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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
他的声音是沙哑的,沙哑得很干涩。
“峻熙么?是我,曼妮她回来了,刚到,打车回来的……”
什么?
林峻熙一个旋身,挂断了电话,就奔向了自己的车子,她没事,她真的没事,她只是回家了,只是回家了!
这个坏丫头,回家怎么不和自己说?回家怎么关手机?
坏丫头,坏丫头啊!
他一路狂奔,奔驰在了夜色的流逝中,如疯狂了般的。
真的在曼妮的娘家见到了曼妮。
只是,她说什么也不跟着林峻熙回城,还说什么,协议离婚的文件,她已经签好了,就放在家里的梳妆台上,他回去拿了,签上字,然后选个时间,他们去民政局将红本子换成绿色的就成了。
“什么叫就成了啊?你想成什么?仙子还是妖精啊?曼妮,你脑子没发烧吧?神智没不清醒吧?好好的,我干嘛要和你离婚?”
我能做的,唯有成全,吾爱!115
林峻熙真的是又气又心疼。
见到曼妮的时候,她眼睛都是红肿的,想是回乡的这一路,不知道哭得怎么伤心呢?
可是,她怎么就那么傻呢?
两个人好好的,家也好好的,干嘛要分开?
“峻熙,我不想再那么继续拖累你了!真的不想,每天我都活在痛苦中,都在怀着一颗歉疚的心忏悔,你是没有过错的,你的父母也是没有过错的,可凭什么,要你,要你的父母陪着我一起承受没有未来的痛苦?我已经失去了延续未来的权利,我不能让你和我一样那么可怜,峻熙,回去吧,找个好女人再婚,和她有个孩子,我等着你和她带孩子来看我,听那孩子叫我一声阿姨,也是种幸福啊!我想你有个孩子,做梦都想,可是我不能给你,我想会有善良的女子给你的,求你了,走吧,回去,让我静悄悄地活着,我不想再拖累别人了,谁也不想……”
她说着就哭了,哭得很伤心,进了里屋,关上了门,就再也不肯出来了。
“不,曼妮,你不能这样自私,你自己逃到了这里,你放弃了我,你是自在了,可你想没想过我的感受,我会埋怨自己,给你压力了,让你过得不快乐了,所以你才想到要离开的,这样深深的自责,能让我感到幸福么?我能有幸福么?曼妮,求你了,别孩子气了,乖,跟着我回家,什么事儿,我们回家再说,好么?”
他敲着门,一声声地敲着,她不开,任眼泪在面颊上肆意地横流,可是她就是不开门,她害怕,自己一旦开了门,在他那深情的注视下,自己心里刚刚稳固好的堤坝会决堤而涌,到那时,自己再也不能坚持了,就又得回到过去的那种生活里,那种由歉疚和懊恼结合在一起的感受里,自己被压抑得都要窒息了。
不,我不能再继续那样的生活,峻熙也不能!
分开,或许正是因为爱啊!
峻熙,你要理解我啊!
我能做的,唯有成全,吾爱!116
一层薄薄的门板,隔着两个苦苦相依的人,他不走,她不回,任时光就那么流走,他的不弃与她的坚强,一直在较量,一直在徘徊……
三天了,曼妮没有出来。
林峻熙也没有走。
两个人就那么隔着门板说话,说到大学的时候,说到他们去游玩的时候,还说到,他们在婚后的那些点点滴滴,然后话题就会绕回来,门外的说,曼妮,求你了,跟我回去吧!
门内的也会哀求,峻熙,我也求你了,走吧,我不会跟着你回去的,这里是我真正该留下的地方,在这里我的心灵才能得到安歇,也才能没有愧疚的面对生活,面对自然,难道,你愿意看着我天天郁郁寡欢么?我知道你爱我,我也爱你,可峻熙,有的时候,分开,不是因为不爱,而是因为深爱啊!峻熙,求你了……
到了第七天,曼妮还没有要让步的意思,而林峻熙呢,也没有要回去的迹象。
公司里的电话是一遍又一遍地催促,甚至老爷子都来电话了,语重心长地说,峻熙,你得慎重,婚姻事情重要,但是事业也重要啊!
还是第一次,林峻熙冲自己的老爹低吼了,“老爸,若是换做你呢?老妈闹着离开你,你会怎么样?”
