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接:【青萝篇番外】九重断肠世皆忘,十分解疏狂。
“往生?”
罗叶一下子跳起来,平静下来后又怔怔地看着眼前的nV子,“你,真的愿意放他走?”
立花醒宛如看傻子一般看了他一眼,伸手掸掉落在膝上的烟灰。“我也不是非他不可。既然你对我留他做鬼仆意见那么大,想必会帮我。对吗?”
“这事儿,裴素章知道吗?”
“好笑。”立花醒嗤笑一声,“留他在九狱,你要怪罪我。送他离开九狱时,又想起来他的意愿了。我不知道你对我有什么误解,还是单纯看不惯我。我现在只问你一句话,帮不帮?”
“帮,帮。”罗叶连忙说,过了一会儿又狐疑地问,“你该不会是嫉妒他……很得你父王的喜欢吧?一介鬼仆,却做到‘西狩’……”
“他得到再多,那也都是我给他的。”立花醒淡淡地说,“现在,我要收回。这是为了他好。”
其他的罗叶未必认同,但这最后一句他毫无异议。两人就这样商讨了一阵,敲门声再度响起,立花醒立刻说:“进来。”进来的是裴素章,他走进来,把门反手关上。
立花醒没看他,好像在专心地研究窗外低垂的夜sE。“喂,”她问,“裴素章,你想去往生吗?”
“不用再做我的鬼仆。不用再对我言听计从。不用再卑躬屈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罗叶瞪了一眼裴素章:这么好的机会,快说想啊!
裴素章沉默了一会儿,竟是膝盖一沉,就在她面前跪了下来。
“属下……哪里做错了?”
“裴素章你……”罗叶气极,也霍地站起来,就要把他拎起来,“她是真的打算放你自由,我可以作证……裴素章,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罗叶,我知道。”裴素章将手覆在他的手上,温柔而坚决地掰开了他的手,“你先出去,我想和她单独谈。”
罗叶撤回手,又分别瞪了这两人一眼,出去时还不忘狠狠带上门,把立花醒烟管里的烟灰都震落下来些许。
“你不要我了?”裴素章问,依旧是平日里冷静自持的音sE,立花醒却听出些哀求的意味来。
立花醒说:“你留在这里,对我的继位是个威胁。”
裴素章不说话了,立花醒又说:“我不会容许与我政见不合,又与我父王意见一致的人留在我的卧榻之侧。你早该料到这一天——当你在我和立花折水之间选了他的时候。”
“所以,不是什么放我自由。”裴素章笑了,“还是把我当成一件物品,想要的时候取用,不想要的时候就丢掉。是吗?”
“如果你非要这么想的话。”立花醒说,“我会把你这些年的功德悉数记载,让你下辈子投个好胎的。你也知道,我虽不像立花折水一般英明,但绝不会亏待自己身边任何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忽然站起来,连立花醒都没有料到。平日里对她言听计从,即使受尽屈辱也毫无怨言的裴素章,这时一伸手就扯住她的肩膀,俯身下来,把她牢牢禁锢在了榻上!
“……醒主。”裴素章又开口,似乎一切都没有变化,他还是往日里她忠心耿耿的奴仆,伸出舌头T1aN她的耳廓,“除了我,还能有谁,会这样1……”
他伸手,狠狠捏起她的下巴,强迫着她张开齿关,手指g着她的舌头:“你可以有很多条狗。但以你的自尊,你还能在谁面前俯首称臣呢……醒主。”
立花醒看着他,忽然一张口,就咬住了他的手指。她咬得如此用力,裴素章都能听见指节在轻微地作响。
裴素章娴熟地将另一只手伸进她的衣襟,将她的rT0u夹在指间缓缓摩擦着。立花醒的呼x1开始变得急促,原本咬紧他手指的齿也慢慢松开,房间里一时只剩下她忽快忽慢的喘息,偶尔间杂着一声动听的SHeNY1N。
“你想让谁1,嗯?”立花醒听着裴素章在自己耳边轻言细语,说出来的却都是些大逆不道的话,“鬼厌?他每一次过来看着你的样子,都像是要把你吃掉一样,我不信你看不出来……”
衣服还藕断丝连地夹在身上,但ROuBanG不知何时早已沾着Sh润的汁水被全数吞吃进去。立花醒浑身汗Sh,腰部和大腿发酸,只能伸手虚虚拢着他的脖子,在一阵强烈的痉挛里把头向后仰起。
“还是说,你想让你的……”
“够了……”立花醒一边被他顶得喘不过气,一边吻住他的唇,“裴素章……我要治你Si罪……”
“上回说要被我cSi的人是谁,我都忘了。”裴素章搂着她柔软的腰身,又将自己的X器深深送到她T内。她的xia0xSh热而滚烫,随着她身T的颤抖一阵阵地收缩,而他面前那双富有弹X的洁白rUq1u,也正上下摇动着诱导着,期待被谁握在掌心里凶狠地蹂躏。
于是他也这么做了,过电般的快感迅速地自rUjiaNg一直传导到立花醒的下身,她感到下身的汁Ye开始顺着GU缝流下去,而那种sU麻的感觉也迅速接管了她的大脑,令她不由自主地叫他的名字:“阿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别说,这样的裴素章确实是立花醒往日会喜欢的模样。她喜欢他隐藏得很好的独占yu,也喜欢他平日里的守成与床上的进攻姿态。
可是未来的九狱之主,会败在yUwaNg手底吗?
