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剑?舟总管的绰号么?
下面鼓声歇了,飞天摆摆手,「好,第一段的步法就是这样,回去后好好练熟。还有,各人站的方位、队形都要牢牢记得。我再说第二段步法,第一列的人要记牢,其它人先休息。」
下面的人散开了些,剩第一列仍然站在原处。
飞天把袍子下襬扯起来别在腰上,踢掉靴子,赤着脚踏下殿堂里的黑石。
汉青还是一脸瞧不起的样子,站在一边看。
飞天懒得纠正他的观念问题。赤脚就代表卑下?这哪门子的逻辑啊。
脚尖,脚跟,轻踏,滑步……飞天尽量放慢了动作。
其实,花俏的动作或舞步都是没必要的。这个舞步需要的是一种精神、一种气势。
众人看得有些出神。
示范完毕飞天让他们再练习。他坐在空旷的平台上看着天空。好蓝的天,一只鸟都没有,大概这里太高了,鸟也飞不上来吧。
这是个……他毫不熟悉的世界,但他要尽力熟悉它。只是为了,能自由地活下去。
从前那种普通人的生活,有许多的不如意,但是有自由。要为衣食奔走,要为生活忙碌,但有掌控自己的自由。
现在有优渥的生活,但是人的命运,掌握在谁的手里呢?
第四章
「殿下……在想成人礼的事吗?」汉青轻轻走过来,在身后说了一句。
「嗯,」听出他声音里有太多的担忧,飞天用轻松的声音说:「昨天你们说,经过那个以后,可能我的外貌也会有变化,不知道会变得好看些,还是更丑些……真怕变得更难看呢。」
汉青没接着话头向下说。
「殿下……我听说,天帝的使者已经到了我们星月天城。克伽将军,应该也到了。」汉青似是下了很大决心说出句话来:「我去找克伽将军,请他为我成年!」
飞天吃了一惊,一下子转过头来,力道太猛,扯得脖子生疼!
「如果,如果……克伽将军能让我顺便的成年,那,殿下也不用惧怕他了。如果不能,那殿下就可以向天帝拒绝指令。」
汉青低着头,说得很快,「有许多贵族都会这样做,遣人先去试试看,所以我替殿下去试,克伽将军也一定不会拒绝殿下对他的验试的!」
飞天腾一下子站起身来,「你胡说什么!?」
汉青张大了眼睛,像是受惊的兔子。
「每个人都是很重要的,没人该当别人的垫脚石!」飞天火大地吼出来,「你要是敢这么做,我绝对不原谅你!也绝对不会和那个克伽上床的!你听明白没有!」
「可是殿下……」汉青眼泪一下子流下来,像晶莹的露珠在风中坠落,「可是您是最重要的……是汉青最重要的人!也是整个飞天殿的天!如果您有什么万一,那飞天殿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人的命运会好!
「如果您没有释放力量呢?如果您失去了三殿的地位呢?如果您得到了力量,却像先代飞天三殿一样变得嗜血好杀……殿下,汉青一身无足轻重,殿下请让我去吧!」
「啪!」
飞天呆了,汉青也呆了。
飞天看着自己的手,不相信他刚才居然打了汉青。
汉青怔怔地看着他。飞天咬住嘴唇,不知道为什么也很想哭出声来。可是汉青眼睛里光闪闪的,那个念头似乎是在心里扎了根。
要是他自己偷跑去,怎么办?
