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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文辉道:“二叔趁这时候,先歇息一会,今晚才有精神。”
陆福葆道:“话是不错,但事情压在头上,愚叔那里能静得下来?”
祝文辉忽然“哦”了声,问道:“二叔回京之后,可曾去看过二婶和大妹子么?”
陆福葆笑了笑道:“愚叔具结是实,你二婶和大妹子,名义是收押在九门提督衙门,实则住在偏院,除了地方逼仄一点,和家里也差不多,愚叔放心得很,从昨晚到现在,公事都忙不过来,那有时间顾及私事?”
祝文辉道:“那么二叔对今后之事,不知打算如何?”
陆福葆想了想道:“姓贾的和咱们订了三日之约,昨晚发生的两件事,不可能会是他们,倒是迎宾客栈的掌柜,既是昔年残缺门老么九爪狼柴进,残缺门行事,一向心狠手辣,不顾扛湖道义,他们的人,既在京师出现,倒是值得注意……”
说到这里,望了祝文辉一眼,续道:“愚叔觉得贤侄不妨仍回客栈,也许他们那边,会有什么消息,你随时要人和愚叔联系,今晚二更,咱们集中人力,在相爷胡同,贤侄可准时前去,和愚叔会合,咱们的暗记是左手持一根白鹅毛的是自己的人。”
祝文辉点头道:“小侄记得。”
当下就起身告辞,仍由后门退出。
就在他跨出门时,瞥见一个身穿蓝布衣衫,手挽竹篮的老妪,就在胡同中徘徊,看到自己出去,很快转过身去,口中叫着:“卖花。”
原来是卖花婆!
祝文辉暗暗冷笑,她分明是在踩盘!
只听有人开出门来,叫着:“卖花的。”
那卖花婆忙道:“来了!来了!”三脚两步奔了过去。
祝文辉原待回去告诉二叔,这卖花婆形迹可疑!但继而一想,二叔事情已经够烦,这点事,不告诉他也罢。
卖花婆已经走入人家宅院里去,他也不想久待,也就匆匆离去。
回到客栈,已酉牌时光。
小耗子看到祝文辉回来,立时沏了一壶茶送来,一面问候着笑道:“公子才回来。”接着压低声音道:“小的有一件机密大事,要跟公子报告。”
祝文辉道:“什么事?”
小耗子神色紧张的道:“这里的掌柜,据说是残缺门的人。”
祝文辉笑了笑道:“这个我已经知道了。”
小耗子吃惊的道:“公子已经知道了?哦!还有一件事,小的要跟你报告。”
祝文辉笑了笑道:“你还听到了什么?”
小耗子道:“小的方才进去沏水,听掌柜的在说,今晚可能有什么行动。”
祝文辉心中一动,急忙问道:“今晚有什么行动?”
小耗子道:“小的只听到一点口风,不太详细,好像是初更一过,就要出发。”
祝文辉道:“你没听错?”
小耗子道:“小的这点事都听不清楚,还能办事?”
刚说到这里,只听邻房客人在叫着伙计。
祝文辉点点头道:“你快去吧!小心注意,一有消息,就来告诉我。”
小耗子躬躬身道:“小的知道。”
说完,提着水壶走了。
初更!
祝文辉房中,早巳熄了灯火。
他站在后窗口,正好可以遥遥监视后进的屋脊。
迎宾客栈的后进,正是柴掌柜的住所。
初更方过,后进屋脊上,果然冒起几条人影,由为首那人打了一个手式,一齐腾身掠起,朝西飞纵而去。
祝文辉右手一按窗楼,正待穿窗而出,但听“嘶”的一声,一道黑影,划空掠过,紧随着前面几条人影,远远尾随下去。
祝文辉心中暗暗忖道:这人不知是谁,一身轻功,大是不弱,自己差幸慢了一步,否则岂不成了捕蝉的螳螂?不知身后还有黄雀?