“阿裴,”她在他SJiNg后的间隙,靠在他耳畔说,“我宁愿以后没人和我za,我也不允许你留在我身边。”
“你以前,不是这么说的。”裴素章的呼x1也没完全平息下来,“你说我们不分开……”
“nV人在床上说的话,你也当真。”立花醒微笑着说,“我意已决,若你三日后不随罗叶离开九狱,前去往生——”
他的yAn物还埋在她的T内,轻微地一跳一跳。她紧密地依偎着他,温暖的R0UT相贴,说出的却是最冰冷的话语。
她吻了一下他的锁骨,说:“裴素章,从此以后。我们,就是敌人。”
立花醒注视着他有些冰冷的脸sE,g起一个笑。床上,不过是让让你。谁才是真正的王,你该看明白的,裴素章。
这会儿功夫,轻眉已经在楼下打了十几个圈。罗叶只负责站在一旁,是字面意义上的“数钱数到手cH0U筋”。
轻眉运气好,出牌又舍得赌,打得凶。更难能可贵的是——她没有瘾,不贪。临到最后,她哗啦啦把筹码往回一抱,说:“老板,收工,算账!”
罗叶把钱数好,都递给她。轻眉从里头cH0U了些,又推给他:“今晚占了你的位置,这些算你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个位置,不算什么。”罗叶认真地说,却不敢看面前因为兴奋而脸sE有些涨红的姑娘,平日里是温顺清纯,现下则漂亮得耀眼又g人。
“其实我不想拿这些钱的,赢不赢对我来说,没什么所谓。我只是打发时间。”轻眉说,“不过青崖会刚办起来,醒儿也缺钱。所以这些就……”
“什么醒儿。”罗叶的眉间皱成一团,“你赢来的钱,为什么要给那个nV人……”
“什么这个那个nV人,你放尊重点。”轻眉狠狠剜了他一眼,“她是九狱少主,也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再这样说,我以后都不会和你往来……”
“……抱歉。”罗叶语塞了片刻,连忙道歉,“那,我以后还能见到你吗?”
“能啊。”轻眉呵呵一笑,“过来给醒儿帮忙,我们每天都能见面。”
“你……我……”
“这就退缩了?”立花醒的声音远远从楼梯上传下来,她这时又换了一身素sE的外袍,显得那双红sE的眼眸没有那么邪异了。
裴素章跟在她身后下楼,面sE冷凝如冰。罗叶还真的极少见他这副模样,刚要过问,就听见立花醒说:“我们的约定,照旧履行。三天之后,我在轮回殿等你们。”
说完,就拉着轻眉的手,径直出了酒馆。
酒馆一楼正在赌博的其他客人,也是一声大气不敢出,等到立花醒离开后,才窃窃私语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罗叶一把拉住裴素章:“你怎么了?”
裴素章睨他一眼,淡淡地:“你就这么讨厌我和她在一起?”
两人一边走出酒馆,一边说话。
“说实话?很讨厌。”罗叶说,“他们九狱民不会理解鬼的感受。尤其是她,九狱少主。尤其是你!她的鬼仆……裴素章,你别忘了,你以前活着时也是个有尊严的人……”
裴素章甩开他的手,说:“我没什么尊严,你认错人了。”
罗叶只觉得自己苦口婆心地劝到今天,裴素章还是一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样子。于是今日,他打算换个方法,循循善诱:“那你说说,你喜欢她什么吧。让你舍不得放不下,不愿去往生的好……”
裴素章说不上来,但他想起了第一次见她的场景。
他年轻早夭,稀里糊涂地做了孤魂野鬼。值得庆幸的是他没什么执念,也没犯下什么了不得的罪孽,于是顺利地过五关斩六将,一路到了轮回殿前。
那也是立花醒跟着父亲立花折水第一次去轮回殿参观。她那时,也才七八岁模样。
看见他的那一刻她愣了一下,他也愣了一下。他从没见过这么令人惊YAn的父nV,别人眼里有些瘆人的血红sE眼眸,在他看来却有着惊心动魄的美。那小小姑娘没牵着父亲的手,只是抱着手臂歪着头看他。片刻,向他一指。
“我要他做我的鬼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裴素章不明白鬼仆是什么,负责转生的鬼差就过来耐心地同他解释。如果想要留下成为九狱民,就要先做上一段时间的鬼仆,也就是认一位九狱民为主人。不过你小子真有福气,鬼差拍拍他的肩膀,这可是九狱少主,被她看上,以后在九狱可就是横着走了……
那我不转生了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转生?鬼差嗤之以鼻,憋屈地活几十年然后再回到这个鬼地方,周而复始?留在这儿,抓住这个机会,这可是永远的靠山……
我不愿意做别人的奴仆,他说。
鬼差又笑话他:你活着,也不是给别人做奴仆吗?只是你自己意识不到而已。现任的九狱之主可是一代明君,你算是碰上好时候了……
他又想拒绝,就听见那nV孩儿对父亲说:“我要他。”
这三个字犹如敕令,鬼差立刻将他架到nV孩儿面前,签字画押。立花折水的脸sE并不如何好看,但仍然点头默许。
裴素章看着眼前平静地注视着他的nV孩儿,心底有恨却不能言说。立花醒用刀切开两人的手心,又缓缓贴在一起。这是魔鬼契约,是九狱众多契约之中效力最为坚牢的一种。要以血相融,以命相交。
他就这样被困在了九狱。
一困,便是许多许多年……
久到他对她恨入骨髓,久到他去诱惑方才成年的她,一招一式地把青涩的她调教成床上那副放浪形骸的样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久到他都已经不知道是yUwaNg更多还是恨更多,久到再也不能习惯离开她。
裴素章机械地摇头,他多年前的夙愿终于姗姗来迟,可是这一切对他已经没有半分意义。
是恨吗,恨到要毁掉她的一切,包括她最在意的王权?是yu吧,这是他一朝一夕磨合了十几年的nV孩儿,只属于他一个人的九狱少主。
唯独不是Ai。故事的开始,已经注定了他们之间没有什么假惺惺的Ai。无论她在床上哭叫喘息还是SHeNY1N,结束过后都不会留给他任何多余的情绪。无论他多么用力地顶到她的深处,她都永远不会触及他的灵魂。
“那……为什么呢?”罗叶m0不着头脑地问,“难道,你真的想像她说的那般,夺下王权,要她做你的禁脔……”
“她这么说?”裴素章突然笑出了声。
“没有。”罗叶说,“她只说了前半句。不过你会报仇的吧?就像她现在对你做的一样。你和她的禁脔,也没什么区别了。”
也是。她怎么可能说出这句话,裴素章想,到了那一天,她一定会g净利落地寻Si。即使传言中跳下奈何桥会魂飞魄散,痛不yu生……
如果那样可以消灭自己,保全尊严。
她就一定会不惜一切地那么做。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这一日,立花听木方回到九狱,便受立花折水召唤来到神g0ng。他刚走到主殿的门前,那扇门便轰地从里面打开,又走出一个脸sE铁青的年轻nV人。
这正是他的亲侄nV立花醒。他的远房表兄立花折水的nV儿,未来的九狱之主。
“听木叔。”她敷衍了一声,抬脚刚要走,就被立花听木从后面拉住。
“醒儿,怎么了?”他问,“你父王又为难你了?”