「你要是那么做了……我就从堕天湖跳下去!我说到做到!」
其实飞天连堕天湖是什么地方还不知道,只是昨天在喝茶的时候,听到身后有人这么说话,似乎是打赌,说什么要是真的我就从堕天湖跳下去。听起来应该是句能唬住人的话。
果然汉青脸上的血色全褪掉,连嘴唇都煞白煞白,一下子扑上来抱住他!飞天被他扑得向后退了一大步才站稳。
「殿下,不要!不要,我不去就是了!殿下不要吓我!」
真这么吓人?堕天湖是什么地方啊?应该是会死人的地方吧……飞天最后下了这个结论。
***
中午吃了饭,打发汉青去看那些人继续排练。飞天说是要午睡,结果换了衣服,摸了笠帽就从昨天那个旁门溜出去。
出门打听道儿,辉月殿街上无人不知,顺顺当当一路往前,左拐右拐加绕弯,就绕到地方了。这一整条街上,都没有什么行人。远远地看着长长的一条白石阶向高处一直延去,看不到辉月殿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其实,飞天也不知道到这里要来干嘛,但是本能的就是很好奇。好奇这个辉月,究竟长什么样。
可是站到台阶底下了,又觉得自己挺傻的。
就这么进去要见人?人家见不见?报上飞天的名字,会通行无碍还是吃闭门羹,都不知道。真是辉月站在跟前,他也不认识,再多说上两句话,一定露馅。
舟总管和汉青可以不介意他是冒牌货,但是想必辉月殿这里的人不会这么包容吧。
飞天呆呆地靠着牌楼发呆。
这里真是高贵的地方,一个经过的闲人都没有。
忽然飞天远远听到了银铃响声。
玉鞍银帘马?杨行云?
头像是有自己的意识往回看,果然看到杨行云控马提缰走近,白马玉鞍,银绺流苏,穿着一件白衣,那模样真是丰神俊美,翩然若仙。
他马走得不快,可是转眼也到了近前。
飞天穿着布衣,戴着笠帽,应该是很不起眼的样子。要怪就怪这里太安静,一个行人也没有,所以他的存在反而引人注目。
杨行云勒住了马,转头过来看。
他极俊美的脸上,慢慢现出一抹微笑,「飞天殿下,怎么过门不入?难道嫌辉月殿里茶不够香么?」
天知道杨行云是怎么认出来的!他可遮着脸的啊。
飞天张了张嘴,没想好说什么。
杨行云一步跨下马来,姿态好看的不得了,长眉细眼,说不出的妩媚风流。
他束发的是一条绞金钱的白丝#,飞天一时不免……又去想成人礼。
不知道杨行云的成人礼,是不是经得辉月之手呢……
奇怪,他又不是那个飞天,为什么想到这个心里,会觉得闷闷的不舒服呢?
大概是……因为现在的相貌太丑,所以,嫉妒杨行云的漂亮潇洒吧。
「飞天殿下还真是说到做到,上次您说不与我说话,果然一字都不说。」他笑嘻嘻地凑近前来,鼻间甚至闻到了他身上有淡淡的木樨花香味。
「你是来寻辉月?」他口气闲适,甚至直呼辉月之名,足见其有恃无恐的程度,「可是辉月不在呢……克伽将军今天抵星月天城,辉月去迎客了……怎么飞天殿下倒不去看看?」
这个人……怎么说话这个腔调?飞天不自在地退了一点。
「其实飞天殿下如此情痴,行云倒是十分的佩服呢……可惜殿下垂青的不是我,不然……行云倒愿意尽心尽责,给殿下一个永生难忘的成人之礼……」他声音越来越低,嘴角那抹笑容有种说不出的妖异味道。
飞天心里烦得很,还有隐隐的惧怕,又向后退了半步,杨行云跟着逼近前来。
「殿下心里恨我恨到什么地步了……难道殿下不想再杀我一次?」他缓缓拉开前襟,露出如雪的肌肤,飞天隔着纱帘还是觉得有些耀眼,不自然地向一边转头。
「看着我啊!」杨行云声音一下子提高,一把打掉他的笠帽拧住飞天的下巴,「看我啊!现在不敢看了么?」
飞天被动地看着他裸露的胸口。
一道触目惊心的剑痕,从颈项一直延伸到胸腹,又深又狠的一道伤疤。
飞天倒吸了一口气。
「殿下……」他脸贴近,那双眼漆黑乌亮,像是浸在水银中,「我流了好多的血……好多好多的血,沾了你一身一手……
「飞天殿下,殿下,你身上手上全是我的血,黏的,热的,腥的,红的……你晚上能睡得着觉么?你看到我翻狞出来的筋络和血肉了吧……你不觉得烫手么……殿下,飞天殿下……」
飞天胸口难受得很,胃里翻翻腾腾像是要呕吐,用力挣开他手,向后退了一大步。
「殿下怕了?」他恍若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