心中想着,人已轻轻一躬,穿窗而出,然后回身掩上了窗户。
这一阵工夫,前面那条人影,已经出去了十来丈外,最前面的几条人影,去得更远。
祝文辉不敢怠慢,立即施展轻功,远远追了下去,他和前面那条黑影,一直保持着十丈距离。
初更时分,大街上还相当热闹,但前面几条黑影,穿房越脊,奔行极快,不大工夫,便已远离闹市。
这一带,地势僻静,民房也疏疏落落了,灯火全熄,只听远处隐隐传来犬吠之声。
前面那条黑影,忽然停住奔行之势,身形一下闪到了一棵大树之后,探首朝前看去。
他这一举动,显然前面几条人影,已经到了地头。
祝文辉因中间隔着一个人,根本没有看到前面几人的行动,也不知道究竟到了什么地方?悄悄向右移动,正好几丈外,有一排矮树,可以掩蔽身形。
这就一提真气,使了一式“宿鸟投林”,贴地飞掠,轻悄地闪人矮树林中,缓缓站起身子,朝前看去。
这原是一瞬间的事,但最前面的几条人影,已经走得不知去向!
就是方才隐人大树的前面那人,敢情也已经藏了起来。
离前面二十丈左右,是一座黑越越的庄院,远望过去,占地不小,此时已经灯火全熄。
一片夜色之中,寂无人声,好像只剩了自己一人,祝文辉既不知道这座院,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残缺门的人,来此有何举动!
他这一思索,顿觉自己跟踪他们前来,未免太以盲目,但继而一想,自己既然来了,总得看个究竟再说。
正在心念转动之际,瞥见左首忽然飞起一道人影,快得如同流星,朝那座黑黝黝的庄院射去!
此人身法奇快,一闪而没,就隐入暗陬。祝文辉认出这人正是方才在自己前面的那位仁兄。
他跟了过去,可见残缺门的那几个人,已经先他进入庄院去了。
祝文辉也不怠慢,由矮树丛悄悄绕向庄院右侧,然后迅快的纵身掠起,只不过两个起落,便已掠过一片狭长的草地,长身飞上围墙。
围墙并不高,墙内是一片小院落。
离墙不远处,有一根枝叶极密的银杏树。
祝文辉在墙上并没耽搁,再一点足,就隐人树荫之中。他轻功当然极为高明,闪入树桠杈,树上枝叶,只不过轻轻摇动了几下。
就是一阵天风吹过,树枝也会摇动的。
这座庄院前后共有两进,约有一、二十间房屋,全是平房,并没有楼。
北方的房屋,多半都是平房。
银杏树比二层楼房还要高,祝文辉隐身材上届高临下,全座庄院,悉在眼底。
但他却暗暗觉得奇怪!
这座院中既没有燃火,又没有人声,生似一座空宅。
残缺门的人当然不会劳师动众,夜袭一座空宅来的。
如果不是空宅,那么屋中人分明已经有了戒备。
他在树上等了一阵,依然不见丝毫动静!据他估计,残缺门的人,应该早已进入庄院,何以会—无动静?
那只有一个理由,这座庄院是残缺门的集会之所,他们今晚前来,是在此地秘密集会。
就在他思忖之际,突听远远传来一阵得得蹄声,和辘辘车轮之声!
祝文辉举目看去,但见一辆马车,疾驰而来。转眼工夫,已经到了庄院前面。
两匹高大神骏的红鬟马,一辆崭新漆黑的油壁车。
车前坐着一个灰衣老者,浓眉苍髯,正是中午酒楼上遇见过的老苍头。
那么车中准是那位紫衣少女了。
祝文辉暗暗“哦”了一声,敢情锦衣铁手王赞中午在酒楼吃了亏,今晚是翻本来的。
想到这里,就觉得自己不该跟他们来的。
灰衣老头驾着马车,到得门口,两匹马方自一停,不见他腾身作势,一个人已经离座飞起,一下越过围墙,落到大门之内,伸手拔启横木,打开大门,再跳上车辕,把车子驰进院子,然后再去关上大门。这时已从车厢上,跳下两个青衣小鬟,打起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