立花醒看着他的眼睛,那双和自己一样的血红sE眼睛……刻薄的话说不出口,于是冷淡地说:“多谢听木叔关心,我没事。”
“醒儿……”立花听木还要说什么,他的手已经被立花醒用力挣开。她冷笑一声,说:“不用在我面前装来装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算盘。与其担心我,不如先想想往后若是别人继位,你又要如何自处。”
“……醒儿,我只是担心你,仅此而已。”立花听木的手举起又垂下,握紧又松开,“你这段时间成日忙青崖会的事,别累着了。”
“知道了。”立花醒木木地应了一声,快步从他身边走过去。他闻到她身上淡淡的烟气和浓郁的熏香,闭了闭眼,走进了正殿里。
立花折水正靠在榻上翻书,见他来了,连忙坐起:“听木,你来了。”
“是,折水君。”立花听木在他面前坐下,试探X地问了一句,“方才我见醒儿出去,脸sE不大好。她……怎么了?”
立花折水哗地翻了一页书,问他:“你知道她身边有个鬼仆,叫裴素章的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您是说您亲自定下的现任‘西狩’,裴素章?”
立花折水笑了一下:“随你怎么说。”他把那书啪地掷到桌上,又翻开了手头的另一本,“她当初就是记恨我收她母亲为鬼仆,于是要和我作对,抢了那孩子也做鬼仆。她和裴素章之间那些事儿,我也都知道。不过她现在居然要把他送走?在我有意提拔他之后?”
立花折水摇摇头:“她野心不小,有裴素章在,我还能放心些。没了裴素章,她能把九狱换了新天。”
“醒儿和裴素章……他们有什么事?”立花听木犹豫着问。
“她想学我。”立花折水冷笑,“如果不出这档事,她下一步应该会和裴素章成婚。来证明我当初没有立她母亲为后,是个错误……”
“你说醒儿和裴素章……”立花听木捏紧了膝盖上的衣料,坚决地说,“不可能。醒儿一向眼高于顶,怎么可能对一个鬼仆……”
“听木,你不了解她。”立花折水说,“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好了,不提那孽nV了。我今日唤你来,是想向你打听打听青崖会最近办得如何了。你不是负责鬼商一路吗?”
“您……不是一向反对醒儿兴办青崖会么?”
立花折水叹道:“反对又如何?她不是拿出这些年积攒的金钱人脉照样做。她想做的事情,我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她总是会视若无睹地做下去。我问她,她是不会和我说的。我就来问问你,一切可还顺利?”
于是立花听木将青崖会大T的情况,一一说给了立花折水听。立花折水听完,点点头说:“今日麻烦你了,听木。”又像想到什么,补充道,“对了,往后……别总叫她醒儿。她是未来的九狱之主,还是叫少君为宜。”
“……是。”这是立花折水在敲打他,不要对王位生出任何觊觎之心。但他唤醒儿又何止是因为这个……但无论如何,他最终都只能称“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当下,他还是决定去见一见立花醒。他关心她,可是以什么身份呢:她的下属?她的表叔?她的……
他还记得自己初次进入九狱神g0ng的场景。由于出身旁支,他并不得到周围人的信任,其中自然也包括立花折水。然而那时年纪轻轻,刚接手九狱事务的立花醒,却是第一个向他伸出手的人。
“行商?不错。”立花醒说,“我正好打算兴办这样一个机构,G0u通yAn世九狱。我想,人鬼之间的交易,应该能便宜诸家,获利颇多。”
她看着他,用那双宛若并蒂双生的血sE眼睛。别人看见不祥,他只看见一片澄明。
他以为那只是一句客套话。后来才发现,完全不是。
她想要什么,就要去做。而且要做得好,好到连一向守成的立花折水态度都有些松动。九狱数万年来的规矩从未变过:禁止与人世有过多往来。一是怕误了生SiYyAn的界限,二是怕有人在其间借机牟利。他的行商之途,在九狱并不顺利。而在青崖会兴设后,“鬼商”这一新兴的、利润颇高的职业倒也x1引了许多九狱民以此为业。放在数年前,这对他们而言都是不敢想的事情。
而立花醒都做到了。哪怕和她的父王立花折水针锋相对,哪怕一路遇上无数有形或无形的险阻……她都做到了。
他沿着曲折的小路,一路走到神g0ng里头最僻静的那间房门口。脚步还未落下,就听见里头传来一声nV人的SHeNY1N,那样地婉转悠长。拉长了的尾音,在空气里轻微地滑动,g着他咽了一下口水。立花听木收回脚步,不由放轻了呼x1。他又环视了一下四周,确定这就是立花醒的房间。他想起立花折水和他说起的“那些事”,一时间不知是进还是退。
“啊……裴素章……你轻些……”
立花听木终于听出来了,这是立花醒的声音。没有了平时的冷y和拒人于千里之外,只剩下一滩春水的软与媚。他的喉咙有些发紧,心脏怦怦直跳,他顺着未关紧的门缝看进去,心里想着只看一眼,确定那是她,他没有走错……
可是又何须确认呢?承认吧,立花听木,你那Y暗的yu念又是从何时起生发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狭小的房间里光线明亮,因为门缝狭窄,他并没有办法看得那么清楚,只能看见两条洁白的身T紧紧贴在一起,男人的T随着清脆的啪啪声上下抖动着。而耳畔那充斥着喘息与Y叫的对话声却越发大了起来:“你敢去求立花折水……”“求了又如何……”“舍不得权力吗,裴素章……你不过是……我的狗……”“再说一遍。”“呜,呜啊,你给我停下……”
江听木感到有一GU热流在x腹烧起来,他刚要默默地后退,就听见里头传来裴素章的声音:“谁在那儿?”
