,就是两人都说云妹与锦雯现仍在绿竹塘,先前那人说了,他还有些不信,如今一想:“是了,无怪我飞赶了三日三夜,全未将她仍赶上,原来二人尚未前往神山,是回到绿竹塘去了。好得我守信重诺赶了回来,不然上得神山,又扑一个空。”
阮天铎虽未打听出邱翔等人住处,却听得云娘尚在绿竹塘,而且那裴林是囚禁在塘中,便想:“我何不赶快前去,一则与云娘及锦雯相会,二则要她们将钻天鹞子放了,那时就算不与邱翔等人相会,也不算我是失信。”
心意一决,付了酒菜银两,便起身回店,略一拾掇,问明了去绿竹塘道路,便出城而去。
好在城门未关,阮天铎纵马出城,心急与云娘相会,几天来辛苦,好像全没有了,星驰电闪般,早奔到渡口。
哪知到了渡口一看,江上已无渡船,遥望那江心的绿竹塘,却是一片漆黑,全无半点灯光闪出。
心中顿又奇了,心想:“云妹与锦雯要是尚住在那塘中,此时人夜不久,难道就睡了么?就算她们已走,芑会没住一个人,怎的全无灯火?”
正在凝眸,蓦听江对岸下流头一声马嘶,…声若龙吟,闻声,便知是宝马,阮天铎暗自吃惊,暗想:“这马嘶声正像锦雯那匹青花马,难道江对岸是兰妹么?”
怀疑江对岸是塞北观音,心中顿又急起来,心想:“必是她也探得锦雯与云娘住在这绿竹塘中,所以寻来,她与锦雯虽是儿时闺中良伴,但现在锦雯既知其父是杀父夺产的仇人,又岂肯理会于她,说不定两人还会动手,云娘又因窥见她与自己同住一房中,女人最是善妒,只怕也是不了,她在病中,如何斗得过两人?”
心中这么一想,更急得如爇锅蚂蚁,恨不得飞过江去,一看究竟。
但眼前大江阻路,飞流滚滚,一时又无法过得去,就在此时,又是一声马嘶,阮天铎听出,骑马之人,是在沿江下奔,而且奔行甚急。
心中可就更急了,他因想到锦雯与云娘,一个因仇,一个因妒,会难为塞北观音,此时必是她不敌二人,在纵马逃走,想到她负气而离开自己,儿时的闺中良伴,现又翻脸成仇,孤身一人奔逃,不知要如何伤心?
想到这里,不由又想起一路行来,铁若兰那许多柔情蜜意,和问暖嘘寒的千般情意来,阮天铎好像看见她那一双寒情明眸,正优怨的看着自己,虽是有爱,但却有更多的恨似的,而且耳中更真的听出一个女人声音,道:“想不到你真是忘情负义之人,我这一辈子也不想见你了。”
阮天铎蓦然一惊,皆因那声音来自江边,而且入耳清脆,并不是幻觉,似云娘,也像若兰,心中一动,蓦可里一飘身,点地掠起,快似出尘鹰隼,向那江岸扑去,左脚才点地,冷不防被人一把抓着脚胫。
阮天铎骇了一跳,本能的右脚向那人手腕上踢去,那人迫得一松手,阮天铎蓦提一口真气,飞掠数丈。
身才腾起,已听一个破喉咙嚷道:“好小子,老爷无钱住店,倒在江边来睡觉,偏你没长跟睛,向我身上踹,要想跑,那可不成!”
说时迟,阮天铎本习上乘轻功,他脚尚未落地,就在那嚷声方起瞬间,忽觉身下像肉球般滚来一人,不偏不斜,偏又在自己落脚之处,而且比自己还快。阮天铎可就急了,便知是遇上高人,一声长啸,猛展天都老人脱影换形身法,风声闪处,这一掠,竟有六七丈远,落地旋身,描金折扇已撤在手中。
总算阮天铎轻功高人一筹,才未再将那人踹上,但却暗自心惊,虽是折扇撤在手中,却未向那人扑去,因为连人家像貌尚未看清,是友是敌也不知道,怎能冒昧出手。
就在他落地旋身之顷,耳又昕到破喉咙嚷道:“好小子,踹了人还想与人动手,原来果然是个蛮不讲理的混小子,无怪你要厌旧喜新,我老人家今天可得教训你。”
因为那人说话叭哒叭哒的,大约说话时口水太多,有点模糊不肖,那“厌旧喜新”一句话,阮天铎可没听懂,只听成“哼哼哼哼”四个字,而且小子上面,还给他加个“混”字,他可又听清了,虽知这人是风尘异人,但心中不由也生气。
到底阮天铎幼随恩师钟千里,白日学文,夜晚习武,读过不少诗书,不是莽夫。听声音便知这人年龄不小,必是一个风尘长者,对自己是“戏”而不是“敌”,所以强将怒气压着。
定晴一看,虽是天上无星无月,但练武之人,黑夜也能见物,果见前面数丈处,立着一个高不满四尺,满头乱发飘风,一脸漆黑,人矮,衣服可又长又大,人虽站起,衣服拖地尚有一两寸,衣大更是招风,被江风吹得胀鼓鼓的。
阮天铎没答腔,作势而立,矮子似又更生气了,大盘子脸上的一双小眼睛,就睁得更圆,蓦又一声大喝道:“呔!好哇!老爷说了半天,你居然不理不睬,便是瞧不起我老爷,别认为你那两手儿了不起。”
其实阮天铎哪是瞧不起人来,他是未看清来人像貌,在敌友未分前,不想说话,哪知一见这人是这么一个长像,几乎笑出了口,因是忍笑之故,故不曾出声。
心想:你真令人好笑,口口声声称人是小子,却自称是“老爷”,老爷是你那个长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