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蓦离深深垂下了头。
“啊,没关系。”
“不想说的话就不要说了。”
“喝水吗?”
“真是个可怜孩子,叶子黄了呢。”
“……”
“……”
一天,两天,
蓦离一点一点,观察,适应。
这里的天气温暖,
每一天,都像是春天一样。
这里的阳光充足,
悲伤的乌云从不遮住太阳的脸。
这里有园丁先生,
他是那么温柔,那么体贴,
他浇的水,从来是不多不少,
他松土的时候,也从来不会弄痛蓦离的脚。
这里,还有许多,许多,和蓦离一样的小花。
大家温和又友好,
耐心地教蓦离,
怎么长高,
怎么享受阳光,
怎么,开出又漂亮又香的花。
一天夜半,蓦离做了一个梦,
它梦到了一只松鼠,
一只纯白的松树。
白的松鼠红的眼睛,
带走了它的三千袋。
“三千袋,三千袋,我是蓦离啊!”
三千袋没有回头。
朝阳里嵌着一对松鼠的剪影,
这一只是纯白的,
那一只的胸口,有一撮金黄的毛。
“三千袋,三千袋!”
回应它的,
只有北风支吾的哭声。
“蓦离,别怕,我们在这里哪!”
蓦离陡然惊醒,
才发现,大家,都醒来了。
每朵花的脸上,都带着担忧,
每片叶子,都透出关怀的颜色。
“蓦离,蓦离,你做噩梦了吗?”
“为什么你哭了呢?”
“你害怕吗?”
“我们都在这里呢!”
“蓦离,蓦离,别害怕。”
那天夜里,
大家都没有睡。
茉莉们围着蓦离,
一个,一个,讲着自己的故事。
那天晚上,蓦离终于知道了,
原来清晨的每一滴露水,
都是花儿的眼泪。
“所以,我们一起坚强起来吧!”
“嗯!”
是的,是该坚强起来的时候了。
蓦离在心底,
暗自下了决心。
如果是在这里,
如果是和这样的大家在一起,
我也,一定能坚强起来的吧!
(六)等
这天早上,三千袋和往常一样醒来,
一样吃了早饭,向着屋外走去。
“我我……我……要要去……疑?”
三千袋照例绕到树后,
却发现,
他的花儿不见了,
地上,只留下了一个洞。
三千袋的头脑,大概不是那么特别好。
它愣了很久,也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自己的花,会忽然不见了呢?
三千袋想了很久,很久,
三千袋觉得自己的头变得很大,很重。
可是他的小花,还是没有踪影。
“啊!”
忽然,三千袋尾巴一摇,想起来了。
——很久很久以前,
三千袋的外婆,
在十五的圆月下,
指着一朵苍白的小花,告诉他:
看,这是花。
这是,世界的芬芳。
好好照顾它,它就会留在你身边,成为你一个人的芬芳。
每一朵花,都是一个精灵。
精灵有精灵的祭典,
所以有时,他们要去远,远的地方旅行。
远,远的地方旅行……
然后呢?
然后,三千袋就睡着了。
睡梦里,似乎……有清淡的香,
绕在自己身边,缠缠绵绵,挥之不散。
“哎……”
可惜,可叹,那时候,怎么就睡着了呢?
如果是好好地醒着,现在大概,就知道要怎么办了……
三千袋举起爪子,抓抓耳上的绒毛,
在惯常坐的那块石头上坐下来。
三千袋不知道,
自己的花要去多久。
于是他打定主意,
在这里等它回来——
就守在这空荡荡的洞口,等它回来。
“精灵是纤细的生物。”
三千袋记得,
外婆曾经这么说过。
如果没有人迎接的话,
会寂寞的吧。
三千袋不想让自己的花寂寞。
三千袋决定,
无论自己的花去哪里
去多久,
都在这里,等它回来。
(七)追寻
夏天过去是秋,
秋天过去是冬。
三千袋每天坐在同一块石头上,
托着腮,
等着自己的花回来。
最开始,
女松鼠们总是成群结队地送吃的,
可日子一天,一天的过,
人也就一天,一天地少下去。
终于,再也没有人来了。
森林里游荡着这样的流言:
三千袋傻了。
三千袋疯了。
三千袋并不在意,
或者说,
他根本没有仔细去听,
他只想着,自己的花,什么时候会回来。
渴了,
喝一口露水,
饿了,
吃贮藏的陈果。
渐渐的,
三千袋发亮的皮毛,
变得枯黄,
胸口的金毛,
也掉的稀稀疏疏。
——三千袋不但疯了,傻了,还丑了。
每一个枝头上,
都挂着女松鼠们的碎语。
每一只女松鼠,
都学会了带着高傲的脸色,
斜着眼儿说:
“当年,还好没有答应三千袋的告白。”
还好,没有答应三千袋的告白。
三千袋并不介意,
或者说,
他没有仔细去听。
他坐在石头上,
歪着脑袋,发起了愁:
眼看,冬天就要到了,