江听木沉默片刻,伸手敲了敲门,说:“是我,江听木。”
里头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了一会儿,裴素章走过来开门,低垂着头,好像还是平素那般恭谨冷静的样子——除了素白的脸略有些发红。
“听木叔。”立花醒唤他,眉目不动,也还是那副平静冷淡的模样——如果除去她颈侧轻红吻痕的话,“有事?”
江听木说:“醒……少君,我想单独和您谈谈。”
立花醒眸子里有些讶异,还是挥手让裴素章出去。等到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二人,立花听木才闻到空气里弥漫的淡淡咸腥气味。他说:“醒儿,我本不该过问你的私事……”
“那就不要过问。”立花醒站起来,从一旁的衣柜里拿出一件崭新的外袍,旁若无人地披上,“听木叔,你在辈分上的确是我的叔叔不假,但这不意味着你可以对我的选择指手画脚。”
“他是立花折水的人,你也知道。”
“我当然知道。”立花醒懒懒地说,“不然我为什么要把他送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送走?”立花听木讶然。
“没和你说,但不意味着这件事不存在。”立花醒看了看指甲,“我不知道你以什么立场来谈这件事,不过如果是父辈的提醒,还是免了吧。这些话,早八百年我已经和父王辩过一轮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送他走?”立花听木问。
“明天。”立花醒抬眼看着他,那眼神像是在问他“问完了吗”。
早该这么做的,立花听木心想。他俯身行了一礼,刚要转身出去,又听见那人叫住他:“听木叔。”
“什么事?”讶异混杂着惊喜,他再度望进她清冽冰冷的眼睛。立花醒说:“听木叔,明天请你过来见父王。以防万一,和他谈谈天,帮我拖住他……我不希望让裴素章转生这件事出什么意外。”
他的情绪又黯淡下去,但脸上却不动声sE。立花听木点头说好,转身出去将门关上,却看见裴素章正站在门口没动,默默地注视着血红的忘川河。立花听木走过他身边,想了想又停下来,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说:
“你不适合醒儿。”
这句话不知怎么地就脱口而出了,兴许是鬼使神差,兴许是早有预谋。带着那所谓的皇族骄傲,带着某种被忽视的妒意,强y地这样说。
裴素章却没说话。他和立花醒在这点上竟然出奇地一致——视他人为无物。可她是醒儿,你又是什么东西……立花听木有些薄怒。刚要开口,就听见裴素章慢慢地回答他:“是,听木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明明醒儿才是你的主人,为什么要站在折水君那一边?”立花听木嗤笑,“你真的以为,你一介鬼仆,有机会占据九狱之主的名号么?即使你与她签订同生同血的契约……”
裴素章疲惫地看了他一眼,又顺从地低下头。顺着这个角度,立花听木能看见他后背上部依稀的红sE抓痕。
“属下告退。”
他总是这样圆滑,因此使立花听木所有的嫉恨都显得不痛不痒。恍然间,立花醒对他那种冷淡的态度又浮现在眼前,耳畔却再度响起片刻以前她泛着热烫与渴求的声音,不是对他,而只是对他眼前的人……
纵使他流一身尊贵血Ye,也无法取代的这个仆人。
“我一直站在醒儿这边。若你背叛她,”立花听木说,“我们之间,天涯海角,不Si不休。”
裴素章又看了他一眼,而那一眼正是令他恨之入骨又嫉之如狂的了然与平淡:“……是。”
而没有人能料到。
说了不Si不休,就是一千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哪怕是罗叶纵横九狱多年……那都是说得好听。事实上,罗叶之所以对九狱的一切如此熟悉,是因为他迟迟没被提拔,已经做了许多年的鬼差。
不过这样说倒也没错,哪怕是罗叶纵横九狱多年,也没见过那传说中书写yAn世九狱一切姻缘的姻缘簿子。他只知道,纵使是yAn世现如今设立了青崖会,职责包括注册一切贯通yAn世九狱之婚,那也不过是管理手段的一种。
而真正书写命运的姻缘簿,从不现于yAn世九狱。它被储存在最高审判之地轮回殿,即使是九狱之主也无权轻易查看。
于是,在他奉了立花醒命令,提前过来为裴素章筹办转生之事时,能够见到传说中的姻缘簿,属实是超出他的意料之外。
“只是鬼仆转生而已,要这个做什么?”他问负责的判官。
负责的判官名叫乌莲。长了一张笑眯眯的圆脸,说起话来也油腔滑调、谨小慎微,是他最讨厌的类型。
“鬼仆转生可不一般,您身为鬼差……也该了解一些吧。”乌莲从一人高的卷宗里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成为鬼仆意味着断绝转生的可能,他们的卷宗已经被归入九狱民之中。若要转生,则要找到以往的记录,再去调整他们未来的转生之途……需要花费的功夫,可不那么简单。”
乌莲的下巴点了点他手上拿着的姻缘簿,说:“既然醒少君派您过来,就请您帮忙,小心细致地找出转生之人的姻缘关系吧。”
“噢。”罗叶嘴上虽然应了,心里却想着要先翻翻看自己的未来姻缘。近日,他总是想起立花醒身边那个轻俏又热情的姑娘……哎,罗叶你又在想什么……
他随意地翻开一页,没从目录翻起,只是想看看这传闻中犹如铁律的姻缘簿是个什么模样。
而正是这一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说,这算不算命运吧——
他看见裴素章的名字。如此鲜明,如此清晰。裴素章和他说起过,这是立花醒给他的名字。天上地下独此一家。罗叶还是不敢相信,于是看向那背后所涉及的姻缘线……
“碰”地一声,那传说中至尊至贵的姻缘簿就这样沉重地坠在地上,乌莲听见声音看过来,立刻从座位上蹦起来,尖叫:“你你你在做什么……”
罗叶嘴唇颤抖,不可置信。这只是一本再普通不过的册子,落在地上也会发出清脆的响声。他想告诉自己那都是虚假,然而他不能。乌莲冲到他面前捡起姻缘簿,又是掸灰又是吹气,随即愤怒地看向他:“你是要害得我再也做不了判官……”
“……立花醒。”罗叶颤声说。
“你拿醒少君来压我也没用!”乌莲的脸因B0然的怒气而涨得通红,“你知道这册子事关yAn世九狱恒久不变的秩序……喂,你,你不许跑……”
罗叶没听他说完,一溜烟地从后殿跑了出去。而轮回殿前,立花醒和裴素章已经站在那里等他。
立花醒淡淡地问他:“准备好了?”
