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这承乾宫曾是顺治爱妃董鄂氏的居所,可惜,住在这里的女子都是红颜薄命,董鄂氏如此,佟佳氏也是这样!
康熙进了正殿,十一岁的胤禛跪在那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已经没了眼泪。
苏茉儿看的一阵心疼,不由得走上前去,而康熙却一转身往里走去。
“四殿下,你要顾惜自己的身子,不然佟贵妃底下看到,会心疼的!”
苏茉儿蹲下身柔声劝道,胤禛看着那堂上摇曳不定的白烛有些生硬的道:“嬷嬷说错了,额娘已经被册封为皇后,您不当再称她‘佟贵妃’的!”
苏茉儿一愣,未想他竟如此噎人,但雍正的噎人手段苏茉儿早已耳熟能详,是以对如此顶撞还是消化得了,不由笑着准备说什么,可一想自己若在佟佳氏灵前露个笑脸,不定又被胤禛这个人小鬼大的小太岁如何抢白呢!
可做出一脸严肃的表情,她却忽然又不知道该对他说些什么了,于是只好起身正准备离去,却听跪在地上的胤禛道:“嬷嬷,听他们说,皇父要将胤禛送回永和宫德母妃那里去,德母妃会认我这个儿子吗?”
苏茉儿乍闻此言,先是一愣,随即笑道:“德妃自然是认你的,你是她最年长的儿子,她会疼你的!”
胤禛冷笑道:“佟额娘说德母妃是个心机深沉的女子,她那样的人,如何做的了我的额娘!”
一句话唬的苏茉儿白了脸色,先是极为慌张的的看看偏殿,又小心的看看四周,感觉没什么异状后便压低声音道:“我的小祖宗,你如此言语,不是要陷佟贵妃于不义吗?”
胤禛见她如此紧张,心里明白她是真心为自己着想,不由得心生感激,便也不再板着脸冲苏茉儿咧嘴一笑道:“我也只是对苏嬷嬷说起这事儿,佟额娘在时,说苏嬷嬷是**有德行的老人,和您说话,胤禛不怕走漏风声!”
一席话说得苏茉儿无言以对,却听到偏殿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苏茉儿脸色一变忙往里走去。
☆、第二十八章 难念的经
偏殿地上,裂了一角的砚台旁墨水四溅,苏茉儿见状便要去收拾,“那都是下人做的活计,嬷嬷还是不要动手了!”
既然康熙这样说,苏茉儿自己倒也懒得摸那漆乌的东西,于是起,却一瞥眼间看到案上的诗文:
《恭挽大行皇后诗四首并序》
大行皇后秀钟华阀,德备壶信,克孝克慈。顷者正位翟愉,甫承册命,遂婴笃疾,莫挽徽音。时属新秋,候当阑暑,惊璇霄之月坠,伤碧落之星沈。物在人亡,睹遗褂而雪涕;庭虚昼永,经垂幕以怆怀。悲从中来,不能自已,握管言情,聊抒痛悼。
月掩椒宫叹别离,伤怀始觉夜虫悲。
泪添雨点千行下,情割秋光百虑随。
雁断衡阳声已绝,鱼沉沧海信难期。
繁忧莫解衷肠梦,惆怅**忆昔时。
交颐泪洒夕阳红,徒把愁眉向镜中。
露冷瑶阶曾寂寞,烟塞碧树恨西东。
旧诗咏尽难回首,新月生来枉照空。
弯影天涯无信息,断弦声在未央宫。
淅沥动秋声,中心郁不平。
离愁逢叶落,别恨怨蛩鸣。
寂寂瑶斋隔,沉沉碧海横。
玉琴哀响辍,宵殿痛惨更。
音容悲渐远,涕泪为谁流。
女德光千禩,坤贞应九州。
凉风销夜烛,人影散琼楼。
叹此平生苦,频经无限愁
看着目露苍凉的康熙,再看看这情真意切,悲极痛极的诗文,苏茉儿唏嘘不已。
佟佳氏谥号“孝懿皇后”,她死后这些日子,康熙皇帝极尽哀思,**诸妃看着无不侧目自怜。
但明白人之道,其实活人是没必要和一个死人争的!
再怎么荣耀,她已经死了,这荣耀她也只能在地府里享受,活着的人,还要在这紫禁城的水深火热里挣扎!
那夜承乾宫苏茉儿一语成谶,七月后的几个月,康熙都沉浸在丧妻的悲痛中难以自拔,这悲伤情绪持续到十二月孝庄祭期临近,已经卧榻的康熙谕领侍卫内大臣等:“孝庄文皇后再期致祭,朕本亲诣行礼,因头痛灼艾,至尽未愈,祭期已在前。太医院再三劝止,谓候值寒威,不可出行,其令皇太子、诸皇子前往,恭代行礼。”
圣谕一出,**具惊,康熙本是最孝敬孝庄文皇后的人,平日里得空儿便去祭拜,若非真是病体难行,他是绝对不会此时不去的,揪其病因,却是孝懿皇后佟佳氏病逝所致!
启祥宫里,敏妃对着满庭凄凉冬景叹道:“我本还以为再怎么着,这些年自己已经在皇上心里占据一席之地,却未料,到底是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啊!”
坐在里间吃茶的苏茉儿看着她在那里悲春伤秋,便让梦妮把她从寒风肆虐的廊下请了回去。
苏茉儿看着敏妃一脸认真的说:“其实这些日子你渐渐也大了,也明白一些道理,这本是三妻四妾的年代,一个男人对哪个女人好其实并不重要,只要他没有薄待你,你就应当焚香感谢佛祖庇佑!皇上是天子,这些年我留神看着,其实以天子之尊,他能对一个并不能为他分多少忧的妃子这样已经是很难得了!”
“嬷嬷的意思。。。。。。”敏妃笑的有些凄凉,“让我从此认命,我的孩子一个个被别人抱走,如今连圣宠我都不能争?”
“是你的,不争也是你的:不是你的,争破了头也不是你的!”
“我不甘心!”
苏茉儿看着她,有些怜惜的说:“萱丫头,在这**,不是你不甘心就能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