老爷子那边一时语结。
于是,两个人就这样晾着,谁也不让谁。
“不然,峻熙,你就先回去吧,让这个妮子想清楚了,也许过后,她会回心转意的,你再来接她,不好么?”
曼妮妈这样劝着。
林峻熙很用力地摇头,坚定的不走。
不知道怎么,在他心里有种感觉,只要自己走了,哪怕是离开一天,自己与曼妮的婚姻就成了定局了,那不会是花好月圆的美好,相反,也许,自己就真的失去这个女人了!
失去一个女人,也许不会让一个男人有痛心之感!
但是,失去一份亲情,那份与亲人之间血淋淋的割舍之痛,让他不能忍受,也不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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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久以来,自己与曼妮之间的夫妻之实没有了,可是亲情之爱呢,却日久弥深,无法割舍!
“曼妮,走吧,回去吧,别任性了!”
他的声音里都是苍凉,连着几夜睡不好,一直都在乞求她回去,心里的那份忐忑,只有她回去了,大概才能安稳。
一个天气晴好的日子,曼妮妈说是要去山里做点事情,让林峻熙陪着她一起去。
“那曼妮呢?”
林峻熙有些担心。
他惧怕她再次从自己的眼皮底下消失,那样慌乱的恐惧,她再也不想有了。
“她不会有事的,已然回到家里了,她哪里也不会去的!”
曼妮妈说着,神情就是一沉。
两个人到了山上,山风很凉爽,就那么静静的吹着……
“峻熙,你坐下,妈妈呢,对你有话说……”
“妈……您不要劝我了,我不能没有曼妮……”
林峻熙早就猜出了曼妮妈妈要自己来的用意,他固执地摇着头。
“峻熙啊,妈知道你是个重情义的好男人,可是你试着站在曼妮的角度上,站在我老婆子的角度上琢磨琢磨……”
林峻熙不说话。
“从曼妮嫁给你,我就感觉很安心,你对她好,对我也好,也照顾,妈妈都是记在心上的,可是天不遂人愿啊!曼妮出了车祸,她失去了自由,更失去了一个做母亲的权利,作为女人,不能为自己的男人生下个一男半女,那是怎么样的痛苦,也许你没深刻体会到,可是作为曼妮的妈妈,我了解那孩子,她生活在你的眼前,日子过得一定很苦,不是说生活上,物质上的苦,而是心苦,那种苦是最折磨人的,时时地揪住人的心,让人焦灼起来,死的心境都有啊!当妈的哪里有希望自己的女儿离婚的?何况,你又是那么的优秀!可是,峻熙啊,每次看到你对曼妮好,我都心情沉重啊,不为别的,就只为我的女儿不能用女人最自然的行为回报你们家对她的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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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落泪了,泪,落在了风中,消散了,不见了……
但忧伤却是在残忍的继续……
“妈,我们家里从来就没有埋怨过曼妮,也都明白,那不是她的错啊!”
“嗯,是,妈说了,你们都是好人!可是当你们对曼妮的好成了她的一种负担,身心上沉沉地被压上了大石头,她怎么能呼吸顺畅?又怎么能安然地过完下半辈子么?峻熙啊,爱一个人啊,都说要她快乐,曼妮和你都希望对方是快乐的,可一颗带着负疚的心,怎么能感受快乐?而你呢,每每看到你的父母,你不也会觉得因不能让他们含饴弄孙,安享晚年而心痛么?峻熙啊,换个角度,换个角度想想,替曼妮想想,替老婆子我想想,也许,你就会明白,你放开了曼妮的手,实际上,却给了她一个了无遗憾的人生,她会为此而感动,并为你祝福的……”
“妈……我……”
林峻熙想说,妈,我不能理解,不能理解我对她的爱怎么就能成为了一种负担呢?
但他的心里却有个声音在说,你就是有些自私的,你自私地将她禁锢在你的身边,你以为给她吃穿,给她一个家,就是爱她,可你想过没有,她要的爱,不过是一种能放松的心境,一个没有歉疚的下半辈子,不是么?
“唉,峻熙啊,你想想,再好好想想妈妈的话,你啊,是个聪明善良的孩子,你会想通的……”
看着老人远去的背影,林峻熙陷入了沉思。
当爱成为了一种负担,也许,放手真的是一种更为广义上的情深似海!
第八天,林峻熙离开的时候,曼妮是笑着扑进他的怀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