裴素章没有说话,看了立花醒一眼,又将目光落到罗叶身上:“你跑什么?”
罗叶撑着膝盖喘气。并不是因为他T能虚弱至此,而是因为他此时实在无法将那句话说出口。是他一次次地否定他们二人的关系,最后又以所谓的“为朋友好”这一名义加入了立花醒将裴素章“驱逐”出九狱的这一计划……
可是那是命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无法战胜、无法改变的命运。
他实在承受不住立花醒审视的目光,终于断断续续地吐出:“姻缘簿上写着……裴素章,你与立花醒……是命定姻缘。”
过了一会儿,他听见立花醒“哈”地笑出声来,然后向他张开手,说:“将簿子拿来我看。”
罗叶犹豫着看向裴素章,裴素章仍旧没什么表情,紧紧地抿着有些发白的唇瓣。于是他一点头,回去将乌莲连同姻缘簿请了过来。
乌莲胆战心惊,以为罗叶要栽赃陷害,一见立花醒就慌忙跪下:“恕属下守护姻缘簿不力……”
“我要看姻缘簿。”立花醒单刀直入。
乌莲用袖子又擦了擦簿子的表面,诚惶诚恐地递上。立花醒接过来,问罗叶:“在哪一页。”
罗叶走过去翻给她看。谁知道,在她眼睛扫过这一页后,立花醒竟然倒提起簿子,刷地就把这一页从中间撕了下来,撕掉了自己名字的那一半,只留下裴素章相关的那一半……
乌莲眼睛快要瞪出眼眶:“醒君!您不能……”
“有什么不能的?”立花醒无所谓地笑了,把那半张纸r0u成团扔进火堆,“我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命中注定,我相信这世上没有人力不能及、人愿不能达。若我要他走,没人能阻拦,命运,也不能。”
她转过身,看着裴素章说:“你明白我的,我不再解释。你最后没有求助父王留下,我也感激你。现在,走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是裴素章第无数次望进那双冰冷而美丽的血红眼眸。他见过她所有的模样,唯独没见过她别离时的模样,也无法想象她别离时的模样……而现在他见到了,一如既往地淡漠,但每一个字都极轻而极重地敲打在他心上。
他说不出话来,他已经几天没在床下和她再说过话。就像这个故事的最开始,掺杂着仇恨厌恶的r0Uyu,在永远不再笼罩九狱的夏天,Sh热地燃烧。
她要他留,所以他留。她要他走,所以他走。
“——若我要他留呢?”
有人朗声说道。这声音难得地冰冷,面对着眼前也一般冷清的年轻nV子——
立花醒看着匆匆赶来的立花折水,礼貌地扬了一下嘴角。
乌莲立刻连滚带爬地向立花折水申冤:“折水君,是醒少君一意孤行要撕下姻缘簿,尽管属下办事不力,但实在难以阻碍,请您明察……”
立花折水的眉登时压得极深,开口问她:“你知道亵渎九狱圣物,是何过错。纵使王子犯法,也与庶民同罪。”
“什么圣物?”立花醒说,“你是指‘神’推演……噢,那应该称之为规定……规定出的这本姻缘簿?”
“这是九狱最重的罪。”立花折水看着她,沉静地说。
立花醒忽地大笑出声,又将那姻缘簿狠狠掷到立花折水面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来,告诉我。”立花醒说,“我妈妈在哪一页。你又在哪一页。你命定的人,又是谁!”
“既然这姻缘簿早已规定好了所有的一切。”立花醒失笑,又咬着牙道,“你早知道这一切都会发生,那为什么要在最开始留下她生下我,又把她抛弃——”
“你住嘴!裴素章!”
“是,折水君。”裴素章低下头,惹来立花醒讥嘲的眼光。
“好狗也不挡道,裴素章。”立花醒霍然拔高声音,“更别提你还是我的狗!”
令她意外的是,裴素章动了。用他从没有违抗过她的勇气,像以往在床上那般利落地束住了她的手臂,一下就将她按倒在地上。
“呵呵……裴素章。你知道吗?我还真的相信你了……”立花醒也不挣扎,只是笑,“我相信你答应我,不会背叛我。看来,这是我这辈子输得最彻底的一次豪赌啊……”
裴素章只是简短而清楚地说:“我不是你的狗。”
“喂,立花折水。”立花醒歪着头冲他说,“你不会蠢到打算让他继承你的九狱吧?”
立花折水冷笑,说:“总b亵渎圣物、破坏戒律的后代要好。”
“‘神’给了你什么?让你这么Si心塌地地守着yAn世与九狱的界限,让你如此反对青崖会,反对我……”立花醒仰起头,睫毛有些Sh润,但眼睛仍然亮而迫人,“我只是想让我妈妈那般生活在yAn间的鬼,了却执念,归于平静……你又给了他们什么?给了她什么?给了我什么——立花折水,我不信你能那么狠心,抢走这个鬼,又令她生下属于九狱的孩子而徒生牵念,不能转生只能徘徊于yAn世……好,好,好。我信了,我彻彻底底地信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裴素章看见一滴YeT打Sh了轮回殿漆黑的石砖地,那是他在漫长的生命里唯一一次见她流泪,然而也只有这一滴。再抬起头,她仍微笑着说:“最重的罪么?首先是要废除我的少君之位,是吧?做吧,裴素章。你不是最恨我的权力吗……”
裴素章心里猛地一痛,随即听见立花折水命令:“把她给我带到神g0ng,令她闭门思过!三天之后,正式宣布废除她的少君之位!”
他木然地握紧她的手腕,将她拉起。曾几何时,当他做出这个动作时,她本应软着声音乞求他的……
立花醒一声不吭。仿佛他们之间,再也没有多余的话语。
她完全没有挣扎,裴素章顺利地把她送回了神g0ng。待到裴素章从门口两旁的侍卫中走出,一眼便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立花折水。
“折水君。”裴素章说,“您答应过我,不会伤害她。”
“她是我的骨r0U,我怎么会伤害她。”立花折水目不转睛地看着那扇门里正闭着眼睛坐在榻上的nV孩儿,叹了一声,“只是损毁了姻缘簿,也不知会生出何种事端。”
裴素章不言不语,也没再看立花醒,转而又把目光投向那条汩汩流淌的血sE河流。那是yAn世和九狱之间唯一的通路,也是她不惜逆流而上也要打破的禁锢。即使打破这禁锢意味着与神为敌,即使他和他为了保护她,不惜一切要在那之前折下她的羽翼……
令她憎恨也好,令她绝望也罢。
裴素章想,我已经没有办法再回头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黑暗里,床铺的一半凹陷下去。她在半梦半醒间,不知是牢记着自己阶下囚的身份,还是回到了十七八岁的年纪。于是一伸手抱住他,喊:“阿裴。”
果然是阿裴,没有错。有些冰冷g燥的皮肤,紧致的腰间正挂着她送他的血玉,m0上去暖洋洋的。她像从前那般把头埋进他的怀里,闻了满鼻的清爽薄荷香气。
他也伸手过来抱住她,把她箍得很紧。尽管有些喘不过气,但她仍能感到一种近于窒息的幸福。她故意地蹭了蹭他的身T,以往这时,他们就该昏天暗地地做起来了。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b他更了解她,也没有一个人b她更了解他。
可是今日阿裴有些不同寻常。他抱着她没动,过了好久才极轻地x1了一下鼻子。
“阿裴,怎么了?”她问。
阿裴还是不说话,昏暗的夜sE里她看不清他的脸。过了片刻,他有些冰冷的手指抚上她的脸颊:“醒儿,”他说,“我Ai你。”
哦!她一定是在做梦。阿裴是什么人,这么多年绝不和她提一个令她烦恼的字句。说什么Ai呀,说yu才更适合你我的关系……毕竟我们一向分得很开:床上与床下,国王与仆人。
她微笑着问:“等不及明天来见我被剥夺少君之位的样子了吗?”
裴素章沉默,但是怀抱并没有松开。立花醒又说:“后悔?那也来不及了……昨日我让人去叫虚沉烟回来九狱,你猜怎么着?那侍卫和当初质问我的罗叶竟然说了一模一样的话。还说我现在已经不是九狱少主了,没有这个权力……裴素章,这几日你也尝到了权力的味道吧。有什么感受?”
裴素章把头靠近她的颈侧,又被她推开:“离我远些。不怕我这刚愎自用的被废少君,和你拼个鱼Si网破吗……”
“我已经通知虚沉烟明日回来了。”裴素章说,“有他在,青崖会不会那么容易被撤裁,你可以相信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以往你可不是这么说的。”或许是夜晚寒冷,或许是心中寂寞,或许只是一个简单至极、连她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的习惯。立花醒的手指轻轻地拽住裴素章的头发,说道,“裴素章,你是在告诉我,不要相信你了?”
“……你会信吗?”
“当然不会。”立花醒自嘲地笑了,“信你的下场,就是此刻被软禁在这里。”
“也罢。”她笑了一下,“某种程度上来说,你令立花折水过来,也算帮了我一个忙。接下来,我还要你再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你先答应。”立花醒说,“这是我惟一的愿望。”
裴素章也笑了,却不由悲从中来:“我答应了,你就会信吗?”
她没有理会他的悲观,说道:“你知道这世上,能令立花家真正消失的东西是什么吗?”
“是血。”她扯住了他腰间的血玉,“立花家是仅剩的、最久远的九狱氏族,其世代血Ye乃是忘川河流动之基。众人皆知立花家以血G0u通yAn世九狱,以血构筑其统治,却没人知道,只有用立花家的血,才能真正‘杀Si’立花家的人。”
“杀Si?”他问。
“九狱民不会Si亡,但是会在漫长的时间后消失,融入忘川河。”立花醒说,“而拥有曼珠血,则会无限地延长这一过程。除非,用沾有曼珠血的武器去杀Si拥有曼珠血的人。只有这样,才能令其魂魄消失于天地之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才是九狱真正的、最重的罪。”她笑得洒脱又漂亮,“这是属于王族的处决。”
“你是在教我如何……杀你?”裴素章扣紧了她的手,“别做梦了,我不会答应你。”
“我只是告诉你这件事。我觉得,你总有一天会需要它的。毕竟,在订立契约之后,你也算身怀曼珠血的人了。”立花醒的手滑下他的鬓角,停在他的脸侧,“我要你答应的事情,会合理到让你都难以拒绝。”
“究竟是什么?”
“无论别人如何变化,无论九狱如何变化。”立花醒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忠于你的职守,做你该做的事。即使我不再相信你,我也仍然相信‘裴素章’这个人可以做到。”
这听上去像一句废话,然而立花醒从不说无用的废话。裴素章心里沉甸甸的,不知道这话究竟意味着什么。什么是该做的事?什么又是不该做的事?立花折水为了保护nV儿而废她王位,是该做的事么?立花醒为了人鬼G0u通所做出的与神对抗的一切,是不该做的事么?又譬如此刻——他趁着夜sE过来见她,在她行将被废的前一日。没有什么目的,没有什么所求……这是该做的事么?
“为什么要放我走?真的是因为……我威胁到了你?”绕了一大圈,他又从最初的问题开始说起,声音里夹着苦涩。
立花醒立刻推开他:“你走吧。”她说,“既然你说不是我的狗,何必这么纠结于我为什么要放你自由。像个正常的人一样,接受不就好了?”
像个正常的人。
在九狱里,所有人都这样混着称呼。有时会让他错觉,自己只不过是身在另一个yAn间。仿佛这里并不存在人与鬼之间的区别……除了他见到在轮回殿与酆都门前排着长队、嬉笑怒骂的鬼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大多数鬼痛哭流涕,八分不舍。少数鬼欢笑如常,带着解脱的快慰。如果说前者意味着正常……裴素章想,或许不正常的是立花醒也说不定。
并不是没有任何不舍。
不过对象并非人间,而是她所在的九狱。
“明天,你会来吗?”她的声音忽然从背后传过来,竟然显出几分留恋的味道,但裴素章知道那不过是自己空洞的臆想。
“会。”裴素章想说“别担心”,但是最终没说,因为那听起来像是胜者对输家的一种讽刺。想说“不用怕”,但是最终没说,因为立花醒她才不会害怕。最后,他想明白了,立花醒只是希望他见到她最终失势的时刻……这样想下去,他甚至觉得她b起他自己,还要更恨“立花醒”。
但很快他就明白,自己再一次,彻彻底底地想错了。
——在沾着他鲜血的刀,穿透她x口的那一刻。
笑轻眉这天,几乎一晚没睡。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此刻才会和罗叶并肩坐在h粱酒馆的沙发上。到了后半夜,赌博的人也三三两两地离场,酒馆老板于是关掉了部分灯光。沉寂的黑暗里,唯有他们头顶的两盏灯光闪烁地亮着,把浓黑的影子投S到两人的膝盖上。
“对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别说傻话了。”轻眉看了他一眼,又收回目光,“这是醒儿自己的选择。”
可是你正因为这个选择而如坐针毡,罗叶想。他笔直地坐在那里,身T有些僵y,一是因为紧张,二是因为焦虑。明日,就是宣布立花醒被废除王位的日子。而故事的起因,则是因为他一心要将她和裴素章分开,又告诉了她那姻缘簿的事……虽然他与这个故事中任何人的最终选择无关,但此刻却像被一同卷进风暴的纸屑,莫名地不安起来。
罗叶于是故技重施,将话题慢慢转移开:“你是九狱民?”
这是个再显而易见不过的发问,身为九狱少君最亲近的身边人,怎么可能不是……
“不是哦。”她说。罗叶起初听了不觉得有什么,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骇然地看着她:“你不是九狱民?那你难道是……”
鬼。
这是唯一的解释。
除了九狱民、为了成为九狱民的鬼仆以外……剩下的,就是像罗叶他们一般,游离于九狱、未能转生的鬼,或是被迫,或是自愿。
“这个故事,说来话长。”轻眉说,“不过今晚情况特殊,我们可以慢慢地说这个故事。同时,也让你再重新认识认识醒儿。你口中,嚣张跋扈的醒儿……”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当笑轻眉从Si的阵痛里醒过来时,发现自己仍旧身在yAn世。身T轻飘飘的,左右两旁各站着一个人……想必是鬼差了。
按理说,普通人对身Si、鬼差这些事,总不会这么熟悉的。可她虽然普通,却来自一个不那么普通的家族。
彼时青崖会尚未设立,但鬼媒一道却是自古便有:无论是真有人可通九狱,还是一种庸俗的迷信心理。而笑家,则是个中翘楚,世代以鬼媒为生。虽说笑轻眉资质薄弱,但对于这些知识的了解也自然远超常人。
于是她问:“这是要……给我配Y婚?”
鬼差笑着瞧了她一眼:“小姑娘,想不到你还挺上道。”
笑轻眉呆住了。她做梦也想不到,家人会给自己配Y婚……虽然她也知道,Y婚并不是多么光明磊落的行业,多的是侮人尸骨,多的是不问自取,多的是钱货两讫。但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有一天也会遭遇同样的命运。这是命运的价格,还是轮回的惩罚?
是姐姐笑轻盈么?不会的,姐姐绝不会做出这种事。即使姐姐当时继承家业,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为了守护不愿继承家业的她。
是为母亲经纪打点,眼中只有钱财的父亲?
还是以Y婚为生,默许了父亲的一切做法的母亲?
她不知道。又或者,是谁也不再重要。
笑轻眉的脚刚要迈过忘川河,就及时地被鬼差扯住,只因身后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站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鬼差讪笑着回过头去,说:“哟,这不是裴大人吗?好久不见了……”
裴大人?笑轻眉有些好奇,于是也转过身去。身后男人一袭黑衣,脸sE素白如月。腰间暗红的血玉并不起眼……尽管轻眉还是注意到了。
“此人所涉Y婚立刻暂停。”那姓裴的黑衣男人说,“她与一桩重大案件有关,此案由立花醒少君亲自过问。你——是叫笑轻眉吧?”
她茫然地点头,又听见男人说:“随我走吧。你姐姐……正在受审。”
“我姐姐?”笑轻眉立刻用力甩开鬼差,跑到他面前,压抑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与惶惑,伸手要去扯他的袖子,“我姐姐发生什么事了……”
男人不动声sE地拂开她的手,说:“随我去吧。”于是笑轻眉只好跟着他。
回去的路似乎和来时的路很不一样,一路上无论笑轻眉问什么,男人都不予回答。直到眼见那座巨大而血红的g0ng殿,她才想起来问他:“立花醒……是谁?”
男人终于开口了,他和她一样端详着这座g0ng殿,只不过他眼神复杂。
“等会儿你会见到的。”他说,“不用害怕她。”
“……你叫什么名字?”轻眉又问,看来他只是不能提前透露和姐姐相关的消息。
男人果然回答了:“我叫裴素章。”他站在前面,为她推开那扇显得有些宏伟的大门,“你姐姐……就在里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笑轻眉当然是立刻冲进去了。
她的眼睛直直地盯着那跪在地上的背影,如瀑的黑发垂在血红的地砖上。“姐姐——”她大喊一声,飞扑过去,用力抱住了她的脊背。
只听“碰碰”两声,像是有什么清脆地敲在桌上。笑轻眉抬起头,便看见了殿上那端坐在桌后的年轻少nV。她手上拿着一沓厚厚的资料,看来方才她便是这么敲的。而最令轻眉诧异的,则是她生了一双血红到近乎妖异的眼眸,此刻即使半是无奈半是温和地看着她,在旁人眼中也显得冰冷怪异。
“你要的人,我给你带来了。笑轻盈。”少nV说,“你答应我的认罪,也该如约进行了。”
“是……”笑轻盈低下头去,眼泪滚落下来。笑轻眉见状,立刻怒视那少nV,厉声道:“你凭什么要姐姐认罪?她犯了什么罪……”
“阿眉……”姐姐扯住她的衣袖,但轻眉不听,只是与那少nV对视。不知为何,那双冰冷的红sE眼睛中,自始至终没生出过半分怒意。
“笑轻眉。”少nV平静地说,“我乃九狱少主立花醒,现下司掌你姐姐笑轻盈使用秘法、扰乱yAn世九狱秩序一案。她以活人之身,与诸多鬼魂行大婚之礼,现下诸鬼闹上轮回殿,我方将她的灵魂邀至此处。她早已答应我认罪,不过要求是……撤销你父母为你所配Y婚。你可听明白了?”
“姐姐,你……我不信,你为什么要……”轻眉也眼睛发酸,用力地按着冰冷的地面,“都怪我,让你一个人承担……”
“阿眉。”笑轻盈m0了m0她的脸,“不是你的错。我有罪,我早已知道。”说着,她又忍不住落下泪来,把笑轻眉紧紧地抱进怀里,“我更大的错是没能阻止爸妈,将你……对不起,阿眉。立花醒小姐已经答应我撤销这桩Y婚,你可以顺顺利利、毫无挂碍地去转生了……”
立花醒坐在那儿,静静地看着她们,片刻,又看了一眼身边的裴素章。
“你会后悔向立花折水效忠的,裴素章。”立花醒悠悠地说,“我想要做的事,一定会做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是指利用这桩能惊动清查局的罪行,借‘监察’之名,兴办你预备已久的‘青崖会’?这不过是运气……”裴素章扫了她一眼,过了一会儿,又补充,“但从你的角度而言,我不否认这是个好主意。”
“我有时也在想。”立花醒喝了口桌上的牛N,说,“别人都同几个鬼结了Y婚,是不是我也多找你这样的几个鬼仆b较好?”
“……”裴素章忍无可忍,借着低头给她倒牛N的时机,附在她耳边说,“如果你觉得晚上还不够繁忙的话。”
立花醒正努力忍住笑意,裴素章又问:“但……既然你认为扰乱yAn世与九狱的界限不是罪,你又要怎么给她定罪,令折水君和清查局信服呢?”
她脸上的笑意顿时慢慢散去,低声说:“灵魂分割之刑么……”
是了,扰乱yAn世和九狱的界限,是自九狱诞生之初就定下的、最为沉重的罪名,其刑罚也是最为严格的灵魂分割之刑。若是生魂则消亡于轮回,若是鬼魂则提前溶于忘川……
“立……立花醒。”
立花醒听见有人有些磕绊地唤她的名。一低头,看见少nV那张倔强的脸。她的姐姐正跪在她的身侧,没有抬头。笑轻眉,她想,真是个好名字。
“何事?”
“姐姐……会受到什么责罚?”笑轻眉问。
“若按九狱规矩,就是灵魂分割之刑。”立花醒说,“从此消亡于轮回之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她只是……只是为了遵从我父母的意愿,但是又不愿……”轻眉哀求,“既然您可以撤销我的Y婚,自然也可以撤销她的,为什么要处以这么严厉的刑罚……”
立花醒睫毛微颤,她并不是没有想过这件事。“扰乱界限”,这是一个多么宽泛又多么cH0U象的罪名。然而正是这种最为虚无又最为沉重的罪名,现下要被安在眼前这少nV的身上……
她仔细看过卷宗,也询问过那几名来上告的鬼。那几人与她素不相识,也与她没什么感情,唯一相同的,则是都气势汹汹地要求夺回属于自己的“正当财产”。立花醒听了觉得荒谬又烦闷,于是令虚沉烟接下去询问,自己则去见了此案的“始作俑者”笑轻盈。
她年纪和立花醒相仿,怯生生的,让人很难想象她会选择这样做。“三命五婚”……她这样称呼这一秘法,说是在残破的古籍上抄来又进行改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